容城安雅日化有限公司。
小小的展位,看上去並不起眼。如果隻是這幾個字，宋錦可能還不會那麼快的把它和周楠讓自己帶的東西聯係起來，但那個招牌下麵的桌子上,放了整整排的白色小瓶子，和之前她在商店看到的廣告畫報模樣。
這就是周楠讓自己帶的安雅牌小黃瓜洗麵奶呀！
宋錦趕緊走了過去。
在這個展位的工作人員很少,隻有兩三個人，其他兩人都在接待客戶,隻有位看上去是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正閒在那兒。看到她過來了之後,微笑著迎了上去。
“不好意思,我隻是隨便看下,不會打擾到你們吧？”宋錦知道這些業務員都是在這裡招攬客戶的，她怕浪費人家的時間,直接坦誠的告訴她,她隻是個路人。
年輕姑娘愣,笑了：“不會,那同誌你隨便看,有什麼想問的話隨時來問我。”
宋錦看了下安雅日化的這個展位。這個位置在展館裡還挺偏的，而且展位比較小，布置得也相對比較簡陋。但產品方麵,除了這款直斷貨的小黃瓜洗麵奶，還有日霜和寶寶霜,還有香皂、花露水之類的產品,還挺齊全的。不過顯然小黃瓜洗麵奶才是她們的拳頭產品,直接在對外的桌子上擺了排。
那位年輕姑娘任由她滿場的看,並不阻攔，此時見她停下來看著洗麵奶，走過去說：“你可以試用下,沒關係的。”
她二話不說拿起瓶已經開了蓋的，在宋錦的手上擠了坨，股很清新的黃瓜味撲鼻而來，讓人心曠神怡。
年輕姑娘用手給她揉開，起了點點小泡沫，很細膩。再把旁邊的水盆端過來，讓她洗乾淨。宋錦照做了，洗完之後隻覺得自己的手似乎也變得柔滑了不少。
“我們這款產品是今年的新品，很好用的，也很受歡迎。”現在展位上正好沒什麼人，年輕姑娘也是個活潑性子，主動向宋錦介紹，“剛剛日本的客戶還向我們定了批呢。”
她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宋錦閃過個念頭，問：“那你們內銷嗎？對客戶資質有要求嗎？”
她剛剛路看過來，也問過幾個熟悉的做雪花膏的家化品牌，比如什麼百雀羚呀雅霜呀之類的，有的在這個展會上並不對內銷售，隻做出口創彙；有的則要求必須是國營商店或者是供銷社，並且不零售。所以她對這家本來沒有什麼期待，沒想到小虎牙給了她個驚喜。
她點頭道：“賣呀。隻要訂貨就可以了，五箱起，不過可能需要等貨等段時間。”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現在廠裡都忙不過來了。”
宋錦試探性的和她聊了聊，沒想到對方並不設防，倒豆子樣的把自家廠的事情給倒了出來。原來，安雅日化本來隻是容城的家鄉鎮企業，借著挨廣州近的東風這幾年發展得還不錯，但規模和類似於上海家化這樣的行業巨頭比，就像是螞蟻之於大象，完全沒有可比性。小黃瓜洗麵奶是他們今年研發出來的款新產品，但廠裡麵也沒想到它投入到市場後，下子變得那麼受歡迎，現在有點措手不及，車間裡正在日夜趕工。
也正是因為他們隻是家小企業，能來這個展會已經是出乎意料了，所以也沒有設定那麼多條條框框的限製，連翻譯都是臨時請的，沒想到在展會上居然銷售情況還可以。
宋錦邊聽她講，眼神直停留在那排黃瓜洗麵奶上，變幻莫測。
“箱怎麼報價的呢？”
“箱百瓶，共兩百塊。五箱起訂。如果是二十箱以上，百九十塊，五十箱以上，百八十塊。”
宋錦快速的算了下，五箱的話就是千塊，等於兩塊錢瓶。她在外麵問的價格不，有賣五塊二的，也有賣五塊八的，利潤很可觀。關鍵是，這個東西完全不愁賣！
可是！
宋錦痛苦的閉上眼，她身上沒有千塊！
她的錢都投到帽子上了，然後這兩天在十三行訂了批貨，基本上就都花去了，現在身上隻有大概五百多。隻夠兩箱半的錢。
宋錦：......為什麼自己明明直在賺錢，但就是這麼窮呢？
她睜開眼，揚起笑容：“可以定兩箱嗎？”
小虎牙：“啊？”
以宋錦多年銷售的經驗，小虎牙絕對不是個經驗老到的銷售，還有點點單純，估計是剛入銷售這行不久的新人。但是她很喜歡她，熱情、坦誠。於是她也決定坦誠點。
“我很想訂。事實上，我之前兩天在廣州直找你們的產品，結果直斷貨。”她誠懇的看著小虎牙，試圖傳達自己的真誠，“可是這兩天我定的貨太多了，身上已經隻剩下五百多塊了，找家人彙款的話又時間上來不及，所以我想先定兩箱，可以嗎？”
“啊？”小虎牙露出疑惑的神色，“可是我們隻需要付定金啊，如果您定五箱的話，隻需要先付半的錢，就是五百塊。剩下的，在交貨的時候再付。”
宋錦：......
她隻能說，可能勤奮的人運氣總是會好些，連老天都站在她這邊。但凡前兩天她再多買點，今天就掏不出五百塊了。
問清楚些細節和交貨的時間，宋錦爽快的交了五百定金。由此，她身上隻剩下二十多塊錢了，好在明天就回柳市了，車票也已經買了，避免了流落街頭的慘劇。
臨走的時候，她要了小虎牙的名片。
“唐琪。”她念出來，對小虎牙露出個微笑，“我叫宋錦，寶蓋頭的宋，錦繡中華的錦。那我的五箱貨，到時候就麻煩你盯下了。”
處在愉悅狀態、春風滿麵的宋錦，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滿溢著魅力，讓唐琪暗中拍了拍胸脯，穩住了下心跳。
“好...好的，宋姐。”
嗚嗚嗚，這位宋姐實在太好看了！
剛穩定好心神，就看到宋姐又轉了回來，指了指桌上那排洗麵奶，有點不好意思的問：“可以單獨賣我兩...三瓶嗎？我另外付錢。”
楊琪趕緊道：“可以，可以。”
手忙腳亂的拿了三瓶給她，收了七塊錢。
宋錦看了看荷包裡僅剩的十幾塊，歎了口氣。但轉瞬又高興起來。忙完了過來和她彙合的喬安平看到她春風滿麵，眼中閃過驚豔之色，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原本的斯文儒雅。
“看起來你逛得很高興？”他含笑問道。
宋錦點頭，嘴角翹起：“看了很多新東西，還做成了筆生意。這次真的要謝謝你，等回到柳市請你吃飯。”
“那我定去。”喬安平笑了。
......
宋錦回來後就聽到了個驚訝的消息。
“你辭職了？”她看向坐在自己麵前的嚴如玉。
嚴如玉矜持的點了點頭，但從揚起的嘴角可以看得出她內心的喜悅。
“叔叔阿姨沒說什麼？”宋錦驚歎聲，“天啦，我短時間之內是不敢見你爸媽了，他們會不會以為是我把你拐跑的呀？”
嚴如玉哈哈大笑。
“我爸其實反倒還好，知道我賺錢了之後就沒說什麼，就讓我好好乾，彆給我們老嚴家丟臉。我哥我嫂也管不著我，就問了幾句，也沒說啥。就我媽！有點生氣，見我就叨叨，生怕我到時候自己把自己給餓死。”
嚴如玉正色道：“我是真想清楚了。有的時候就是得豁出去，瞻前顧後的，又想要這個又想要那個，那結果可能是兩頭都落不到好。拚就拚把唄。”
這也是宋錦從陵水市帶來的消息促成她做了這個決定。
“老楊那邊你放心，我辭職前和他攤牌了，說以後按單子給他錢，他答應了。”
“他們是不是很驚訝？”
“也還好。其實上次你辭職的時候，有人就有點心思了，就是不敢而已。現在都知道你在市裡麵生意做得不錯，個個的都覺得要是換了自己肯定也行。”嚴如玉想起那些同事的嘴臉，撇了撇嘴，“我辭職的時候，梅主任都很不高興，據說發了好大通脾氣，說下海容易，但這要想再上來就難了。就算是賺得再多，那也就是個個體戶，反正，氣得不輕。”
“估計覺得是我帶壞了風氣吧。”宋錦輕笑起來，漫不經心的道，“算了，不管她們。她們現在愛怎麼想怎麼想，也影響不到我。”
不重要的人她向也不在乎。
見嚴如玉不是時衝動，她也就放心了，高興起來：“行，你辭職了，我這兒就輕鬆多了。到時候我可以帶你去陵水，把那邊的事情交給你，不然我這店還真走不開那麼長時間。”
上次去陵水，是嚴如玉幫她看店，像這次去廣州，店裡就隻能關門，讓她有些小心痛，每天幾百塊的營業額呢！等再穩定點，有了點存款，或許她也該考慮下找個營業員。現在沒辦法，隻能自己撐著了。
宋錦趁熱打鐵，過了兩天就帶著嚴如玉去了陵水市。
早上八點多，兩人進了批發市場。宋錦決定先去那家很豪氣的第次就拿了八十頂貝雷帽的店。沒想到，剛踏進店門，胖胖的老板抬頭看，就像是見到了親人樣的迎過來：
“宋同誌，你可來了！我都等了你好多天了！”
胖老板的店鋪專營衣服鞋帽和襪子，她的店鋪位置不錯，在批發條街的中段，大多數批發客都會經過的地方。因此生意向都很不錯。
當然，她好生意的原因還在於她的眼光不錯，在市場都賣千篇律的的確良白襯衫、軍綠色貨藏藍色外套的時候，她的店裡還能看到些與眾不同的東西。開始，看的人多，拿貨的人少，在熬過了前期很艱難的段時間後，她發現大家這兩年在穿著上逐漸開始變得大膽了，她店裡的生意忽然下子就好了。
胖老板在陵水市剛開始搞批發條街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兒了，她對廣州、對附近的幾家工廠都熟悉得很。宋錦第次拿著貝雷帽上門促銷的時候，她就敏銳的發現了，這應該不是廣州貨，這個批價即使是在廣州都不定能拿得到，所以肯定是工廠直接出品。但她還沒見過有哪家工廠，賣貨是幾十頂幾十頂這樣的賣，基本都是幾百上千的出。所以她想，可能是哪個新開的鄉鎮私營小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