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2 / 2)

為了讓薑旭西放心,林項北平靜地補充了一句:“我有錢。”

對薑旭西來說,林項北所謂的“有錢”,應該不是真正意義上的。

他頭疼地搖頭,覺得真讓林項北請,他怕是有點良心不安。

總覺得是在坑實誠弟弟。

坐在副駕駛的周嶼白透過玻璃窗看著上麵的倒影,簡單開口:“沒關係。”

結賬的時候,不需要林項北真的付賬。

林項北看出成員們都不信他有錢,就連邊南一都覺得他應該隻是說說,也沒有解釋。

這家餐廳位於全城最繁華的地段,在大廈的最頂層。

六十八層。

薑旭西靠在電梯間內,看著向上跳的數字,有點無奈又有點感慨。

他是不會讓林項北真的請他這一頓的,但是林項北將他說的話記下來並做到了,讓薑旭西感覺到了跟物質無關的暖意。

服務生訓練有素,看到他們摘下口罩時明顯認出來了,笑容依然不變,絲毫沒有露出不必要的驚訝。

“請跟我來。”

林項北訂的位置,是特意提前查過才定下的。

靠著落地窗,正麵對著的就是CBD林立的高樓。

鋪陳開來望不見儘頭的城市燈火,像無邊際的星盤。交錯的街道上流動的車燈如同星光入海,無聲而靜謐地奔流,浪漫中不乏恢弘。

這家餐廳的宣傳中,就有“觀全市最美夜景”這一條。

而且隻有在這種高級餐廳,才能夠確保不被打擾。

林項北看了眼時間,距離九點還有二十分鐘。

刻意卡著時間來的,剛剛好。

除了林項北跟邊南一外,其他成員都喝了酒。

隻是他們都沒有忘記特意來這裡的目的。

時間指向九點的那一刻,成員們都放下筷子,朝同一個方向看過去。

薑旭西不明所以地跟著轉移視線——

下一秒,他看到了落地窗外,雙子塔上綻放的煙花。

不止全城最高的雙子塔,整個CBD商圈無數棟高樓的外屏,都在同一時間,綻放著繽紛絢麗的煙火。

數百米高的頂層餐廳,正對著波光粼粼的城中湖,湖水倒映著高聳入雲的煙火,無聲在空中綻開。

巨大的電子屏上,煙花在清晰的字跡上點綴著。

[去更好的未來]

薑旭西怔怔地看著,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同一時刻,開車經過的路人、在湖邊乘涼的老人、坐公交疲憊放空看向窗外的上班族、認真備考切換人生階段的學生,都在城市的不同角落,仰起頭看到了這一幕。

煙火很美。

雨後的夜空是濃稠的,夜色朦朧,天空泛著淡淡的青紫色。

需要煙火來治愈人生的,永遠不會隻有一個人。

他們在同一時間抬起頭,共享這一刻的無聲而盛大的綻放。

所有的失落都被撫平,帶來的不僅僅是希望,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林項北看著薑旭西怔忪的神情,跟成員們交換了一個淺淡的笑容。

成員們加錢買了全城最高的雙子塔樓外的大屏,並且儘可能的,讓李元去協商拿到了更多的商務樓外屏。

緊急投屏要比正常走流程困難的多,但好在一切都來得及。

薑旭西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成員們跟他朝夕相處了這麼久,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

他們隻是裝作不知道。

人生不會走散。

本來就該相遇的人,哪怕中途走散了,也注定會再重逢。

人情會變淡,但存在過的痕跡,永遠不會消失。

變淡了,也曾勝過這世上所有真摯。

萬柏仰起頭靠在椅背上,不知道鼻子為什麼發酸,他的手握著酒杯,不想承認眼裡積攢起來的洶湧,是所謂的眼淚。

在萬柏看來,眼淚是軟弱的。

他從不軟弱,練舞時受傷的時候難免,拉伸時筋硬得拉不開也要咬著牙忍,一天睡不到兩小時累得靈魂都要出竅好像行屍走肉,飄也要繼續飄著動,第一次上台大腦一片空白在舞台上忘了動作,就那一次作為零經驗的新人失誤,被黑子拿出來反複罵了一年。

他不覺得這些有什麼好哭的。太平常了,反反複複經曆,不新鮮,不可怕,逐漸也就不傷人。

薑旭西摔下去的時候,萬柏還是沒有眼淚。

他更多的是茫然,近乎冷酷的冷靜,像一個脫離軀殼的旁觀者,在理智的得出結論,或許這裡就是他們能一起走到的終點。

剩下的路,就不會再有薑旭西的陪伴了,他依然會走在這條路上,對他來說,似乎是沒有什麼實際的改變的。

但現在,他的眼淚洶湧的像是體內的零件故障,視野一片模糊,該看到的還是能看到,想笑也依然可以扯開嘴角,隻是他控製不了所謂的軟弱。

萬柏想,今晚真的是要一醉方休。

沒有人去嘲笑萬柏的眼淚,連周嶼白都隻是安靜地看著瓷盤上的一點青色紋理,飯桌上一時間隻聽得見細小的摩擦聲。

權哲麵無表情地倒了杯酒。

他問薑旭西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汲煦錫垂下眼,遮住眼底一閃而逝的水光,淡淡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儘。

他總是很沉默,今晚更是沒有開口說過什麼。

已成定局的事實無法挽留,汲煦錫唯一能做的就是告彆,但是他還沒有準備好。

薑旭西說公司給了他假期,他想先去世界各地轉一轉看看,再考慮未來還要不要繼續留在這個圈子裡,轉型去做歌手或演員。

拍戲他也會受限,很多題材會沒法拍,再加上他喜歡舞台,或許還是會選擇做歌手。

隻是他最喜歡的曾經是,也永遠是跳舞。

人生本就總有遺憾,是一種空泛而蠻橫不容反駁的道理,也是安慰自己去坦然接受現實的借口。

是避風港,是釋然的理由,是放下一切擁抱嶄新生活的序言。

可以自欺欺人的說,你看,他隻不過是朝著另一種美好走去了。

周嶼白神色清明,他平靜地拿起酒杯想再喝一杯,卻被林項北按住了。

他靜靜地看著林項北:“你放心,我酒量很好。”

林項北沒有說話,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清透,手上的力道並不大,但是一直沒有鬆開。

於是周嶼白將酒杯放下了。

邊南一看著汲煦錫帶了一點迷離怔愣的表情,隊友們都有點醉了。

他嘴笨,這個時候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隻能努力地吃。

他拚命地往嘴裡塞東西,兩邊臉頰都變的鼓鼓的,依然不敢停。

邊南一是一個不容易想太多的人,平常都很樂天派,隻是能創造出打動觀眾的舞台,常常意味著擁有很強的共情天分。

這種共情力是一種天賦,一種禮物,情緒更容易傳遞,但也容易被感染。

邊南一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他隻是很努力地在吃,吃著吃著,眼淚就無知無覺地拚命往下掉。

這一晚他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第二天或許就忘了。

但即使知道會忘,還是會努力的收斂情緒,不想外露的太明顯。

林項北和邊南一將喝醉了的隊友一個個塞進車裡,幾個人倒成一團,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倒也不怎麼亂動。

林項北:“小邊,你照顧他們。”

邊南一點頭,小心地將幾個隊友扶起來,不要互相壓到對方。

周嶼白是唯一看著很清醒的那個,走起路來也很穩。

一開始林項北真的以為他沒有醉,直到他讓周嶼白去副駕駛座,他卻冷靜地點頭,去開後備箱的門。

林項北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將緩緩升起的後備箱門關上,拉著周嶼白走到副駕的位置,替他打開了車門。

周嶼白神色平淡地微微低頭看著他。林項北讓他坐進去,周嶼白醉了以後眼睛依然很亮,淡褐色的瞳孔發散開來,像起了霧的月亮。

他反手抓住林項北的手腕,定定地看著他。

周嶼白無意識用的力氣很大,腕間傳來刺痛,林項北卻由著他。

林項北靜靜地抬眼:“周嶼白,我們回家。”

周嶼白晃了晃,想往前走一步,腦袋垂落下來,砸在了林項北的肩膀上。

他整個重心都落在林項北的肩上,醉了後加重的呼吸打在林項北的頸間,清淡的酒氣若有似無的散在空氣中,下巴枕在林項北的肩膀上,模糊地低聲喃喃了兩句。

林項北沒有聽清,他扶住周嶼白的肩膀,站立著耐心地問了一句。

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溫柔。

“周嶼白,你說什麼?”

周嶼白下巴擱在林項北的肩膀上,從遠處看,近乎是一個擁抱。

他含糊地重複了一遍。

好。

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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