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爐鼎弟子與師尊(七)(2 / 2)

——便是上個世界在監獄島裡,也比在這個沒有一點人間煙火氣的修真界強上百倍。

宋渺抬步往竹屋走去,她想看看張重陽的近況,也想知道他在峰內有沒有受委屈。

是珍珠的記憶給她帶來的影響,宋渺總不能忘卻過去那個大她八歲,將珍珠疼得如掌中寶般的兄長,這麼一想,心中又是微澀。

禮貌性地敲了敲門,她聽到屋內有人應了聲。便推門進去。

然後,在日光灼灼下,她看到那穿著玄衣,眉眼凜然俊氣的男人低首看著手中書籍,他微微一抬眼,眼尾有一刹那溫柔的弧度。

日光柔和,那樣溫暖,撒在他的身上,甚至讓他的冷硬玄衣都裹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宋渺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張口結舌,望著他,那個與記憶中,張重陽重合的模樣,她緊緊地攥著拳頭,那個念頭再次浮上心頭。並經久不散,永遠不會再沉下。

是他嗎?

宋渺瞪大眼,眼淚一點點沁出來,然後啪地掉落在衣襟上。

張顯陽看到她哭。他手中的書頁不自覺被扯緊,帶著他自己都不明白從何而來的驚異不安,融雜在他的冷漠聲音裡。

宋渺沒有聽出這情緒變化,她看到他冷冷地蹙了下眉,然後淡唇微張,起身放下那書,客氣疏遠地站定在她麵前一米處,“仙長,可是沙迷了眼?”

他明明知道她是因為他而掉眼淚。卻硬生生想出這樣拙劣的借口。他低首從衣袖間摸出一條帕子,純白絲綢製成,沒有任何花紋,凡人界才有的材質,在他修長白皙的指間,竟然不知道誰更如玉剔透純白。

宋渺一動不動。

她等著他給她擦眼淚,就此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他,目光帶著渴求,懇求,還有劇痛的悲意。

張顯陽的手就僵硬在半空中,最後實在是是時間耽擱太久太久,她那樣固執,隻定定地瞧他,美得驚豔的容顏因為蒙了淚意,眼睫掛珠,貝齒咬唇。

張顯陽最後還是妥協。伸手替她擦掉眼淚。

他的手帕沾了淚水,被他輕輕攥在手掌裡,包裹著便潮乎乎的,張顯陽腦中不知掠過什麼浮沉的記憶,他目光微頓,還沒想清楚是因為什麼緣故。就又聽到宋渺啞著聲音,小心翼翼地問他:“你真的隻有二十出頭嗎?”

“是。”

那日她查看過他骨齡時出現的沮喪表情,在這一刻居然沒有出現,他隻看到她愈發柔亮,因為淚水沾過而顯得剔透的眼眸,還有唇邊一點點的溫柔笑意,她說:“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什麼沒有關係?

她究竟在想著什麼?

張顯陽困惑地看她,便聽到她揚唇一笑,這一個笑容很輕鬆很愜意,又帶著試探,“不若你跟著我好嗎?”

“我可以教你功法,你就跟著我……”

雖然宋渺不清楚他為什麼隻有二十出頭的骨齡,但她內心堅定他絕對是珍珠的兄長,張重陽。

隻是他可能因為某些緣故,忘卻了那些記憶。

至於骨齡,據聞修真界內也有仙草靈藥可以修改,這一點便非常自然地讓宋渺以自己的理由解釋過去了。

事實上,就剛才望見張顯陽讀書的這一幕,就足以使宋渺堅定不移自己的想法。

他絕對是珍珠的兄長。絕對是。

宋渺貪戀地看著張顯陽的眉眼,眼眶漸漸熱起來。

她是這樣貪戀凡人界的煙火氣,在這個冷冰冰的修□□裡,能夠遇見一個讓她想要沉溺的溫暖對象,這般難得。她怎麼能夠錯過。

珍珠記憶裡的兄長,就在她的麵前,宋渺探手拽住他的袖子,低低聲喚了一句“重陽”。

沒有再喊“哥哥”。

張顯陽心中一動,他看到她潮濕的眼睫,帶著安心的笑意,仿佛鳥兒回巢般,眷戀地扯著他的袖子。小小聲地喚他。

他幾乎脫口而出的“沒大沒小”,被壓在舌尖,如鯁在喉。

張顯陽麵色複雜地看著眼前女子,她的手指搭在他的袖子邊,小小聲地喊他,問他同不同意,他明白正有什麼東西在掙脫桎梏,一點點浮現出來。

譬如記憶,譬如他以為自己要拋之丟棄的因果。

他沒說好不好,隻是以那平靜的眼神看她,就見宋渺在他的目光下泄氣,他聽到她喃喃自語:“和以前一樣……總是這樣子,凶得很。”

——瞎說,他向來溫柔得很。

這個念頭在張顯陽腦中轉了圈,他愕然萬分,卻不展露在麵上,隻有聽著宋渺依舊細語柔聲,哼哼道:“重陽,若是有空,便去我洞府一趟罷,我給你拿著東西,你應該用得著。”

他還沒回神,就被帶著到了她的洞府。然後,便被這洞府內的布置驚到。

靈泉汩汩。暖玉床榻。

空氣中甚至還殘餘著些微淫@靡放情的氣息,張顯陽不知為何,怒意頓起,他緊緊看著宋渺忙前忙後地掏出一堆寶器,選了兩件最適合他如今凡人身份的,遞給他,然後款款溫柔笑道:“給你吧,這些你應該都能用的上。”

說著,又掏出一堆丹藥來,皆是上品,塞給他。

張顯陽道:“你平日便是住在這裡嗎?”

他一眼看去,便能明白這裡的布置是為了什麼念頭打造的,而那傳言更是深陷他腦海中。

——“爐鼎”……白嶼淨的爐鼎。

張顯陽將那寶器握在手指間,他烏眼沉沉,冷聲道。

宋渺說:“是,從師尊那裡回來後便住在這裡。”這是全峰都知道的事實,她毫不忌諱地說出口,麵容淡淡。

張顯陽想說什麼,卻看到她神情間的不以為然,不知為何,覺得難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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