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對雪心一跳,忙收了恨意,有些始料未及,她父親入了宅中。
從她入齊到現在,已有多天,在晚宴時她見過父親,但因場合,兩人沒有說話。
此後,莫說父親,其他薑家人,她一個都沒見。
在哥哥撇開仕途另擇其路,當他們連夜送她去北地,她就已經失望。
這份親情,對她來說,姓氏罷了,他們都姓薑。
“薑大人,皇妃在裡麵,您請。”
這些人都是周無策的手下,放父親進來,應是父親央了周無策。
想到自己的父親和她的敵人一道,薑對雪的心更沉。
屋門關上,和父親對視的那刻,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怔怔望著,瞧不出喜怒。
自從女兒隨國君入齊,薑理就很沉重,這次近距離親眼看她,又見滿地碎瓷盞。
女兒,終是變了。
他沒有多話,彎腰撿著一片片碎瓷。
薑對雪不懂他,深深的望著,滿地瓷盞快被撿完了,她才出聲。
“你這是做什麼?”
所有碎瓷被薑裡放在桌上,“雪兒,你可知,你做的選擇,沒有回頭路。”
沒有任何怨怪和指責,但比起直接發怒,更紮心。
薑對雪冷冷一笑,“我這樣,不都是被你們逼的?是誰送我去北地,我在那受苦,被逼著嫁人衝喜,你們不管不問。和親周國,非我所願,從頭到尾,哪由我選擇?”
被逼嫁人衝喜?
此事薑理不知,他隻知,那戶人家,雪兒拚命要嫁,怎是薑家不聞不問?
“周皇庭有多險惡,要想生存,我無法選擇!”
誰高興伺候六十幾歲的男人,若有白臉做,誰願唱黑臉?
如今,彆說後妃恨她入骨,周國朝堂亦罵她妖,妃。
她現在能依傍的,隻有國君,這個已經年邁,不知能活多久的人。
這是第一次,薑理聽她說這麼多話,每句話都替自己的罪行找理由。
“你小時候連螞蟻都舍不得踩,現在,死在你手下的每個人,被你利用的每個人,是善是惡,非處境決定,從來隻有自己!”
他自入朝就在刑部,從底層做到刑部尚書,斷了多少案,瞧了多少世間事,早已通透。
善人還是惡人,你自己到底是誰,隻有自己裁定。
“瞧瞧,多正義凜然,你親自跑一趟,就想勸我回頭是岸?”
薑對雪笑著,這樣的笑,和以前不一樣。
薑理知道,女兒勸不回,而他,隻想保住她的命。
“你和親周國時,我就央你姑父,設法救你。”
前提便是,女兒在周皇庭低調,隻要受了冷落,誰管你是死是活。屆時,行一招假死。
可現在……
薑對雪聽到姑父兩字,笑意愈發諷刺,“你居然求秦家?秦家上下,沒一個好東西!我經曆的苦,都是秦家害的!”
對薑家失望,對秦家,隻有濃濃的恨!
她恨不得親手殺了秦雲舒,死死踩在腳下!
“雪兒!”
一記斥責,薑理皺眉看著她,右手跟著抬起。
薑對雪瞧著他的手,笑道,“怎麼,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