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156 講古(2 / 2)

易文君思慮萬千,臉上不動聲色。

朱爾斯則笑著看向窗外,像是傷感,又像是冷酷地說起了另一件事:“拉梅爾小姐,你覺得人與野獸的區彆是什麼?”

哦!這個有標準答案,是使用工具和創造工具!

下意識的,易文君想要這樣回答。

但她沒有開口,因為她知道眼前的朱爾斯並沒準備要她回答。

果然,眼前的朱爾斯像是沉浸在某種情緒、某種思緒裡,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想來拉梅爾小姐你很清楚,我們人類一共經曆了三個階段,分彆是黃金人類、白銀人類、青銅人類。當作為黃金人類時,我們是大地上比神秘生物更為可怕的物種,擁有著後世青銅人類難以想象的可怕威能,一些孱弱的族群會將黃金人類當做神靈崇拜,甚至就連真正的神靈都不敢觸怒我們……但這樣的一切卻很快消失了。”

“因為戰爭。”易文君說。

朱爾斯搖頭:“不,是因為傲慢。他們傲慢地以為自己的族群能夠永存,以為自己無所不能,還以為自己永遠不會‘需要’其他神或其他族群的力量,所以他們肆無忌憚地戰鬥,肆無忌憚地與他人交惡,最後,又因為這樣的傲慢與肆無忌憚,他們的族群走到了終結。

“直到這時,他們才恍然大悟,收起了自己的傲慢,為了種族族群的延續,不得不向生命聖主低頭,以自己的黃金之軀交換了血肉詛咒,從此成為了白銀人類……可能後世的很多人都為這一件事感到遺憾,但我從來沒有,因為戰爭之主與人類的約定始終存在,而力量也並不是絕對的,否則黃金人類又怎麼會覆滅?”

易文君心念一動:等等?這信息量??

什麼交換了“血肉詛咒”?不應該是“血肉祝福”嗎?

還有戰爭之主與人類的約定?

的確,按照“三位一體”的理論來說,每個神靈在成神時都會有一個“誓約”,但戰爭之主的誓約竟然是跟人類有關的嗎?

那誓約的具體內容呢?

還有“黃金之軀”?這又是什麼……等等,對了,她想起來了!第二周目的最後,在戰爭之主拔出自己胸膛的那把大劍時,她的確聽到了金屬的摩擦聲。

原本她還以為這是神靈的特性,以為神靈之軀就是這麼厲害,但結果這竟然是黃金之軀的特性嗎?

黃金之軀,黃金之軀?天哪,第一紀的那群黃金人類,該不會真的是黃金做的吧??

那白銀人類呢??

易文君這樣想著,而下一秒,朱爾斯便也提到了他們。

“人類因失敗學會謙虛,因血肉學會畏懼。到了第二紀和第三紀的白銀人類時期,他們變得像是大地上任何一個普通的神秘生物一樣,雖然還擁有天賦能力與種族力量,但卻大不如前。他們不甘如此,便與矮人合作,將目光投向星空,試圖跳出這片大地,去往一個更新、更好的世界……但他們的膽大妄為引來了邪神的注視,打開了災難的魔盒,令大地陷入無休止的災難。這也是第三紀天災紀元的由來。

“天災紀元很短,隻有短短不到百年。但對於地麵上的生靈來說卻漫長得過分,無數神秘生物和族群都在這個紀元消失——亞龍、矮人、地精、妖精,等等。那些傳說中的生物都曾存在過,但因為白銀人類和矮人的莽撞,他們又全都消失了。”

易文君聽著,沒有吭聲,心裡卻嘀咕不已:

是因為白銀人類和矮人的莽撞?不見得吧,對於人家“邪神”來說,祂們才是這裡的主人,正神則是把祂們趕走的強盜,你們就是那趁主人不在家時到處蹦躂的小蟲子。人“邪神”趕不走強盜,還不能趁強盜不在家時拍死你們這些跳得高的小蟲子嗎?

不用想太多,沒有白銀人類和矮人的試探,祂們也絕對會回來搞“大掃除”的。

朱爾斯不知易文君的嘀咕,繼續說道:“很多種族都對人類有著天然的憎恨和敵視,那都是從上一紀元延續下來的,但我並不認為當時的白銀人類做錯了什麼。在我看來,這些異族隻不過是不敢敵視邪神、不敢麵對邪惡,所以才挑了人類來責怪而已。

“他們肆無忌憚地將恐懼揮灑在如今的我們身上,這隻不過是因為他們知道現在的青銅人類在神秘力量上已經不再是他們的對手了。如果我們還如同當年第一紀元時那樣強大,他們還敢責怪我們嗎?不,他們隻會將我們繼續當做天神來崇拜,並且反省自己究竟哪裡做錯了才會令天神降下神罰。”

說到這裡,朱爾斯臉上帶出了嘲諷,終於在易文君麵前第一次展露了他的傲慢。

但這樣的傲慢也隻是一閃而逝,很快,他繼續和藹微笑,看向易文君,道:“更何況,探索、思考、進取,以及永遠向前的腳步,這本就是我們人類最好的品德,拉梅爾小姐,你說是嗎?”

易文君點頭。

——從字麵意思來說,的確如此。

朱爾斯笑容越發溫柔:“所以,哪怕白銀人類第二次付出代價,在繼黃金之軀後又失去了我們生而有之的天賦能力,我也並不為此感到遺憾,因為我知道,隻要人類還有智慧的存在、隻要人類還有思考的能力與進取的心,那麼哪怕我們人類已經變得如此孱弱而不堪一擊,我們依然能夠成為天下和地上的霸主——而事實也證明,的確如此!”

如今人類在大地上建起的璀璨文明,並不是因為人類擁有多麼強大的使徒能力,而是因為無數人團結合作,用大家的智慧與汗水的結晶所造就的。

“但這樣的一切……終於也要走到儘頭了。”

朱爾斯輕輕放下手中的酒杯,仿佛重逾千鈞。

這一刻,朱爾斯的臉上終於第一次出現了落寞和遺憾,但那並不是屬於國王的遺憾,而是屬於人類的遺憾。

他看向易文君,再度問出了那一個問題:

“拉梅爾小姐,你覺得人和野獸最大的區彆是什麼?”

頓了頓,他微微笑著,臉上的神色卻悵然若失。

“人真的可以作為野獸而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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