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主公,命運(三)(2 / 2)

他又氣又笑道:“可還知道是自己闖了禍,這些日子裡你的死訊在各國傳得沸沸揚揚,你可知我都要信以為真了。”

雖然他與“陳煥仙”相處的時日並不長,但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份便是這樣,有些朝夕相處的人並不一定能產生深厚的友誼,但有些人隻見過幾麵便已印象深刻,引以為友。

陳白起一怔,她忙斂下嘻色,求饒地問道:“公子,此事說來話長,皆非煥仙所能預知,不知你這邊可有趙相國後卿的消息?”

公子紫皇神色頓了一下,他目光攝著她的眼:“你先講講你的情況,你為何會與趙相國一起在漕城被楚國的人埋伏?”

見他沒有立即爽快地回答她的問題,陳白起便知道公子紫皇還是那個公子紫皇,待人真誠卻也並非完全直心直腸、不諳城府。

她與他許久沒見,他大抵也從吳溪與澹季的傳信中知道了她的“失聯”情況,見她不問其它,率當其衝便關心彆國的相國安危,心中便開始衡量起兩人如今的關係親疏。

想當初還是他牽線讓“陳煥仙”給趙相國後卿“看病”,當初她還有遲疑推搪之意,可如今觀兩人卻有種道不清講不明的緊密聯係,像是外人不可插足的。

思及此,公子紫皇眸色微黯,烏金漸隱,心中莫名有種“引狼入室”的不爽感受。

而陳白起正在斟酌要幾分真實幾分含糊才好時,卻不想公子紫皇已先一步收回了手,他寬容地拍了下她額頭,笑了笑:“你與吳溪他們一趟趕路,潛夜披寒,先喝口熱水暖暖身子,再叫上送上些吃的,這些事等有時間再講吧。”

澹季方才在一旁一直羨慕又嫉妒地盯著公子紫皇擱在陳白起腦袋溫柔輕按的手掌,他背上被拍的痛意尤沒消儘,他差點嗚咽一聲,慘哭起來——厚此薄彼啊,他身板瞧著也不比那陳大諫厚實多少,將軍你就舍得如此摧殘於我麼……

而吳溪如今也算親眼所見當初陳蓉所講的那句“兄長與公子紫皇有舊”的含金量有多重了,彆說澹季看出來了公子對“陳煥仙”的厚待,連他都察覺到公子看“陳煥仙”時有種由心而生的歡喜,像撿到心怡的漂亮寶石,眼中有光。

聽兩人的談話他們也插不上話,自覺該識相退下了,再說“渝南兵防圖”這事是魏國的軍事重要,還是單獨找個時間私下與將軍談好,於是吳溪便使了個眼神給“憤憤不平”的澹季,讓他下去喚人安排吃食,而他還要下去處理其它被耽擱的軍務,兩人向公子紫皇暫時告下,留下了私下空間給兩人(三?)好好地聊。

巨?不識相?不動山,完全不管其它,雖澹季擠眉弄眼暗示讓他隨他們一塊兒出去等,可他沒有理會,目不斜視,陳白起在哪兒他便在哪裡。

見公子紫皇看著巨,這時陳白起也開口了:“公子,巨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的事都是他事無巨事安排。”

聽了她的解釋,知道這人在她心中份量不輕,公子紫皇便再次打量了巨一眼,這一看,便定了定,眸底不禁劃過一絲恍惚,說來也奇,他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見公子紫皇一直盯著巨,神色莫測,陳白起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但一想到巨曾經與楚國的關係,或許公子紫皇知道他也不一定,於是立即轉移話題:“方才經公子提起,煥仙想起的確有些乾渴饑耐了,若有口熱水也可趨趨寒意。”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果然,公子紫皇被轉移了視線,他見陳白起內著秋衣,外麵隻單薄地披了一件鬥篷,身形纖勻卻瘦弱,晝時外麵早已天寒地凍,她這一路趕來隻怕衣羅冰涼,便歉意地道:“是我疏忽了,我平日不喜人隨意踏足我帳中,所以不曾留有隨侍之人……方才吳溪他們出去吩咐了夥夫,隻怕還得讓你等等,不過我帳中燒了熱水,隻是並無多餘盛具,不如你便用我的吧。”

噯?

見公子紫皇轉身去替她倒水,陳白起忙跟上去,她受寵若驚道:“不、不用了,等一會等他們送過來便是……”

她倒不是真的有多冷,這帳內的溫度還行,方才隻是隨口說說罷了。

可公子紫皇已快手快腳地倒好一盞,遞至她麵前了。

陳白起盯著熱汽撲麵的水:“……”

公子紫皇眸子掃過她乾皮的嘴唇,見她沒接,想了想,便道:“在軍中向來行事粗糙,但我的用具平日都有人洗刷乾淨,方才我雖用過,可你我已如兄弟好友,你當不嫌棄我的用具吧?”

陳白起一聽他都用上“嫌棄”兩字,頓覺頭大,她咽下了推辭的話,接過吹了吹,待吹涼些之後,也不想那麼多,直接大口地喝下。

……她的確挺渴的,至於什麼共用一個杯子、間節接吻、有口水細菌啥的,她通通地揮之腦後去了,這年代,還窮講究些什麼。

沒等多久,吳溪他們便端上了熱騰騰的吃食與湯糜,幾人圍在一塊兒也不講究什麼身份、國籍、生疏,都邊吃著邊談話。

陳白起由於心中存事,胃口不佳,便喝了些肉糜湯,沒動其它,而公子紫皇用過食了,隻為陪他們便隨便吃了幾口。

大快朵頤後,吳溪與澹季主動承擔起收拾剩菜碗碟的工作,而陳白起則單獨與公子紫皇講了會話。

她將她失蹤的事情,與被刺客盟、陰陽家等人設伏之事都避重就輕地講了一遍,一來是她想從他這裡打探些事情,自是得回應他的問題,二來她也是想通過她的事提醒他楚國遠比他們認為的更加龐大、凶猛。

她心中有很多事情,而公子紫皇也看出來了,這一次他直接告訴了她:“趙國那邊暫時並沒有傳出什麼消息,趙國相國後卿失蹤後,趙國那邊的情勢一下變了,兵封固步,即便是同盟也輕易是探聽不到什麼消息的。”

陳白起的臉色一下便不好看了。

“那……那婆娑,你……”她見他茫然回想的神色,詢問便啞言而止了。

他並沒有聽過婆娑這個人。是啊,連後卿都下落不明了,其它人又怎麼會在意一個相國的下屬的生死。

或許是看出“陳煥仙”對後卿不同尋常的關切,公子紫皇安慰道:“有時候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你不必過於擔憂,趙相國他非尋常一般之人,我相信他吉人自有天象的。”

陳白起隻勉強地扯了扯嘴,回憶起那人的行徑,便道:“他一向與楚國有罅隙,可謂是積怨已久,如今楚國這邊又害了他一遭,他若安然無事定會回來掀起軒然大波,而非如今這般沉寂——”

陳白起斷了聲,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她一時抓不住,隻扭過頭問公子紫皇:“趙國那邊一直是按兵不動,是嗎?”

公子紫皇下意識頷首,等見她表情劃過一絲古怪後,便似憤怒地咬了咬後牙槽時,他驀地也想到什麼。

他撚著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道:“的確,趙國那邊一直沒什麼動靜看似正常,卻也不正常啊,一國之相生死不明,他們即便是因為暫時群龍無首按兵不動,卻也不該這樣安靜得近乎無動於衷啊,分明之前還憤恨衝天麾軍直下搗毀了一座城池,但接下來卻無甚動靜,連盟友的使者上門都避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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