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2)

魔族突襲中州大陸,毫無預兆,悄無聲息,出現的十分荒謬。

無妄魔域要來中州,不眠不休全力禦劍也要三天之久,然而這一次,卻完全是憑空出現,詭異、驚悚,許多人直接當場嚇瘋了過去——

客棧夥計沒染病,但每天卻還是要擔驚受怕地喂馬,今日剛打好馬草,馬棚外便憑空出現了一個人高馬大模樣凶惡的修士,馬兒受了驚嚇,嘶鳴出聲,下一秒脖子便被一柄大斧割開,熱血噴湧,倒地抽搐。

夥計手中馬草落地,目光呆滯,看著那渾身冒著魔氣的壯漢掂著斧頭往自己這裡走來的模樣,已然嚇傻了。

皇城之中死人的太多,長樂街堆放的屍體許多已經發臭腐爛,守城士兵拉著一車車屍體運往城外,剛穿過邊緣樹林,卻發現前方用於堆放屍體的地方大火衝天,幾l個手中冒著黑氣的人站在屍山旁邊,口中彌漫出一陣暢快地大笑。

再看向一旁,他負責看守的士兵兄弟已經渾身染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下一秒,那幾l人聽到了車輪壓到石頭的咯噔聲,一齊扭過頭看了過來。

婦人在河邊洗菜,前麵河中突然出現手持砍刀的魔修。

青壯年從山中往家搬柴火時,身後小路上白光閃過,有人獰笑著拔劍而來。

老人拄著拐杖打開院門,麵前投下一片陰影,抬頭一看,是一個像小山一樣壯實的大漢。

……

一息之間,像是無妄魔域與中州大陸突然融合了一般,無數魔修憑空出現,將凡間城鎮村莊儘數占領。

就連周邊的小門小派,也被突如其來的魔修大軍血洗。

皇城淪陷,生靈塗炭不過一瞬。

?各派下山支援的弟子,在中途路過某個村莊之時,便和半路殺出的魔修陷入混戰。

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滄溟山議事大會當場取消。

和平了百年的中州大陸,在這一刻,陷入了無比的混亂之中。

……

中州大亂,唯一的淨土隻剩下各大派的宗門領地。

渡月宗外有守山大陣,倒不怕魔族會想不開打進來,但猛然一下得知大陸戰亂,哪怕剩下的弟子知曉自己處在安全的環境之中,一顆心也依然高高懸起。

滄溟山集會取消,各派的掌門與真君都在第一時間四散去了凡間支援,各門各派之中達到金丹期的弟子也都下了山,大多數門派之中,剩下的都是金丹以下連自保都做不到的弟子。

他們修為不夠,有些劍法都還沒融會貫通,下了山也是一個死,便被留在了宗門之中。

有守山大陣在,倒也不需要專門留人下來保護他們的安危。

也正因如此,滄溟山集會一取消,能夠下山參與支援的真君們沒一個人回來。

渡月宗雖然是當世第一大宗,但與其他門派的情況也完全相同,如今宗內修為最高的,居然是身體太差被勒令不準下山的季蘭枝。

魔族入侵的

消息從山下傳回,在一群築基練氣弟子之中,渡妄境的季蘭枝便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傳訊弟子找來素塵峰時,季蘭枝還在盯著院中的紅楓樹發呆。

一月之期馬上就要到了,最多不過明天,聞鈞的身體便能重塑成功,他坐在竹椅上,等待著聞鈞的傳訊。

便在這時,院外傳來了一陣陣慌亂的腳步聲,隨後季蘭枝便聽到有人在蒼雪居外喊他:“季師兄!季師兄出事了!”

院門從裡頭打開,一群小弟子擠在蒼雪居階梯前的那一小塊空地上,就連下山的山梯上都站著人。

季蘭枝看的眉峰都抽了抽:“出什麼事了,怎麼全擠到這兒來了?”

“季師兄!”傳訊弟子說道:“中州的各個城鎮上突然憑空出現了很多魔修,滄溟山集會取消,大家都下山支援去了!”

“憑空出現?”季蘭枝心頭一跳,又看了眼麵前擠的站不下的人群,頭疼道:“大家不要擠在這裡,我跟你去明心峰,我們邊走邊說。”

“是!”

見到了季師兄的人,一群人心裡的慌亂頓時減輕了不少,簇擁著他一路來到了明心峰。

這一路走來,傳訊弟子也將山下發生的事與季蘭枝說了個清楚。

支援的弟子乘飛舟下山後沒多久,各派掌門真君都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滄溟山,然而集會還沒開始,皇城方向卻發來了一張求救符。

求救符這種東西,不到十萬火急的時刻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用的,然而不止皇城,各地小門派也陸陸續續發來了求救符。

一聽才知道,原來是凡間莫名其妙出現了魔修,像是憑空變出來的一樣。

據傳訊弟子所說,出現了魔修的城鎮村莊,都曾感染過疫病,死了不少人,而那些沒有被疫病感染過的鎮子,連一個魔修的身影都沒看見。

季蘭枝聽到這兒,皺著眉問道:“沒感染過疫病的鎮子,是不是…都在大宗門的管轄地內?”

傳訊弟子連忙點頭:“對!”

難怪…

當初他們南下,春水鎮便是渡月宗管轄地內的一個鎮子,除了從彆處回來的王家人,其他鎮民完全沒有得病的征兆。

而他們離開春水鎮後,直到出了渡月宗的管轄範圍,才再次遇到了染了病的鎮子。

此事為魔修計劃之中的一環,凡間地界,除了臨近各大宗門的村莊城鎮以外,幾l乎都與修士生活的地方相隔甚遠,修士怕沾染因果,阻礙飛升,一般不會過多關注凡人,大多常駐凡間的修士,基本都是無門無派的散修。

他們要讓疫病悄無聲息地滲透,魔族必然隻會選擇各大派關注不到的地方,那些大宗門的管轄地,為了防打草驚蛇,魔修並沒有選擇讓疫病蔓延過去。

原本季蘭枝認為,那疫病也不過是苗先生等人為了迷惑皇帝的所布下的局,為的隻是從老皇帝手中名正言順地騙到龍涎鐘,等龍涎鐘騙到手了,疫病便自然而然結束了。

但直到現在季蘭枝才發現,疫病

並非隻是一個單純的幌子…

被疫病蔓延過的地方,會憑空出現魔修,還是這樣數量眾多的魔修。

當今世上,除了布陣之術,沒有任何一個法器能做到同時傳送如此之多的人,從無妄魔域那樣遙遠的地方,直接來到中州。

傳送陣…

季蘭枝捏緊了袖口,心頭狂跳。

隻能是傳送陣,隻有傳送陣可以做到。

可要啟動如此巨大的傳送陣,所需要的靈力不計其數,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無法完成。

莫名的,季蘭枝的腦海中恍惚地閃過了那一個個被疫病折磨死去的黎明百姓的身影。

一個模糊的想法逐漸在他腦海之中成型…

不過還未等他細想,身旁那群圍著他的弟子都忍不住擔憂道:“如今…如今掌門仙尊與各峰真君不都在宗內,就剩我們這些連金丹都沒達到的弟子,會不會…”

現在本就是草木皆兵的時刻,有人一聽他這麼說,立刻便怒道:“說啥呢!咱們宗門可是有掌門仙尊親自布下的守山大陣,就算是玄燭尊者複活也不可能進的來,更何況是其他魔修!”

“就是啊,不要說這種話,聽的我背後毛毛的…”

“除非他們能傳送到咱們宗門裡,否則不可能進來的。”

“我們在宗門等掌門仙尊他們凱旋歸來就好了,掌門仙尊那麼厲害,魔修肯定不是對手!”

“啊…”那個話都說出口才發現自己不該這麼說的弟子有些忐忑地看了季蘭枝一眼,見他並未因自己的話而生氣才鬆了口氣,默默退到一邊不敢再開口了。

倒是季蘭枝看了眼那個說“除非他們能傳送到咱們宗門裡”的弟子,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傳送…

傳送陣的陣法圖形是…

轟——

季蘭枝腦子一嗡,水牢圓台上的那幾l根連接在一起的線條在這一瞬間,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水牢,何懷雲,圓台地麵上仿佛有規律的線條。

難怪他當時隻覺得熟悉又奇怪,那幾l條線,分明是傳送陣陣眼位置的五芒星!

“季師兄…?”

“季師兄你怎麼了…”

看著季蘭枝突然之間蒼白起來的麵色,傳訊弟子被嚇了一跳,小聲地喊他:“季…季師兄,是…”

“全員警戒。”季蘭枝攥緊了拳頭,撥開人群朝明理峰的方向跑了過去:“明心峰試劍坪上有防禦陣法,都去那裡麵呆著!”

看著季蘭枝遙遙離開的背影,眾弟子都驚呆了。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季師兄去明理峰做什麼,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麼辦,季師兄走了,我們怎麼辦啊…”

“去試劍坪!”傳訊弟子剛剛離季蘭枝最近,將他麵色的變化看的一清二楚,雖然心中惴惴不安,但他作為這裡輩分最大的弟子,

還是站了出來,高聲道:“彆吵了,聽季師兄的,都去陣法裡呆著!”

一群剛從凡人身份脫離出來的小弟子從未見過魔修,原以為安全的宗門也突然之間變得危險了,他們簡直快被這種未知的恐懼嚇瘋了,邊往試劍坪上跑邊語氣顫抖,帶著陣陣不安的哭腔。

“嗚…究竟發生什麼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季師兄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我有點害怕。”

“沒事,沒關係的,季師兄有渡妄境的修為呢,可厲害了!”

“可是…可是季師兄身體很不好啊,這次下山支援,掌門仙尊都沒讓他去。”

“我好像也確實沒見過季師兄拔劍的樣子…”

“行了!”傳訊弟子等了他們一眼:“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都是渡月宗的弟子,就算真的…真的有什麼事情也要勇敢地去麵對,大家上個月不都學完了渡月劍法了嗎,我們已經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了,彆這麼悲觀!”

那幾l人被他說的很是難為情,站到防禦陣裡時臉都紅了。

“對不起師兄,我們不該那麼說話…”

“我,我也是,對不起。”

傳訊弟子看了他們一眼,高聲道:“大家彆怕,把宗門統一發放的防禦法器拿出來,我們在這兒等季師兄回來!”

“好!”

“肯定不會有事兒的!”

“我已經築基後期了,我,我不怕!”

雖然這麼說著,但看向明理峰方向的目光卻分外緊張。

隻盼是季師兄搞錯了,否則他們這群築基期的弟子,還不夠一個魔修塞牙縫的…

季蘭枝也希望是自己搞錯了。

然而過了索橋,來到明理峰後山水牢大門前時,他疾走的腳步一頓,看著眼前這一幕,渾身血液都涼了。

門內修為到了的弟子都下山支援去了,明理峰如今無人看守,但門口的封印陣法被加強,能抵擋渡妄境三次攻擊,也還算得上安全。

可此時,那大門口的陣法已然被破壞殆儘,一個白衣人站在那裡,一手拿著柄繪著山海的折扇,另一手手拖著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正饒有趣味地盯著他。

季蘭枝聽到那白衣人說:“渡月宗的人不都下山去了,居然還留了個病秧子下來看家?”

季蘭枝眯了眯眼睛,語氣有些涼:“你是何懷真?”

“你認識我?”何懷真生了一張白麵書生的臉,身量修長,一柄折扇上書: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若無視他手中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倒真像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

隻可惜生如君子,卻非真君子。

季蘭枝冷聲道:“你和何懷雲長的有七分相似。”

何懷真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將手中染血之人扔在了地上。

那人無力地從石階上滾了下來,慘白的臉上沾了泥巴,分不清是死是活。

季蘭枝心頭一緊:“你們好歹是兄弟,你就

這樣看著他去死?”

“嗬…”何懷真喉頭溢出一絲冷笑:“兄弟又如何?能助我完成計劃,死了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說著話,漆黑的瞳仁卻一眨不眨地放在季蘭枝身上,仿佛一條陰毒的蛇,正在暗處評判著麵前這個獵物自己能否一擊必殺。

“你急匆匆地來到這裡,是發現了什麼吧,倒是很聰明。不過你發現的太晚了,渡月仙尊他們不在,你一個病秧子能有什麼用?”

季蘭枝望了一眼地上生氣不明的人,麵色沉靜:“何懷雲曾說,自己是在逃命的途中無意間測出了仙根,拜入了渡月宗門下。入門以後,修士被要求忘卻凡塵俗事,大多數人都不會提前修仙之前的往事,可在萬劍峰,連新入門的的弟子都知道,何懷雲有一個失散了很多年的哥哥。”

何懷真眸光漸冷:“你想說什麼?”

季蘭枝並未理會他的問題:“何懷雲天賦出眾,性子溫和耐心,很受萬劍峰弟子愛戴。他若是沉的下心留在宗門修煉,現在的修為絕不會止步於元嬰,你可知他平常在宗門裡,最常做的事是什麼?”

何懷真臉色已經徹底冷了,季蘭枝卻毫不在意地繼續道:“比起在宗門裡的時間,他在宗外出任務的時間總是更久。萬劍峰平常根本看不到他的人影,你猜猜看,他為什麼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反而接一些對他完全沒用的任務到處跑?”

季蘭枝淺淡的眸中隱隱浮現出了一層怒氣,他語速很快,甚至已經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渡月宗唯一下山的辦法隻有去明心堂接取任務。何懷雲沒瘋時,明心堂有一半的任務都是他接的,他一直掛念你,想下山去找你這個哥哥,每年完成的任務不計其數。”

“何懷雲最後一次出任務是在無根海,回來後便走火入魔瘋了。”

季蘭枝看著白衣人的眼睛,語氣篤定:“是你害的他。”

何懷真怒極反笑,語氣嘲弄道:“他都被我弄成這個樣子了,你不會覺得你說這些,我會感到愧疚吧?”

“你這種人當然不會愧疚。”季蘭枝的眼眸之中好似蒙了一層冰霜,冷如雪原上的風:“何懷雲若是知道自己尋找了這麼久的哥哥是這樣一個冷血之人,恐怕當初就不會接那個任務。”

“話真多。”何懷真手中折扇一收,一柄泛著黑氣的長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招呼也沒打上一聲,身影如幻,倏地朝他橫劈過來。

季蘭枝偏身躲開,右手手心紫色流光大勝,他低嗬道:“寒英!”

那柄常年在他靈台之中睡覺的銀白色長劍終於聽了一回話,寒涼的劍意衝天而來,如冷冽淩厲的飛霜,以驚雷之勢在何懷真肩頭劃出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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