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1 / 2)

通道之外,原本還在和機關陣做爭鬥的飛月樓人發現他們家樓主不知哪根筋突然不對,在深入繞了一圈後又空手出來了,臉上的表情黑得比天上的烏雲還要嚇人。

能夠把如此可怕,幾乎沒有能夠讓人喘息的空間的機關陣當成自家後院那般進出自如的,大概也就隻有謝璟深了。

飛月樓的護衛們對謝璟深的脾氣很是了解。他平時臉上沒有太多笑容,心裡是高興還是不悅都不怎麼看得出來。所以當他們能夠清楚感受到他的壓迫時,就表示他正處於一種極度不高興的狀態。

一般這種時候,他們樓主手裡沒沾個幾滴血,心情是不會輕易變好的。

他們大部分人都不清楚白行歌的事,因為機關陣那唯一的死角位置非常深也很隱蔽,就隻有謝璟深能夠進入,所以見到他這副模樣,還以為是他剛才出去與璿璣閣的談判,結果不太好。

阿竹和影一影六對謝璟深的變化感到有幾分狐疑,但他的眼神實在是過於嚇人了,本想詢問白行歌狀態的阿竹聲音突然就卡在嘴邊,怎麼都出不來。

飛月樓的人做好了接收謝璟深命令的準備,卻見到他借著輕功與在空中來回穿梭的刀片躍到了其中一處的石壁上,雙腳的落點隻有那約莫一個手掌寬的凸起。

正當眾人對他的動作感到疑惑時,隻見他麵無表情地抬起手,像是拍西瓜似的,一掌直接拍到了石壁上。

等他們看見石壁上開始出現裂紋,連帶著連通在一起的機關都開始不受控製時,才意識到自家樓主這是準備把這個地方給拆了——

阿竹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吃驚來形容了。

他趁機問了一下影一和影六:“你們這些功夫深厚的人,隨便一掌就能拆了一座山嗎?”

影六的眼睛瞪得跟他一樣大,估計是回答不了他這個問題。倒是影一眼神非常複雜,過了半響才找到空隙回答他的問題:“反正,我不能。”

影一的聲線依然是冷冷淡淡的,可阿竹依然能從他聲音中輕微的顫抖察覺出他內心的震驚。

和阿竹他們同樣驚訝的,還有飛月樓的人。他們還在遲疑,就見到機關陣裡的其他陣發出了奇怪的聲音,然後突然停了下來。

飛月樓護衛們臉上的表情更加驚悚了,在對上謝璟深朝他們看來的目光時,沒來由的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他們以為這整個機關陣是因為受到謝璟深那一掌的影響,才會停止的。若真是如此,他們樓主的內力得有多深厚,竟能一掌止住璿璣閣的一大機關陣?

謝璟深作為樓主,一般很少負責樓裡的小委托。更多時候他是自己一個人離開飛月樓,在外麵辦一些比較重要的事。哪怕是空閒時候回來隨手接幾個委托,他每一次帶出去的小隊,都由不同的人員組成。飛月樓裡的護衛很多,實際上真正了解謝璟深的人比例很少,在場九成以上的護衛都對他不算熟悉,對他實力並沒有概念。

隻知道江湖總傳聞,他們樓主很厲害。有時候他們卻也會想,既然樓主如此強大,為何他又從不去參與那些江湖人士的大比拚。江湖是個很熱鬨的地方,更是會定時舉辦比武大會。大會總會迎來江湖中的各方英雄豪傑,他們會在擂台上不斷比拚,直到篩選出最後的最強者。

擂台之戰,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做不得假。不管江湖中的名號有多響亮,那人真正的實力如何,都會在擂台展現。謝璟深作為飛月樓樓主,卻從來沒出現過,所以外界有很多人謠傳他的名望其實都隻是借著底下人辦事能力打響,本人實際上是連第一輪擂台戰都過不了的羸弱人士。

對此謝璟深從未解釋。

在飛月樓護衛們腦補的同時,謝璟深其實心裡也有一些疑惑。

他對自己的能力究竟達到何種境界還是有所認知,更何況方才那一掌並未使出他的全力。要說隻拆掉機關一角尚有可能,但僅一掌就毀了整個機關大陣,倒還不至於。

謝璟深想了一會兒也沒得到答案,機關陣卻是著著實實停了下來。為防這隻是機關陣一時失靈,受困於陣中的人紛紛趁機從裡麵逃離,逃到璿璣閣緊閉的入口處。

阿竹看見謝璟深從高處躍下,便問:“謝公子,我家公子呢?你方才把他帶到哪裡了?”

謝璟深沉默了片刻,回道:“他沒有避開襲擊的能力,我在陣裡找到一處死角,便將他先安置在那處。”

“那我們現在趕緊去把他帶回來啊?”阿竹著急道,心想萬一這個破陣又開始啟動了怎麼辦?

謝璟深沒說話也沒動作,有些頭疼地想著該如何與阿竹作解釋才好,眼角餘光突然瞥見有一道白色的人影踏著悠閒的步伐,從機關陣的深處走出來。

在確認走出來的人是白行歌時,謝璟深望向他的瞳孔微微一縮,不等周圍人反應過來,他已經閃身奔到白行歌前方。這舉動落在不明真相的旁人眼裡,見他急匆匆的,眼裡又伴著幾分怒意,還以為他這是要逮什麼仇人呢……

機關陣自然是白行歌停下的。他按照陳之熙說的,在通道裡邊走邊數著腳步,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說的兩個按鈕。陳之熙說得簡單,但等他再回去才發現,原來那漆黑無光的通道內壁上,滿滿都是各種景物的雕刻。

白行歌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件事時,白眼差點沒翻上天。他在裡麵又看不見,完全隻能依靠指尖的摸索來分辨他想找的圖形,光是這一點就消耗了他不少精神。此外,他還被陳之熙提醒說除了那兩個內定凹槽之外,也還有其他能夠按壓的雕刻。如果按錯的話,很可能會觸發其他的機關,或是導致外麵的機關陣陷入狂暴當中。

天知道他頂著多大的壓力。

幸好老天還沒有將他身上的運氣收回,他最終還是找到了那兩個指定的雕刻。出來一看,機關陣果然已經停止。

隻是他剛心事重重地從暗門裡走出,視線裡突然就閃過一道深灰色的人影。他腳步一頓剛抬起頭,謝璟深的手就壓在他肩膀上,借著比他高了那麼點的優勢微低頭看著他。

謝璟深有些高大的身影忽然將他籠罩著,白行歌下意識感受到一種讓他覺得有幾分不適的壓迫,再看向謝璟深時,才發現他眼底的憤怒都快化作實質的火焰了,與眼中的另一股冰冷激烈碰撞著。

“我不是讓你在原地等著?”謝璟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白行歌還是感覺到了被他壓抑著的爆發。

他突然覺得有點意思,沒想過這個看起來像是對很多事情都不在意與漠不關心的男人,竟然也會有情緒波動如此之大的時候。而且仔細想想,還是因為他?

白行歌順著謝璟深的話想起了他的交代,心裡有些發虛,可還是有些認真地給他說:“我隻是想做在我能力範圍能夠辦到的事。”

謝璟深瞄了白行歌身旁的石壁一眼,麵無表情地想著要不是顧忌到他身後的傷,定要架著他脖子才允許他有解釋的機會:“你一不會輕功二不會打架,你能辦到什麼?”

謝璟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惹起了白行歌的些許不快:“我能見到鬼。”

謝璟深冷笑:“鬼還能給你擋機關?”

白行歌捏了捏拳頭,想著他是因為擔心自己所以才會如此暴躁,所以沒有直接與他發火:“他能給我指示,我從他那裡得知一個能夠潛入璿璣閣內部的暗道,這不是剛從裡麵出來嗎?”

結果他一說完這句話,發現謝璟深身上的怒意不僅沒有消散,反而在愣了一下後,看起來更氣了:“你還進去了?”

他生氣起來並不像其他人那般有著鮮活的情緒波動,哪怕處於震怒狀態也不會有很大的表情變化,但白行歌就是神奇地能夠從他眼裡讀出他的憤怒。

在遠處的其他人員眼中,見到的就是謝璟深黑著臉不曉得是在和白行歌理論什麼,兩個人之間的火花明顯得不需要接近都能夠察覺出來。飛月樓的護衛們默不作聲地在邊上看著那從最初就不合的倆人開始了日常的爭執,阿竹擔心白行歌會被謝璟深欺負本來還想過去,卻被影六給拉住了。

影六意味不明地給他說:“你就彆去瞎攪和了,這兩個人的情況你還不清楚嗎?這架不吵完是不能有個結果的,隨他們處理去。咱們那麼多雙眼睛在這裡看著,謝公子總不能把咱家公子給殺了吧?”

阿竹訥訥道:“說不好啊……”

影六又抖了抖肩道:“輕易能夠殺死咱們公子的人還沒出生呢,謝公子若真要動手,你信不信周圍的機關動作會比他還快?”

阿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無法反駁影六的話。

白行歌把自己進去通道後見到的事情告訴了謝璟深,對方盯著他的黑眸依然沉沉的,顯然氣得不知道要說什麼了。白行歌不能理解,問道:“我可是幫你查到了有用的消息,甚至還幫你們停止了機關陣,你為何要生氣?”

謝璟深被他這麼一問,也頓住了。

許久之後,他才又看了他一眼,情緒顯然小了許多:“你說得對,我沒有生氣的必要。”

謝璟深在被白行歌提醒後,才發現自己的火確實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想了一下,覺得很大可能性是因為白行歌違背了他的指令,自己瞎跑。他當慣了樓主,從來說一不二,樓裡的人都得按他吩咐行事,所以不習慣被人違抗。

但白行歌原本就不屬於他飛月樓,他並不需要一定得聽他的話。

自認自己想通了的謝璟深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再和白行歌說話時語氣已經恢複了平靜:“我方才去了大門一趟,璿璣閣的人確實在裝死,並沒有給我任何回應。”

‘解決’了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後,謝璟深和白行歌又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下恢複和氣,甚至還嚴肅地就著璿璣閣的事情討論起來。

白行歌原本想說,璿璣閣若真將他們拒之門外,他們直接從暗道進去就好了。隻是要從那裡進去的話,他們得做好直接與璿璣閣硬碰硬的準備,而且還得把地牢的柵欄給破開。

謝璟深沒有告訴他那對自己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在與其他人會合後,正打算告訴他們這件事時,一直緊閉著的璿璣閣大門突然在他們麵前打開了。

除了白行歌之外的所有人都做好備戰姿勢,卻見到一位穿著端莊紫衣的貌美女人從裡麵走了出來。她發髻上插著一支金色的鳳凰步搖,麵上妝容清雅大方,嘴邊掛著一抹微笑,動作溫柔地朝他們行了個禮:“怠慢了幾位來客,實在抱歉。”

從大門之後出來的人,正是璿璣閣的閣主夫人嶽靜茹。

她顯然不認識謝璟深,但從他身後護衛們的服飾認出了他們的身份:“我先前從穆公子帶來的人身上見過這樣的服飾,想必幾位是從飛月樓過來的?”

謝璟深將雙手交疊在身後,看了她一眼,才沉聲說:“前陣子飛月樓派了人來處理委托引出的問題,這本該是短短幾日就能夠處理好的事,但他們遲遲沒有回來,我們才會唐突造訪。”

嶽靜茹滿臉愁色道:“確實有此事。幾位貴人應該先提前讓我們知道這件事,如此,便能派人下山接你們了。”

因為機關陣的事,除了謝璟深之外,其餘人身上多少都帶著傷,就連白行歌背後的衣服都染上了血色。加上謝璟深留了部分人在山下,所以嶽靜茹見到他們的人數,以為他們是犧牲了不少人才來到的璿璣閣。

白行歌沒忍住笑了一下回答:“勞夫人掛心了,可能我們運氣比較好,上山的路上都沒怎麼觸動機關,所以還挺順利的。”

嶽靜茹看著他們的眼睛裡顯然滑過了一絲一樣的情緒,甚至還有幾分戒備。不過她在這些情緒徹底暴露之前便將它們隱去:“那就好。”

謝璟深冷眼問道:“方才我在外麵請示了許久都不見人應答,還以為是璿璣閣出了事。”

嶽靜茹回道:“抱歉,沒能及時迎接幾位貴人。實不相瞞,璿璣閣內部近日確實出了些情況,我們因為內憂的關係就對外來人較為戒備,所以方才守門的人員才沒在第一時間給予你們反應。我擔心誤傷來客,在接到通知後就匆忙趕來了,幸好諸位並無大礙。”

謝璟深沒有說話,白行歌倒是輕笑了一聲,神情和善地說:“說起此事,我們還得給你們璿璣閣道個歉。”

說著,他看了邊上的謝璟深一眼,毫不猶豫地將責任甩到他身上:“我這位朋友脾氣比較暴躁,力氣也大,生氣起來誰都管不住。因為你們遲遲沒把機關陣停止,他情急之下就動手破壞了一番,可能需要麻煩你們到時候找人維修。”

頓了頓,他又用扇子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點了點,似有些許懊惱:“幸好夫人出來得早,再遲一些,我怕他直接動手把你們璿璣閣拆了,硬是給我們鑿出一道路來。那樣,可就不太好了。”

謝璟深瞥了他一眼。

嶽靜茹動作一愣,笑得有些尷尬:“沒第一時間認出幾位,實在抱歉。”

白行歌受寵若驚:“沒事,是我們冒昧造訪也忘了給你們通知,夫人就不必道歉了。”

“既然我們已經表明了來意,不知夫人能否幫我們給飛月樓的人送個通知,說我們來接他們了?”白行歌和她說話的時候,還趁機動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來查探她身上的情況,卻意外地發現她身上並沒有占著殺害葉淺月的因果線。

他打算等見過她的侍女婉兒後再定論。

聽完白行歌問題的嶽靜茹一臉抱歉地搖頭:“這,恕我們無法馬上把人交出來。”

她這話一出,飛月樓人臉上的表情瞬間都變了,還以為她這是想明著扣押人。

嶽靜茹顯然也察覺了此事,急忙道:“諸位莫要誤會,並非我執意不交,隻是……實在不巧,先前那位穆公子帶人過來時,正好趕上了璿璣閣內部爭亂最為嚴重的時候。”

“主要是我們的副閣主,說來此事還得怪我,他對阿奉娶了我的事一直很不滿與不諒解。而閣主和副閣主之間權利總歸有些差彆,或許他對此早已有所積怨,就借著此事一起爆發了。先前給飛月樓說的部件失蹤事件,其實是他串通他手裡的人製造出來的騙局,為的是將飛月樓的人一並騙上山,在對他們下手後,借此來分離璿璣閣與飛月樓的交情。到時候,他再跳出來誣陷我們,便是有口難言了。”

白行歌挑了挑眉,沒有立馬回話。

這和他聽到的,完全是兩個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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