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無他，她爹連富貴雖然在醫生那兒畫了押（不識字），可聽說已經花了十塊錢後，就傻眼了。 現在這個年代，都是幾分幾毛的花，啥時候聽說過十塊錢？ 十塊錢就是一張大團結，她那爹估計到現在還沒見過大團結長什麼樣兒呢！ 就趕緊過來跟她奶商量。 結果老太太一聽這才半天的功夫就花了十塊錢，聲音倏地上揚了八度不止。 “什麼？十塊錢？她是吃人參還是喝神仙水了？半天就敢要十塊錢？他們咋不去搶呢？” 女大夫見慣了這樣的潑皮無賴，耐著性子跟她解釋。 “老太太，您能不能講講理？從您兒媳婦入院到生完孩子的每一筆花銷，咱們都是有據可查的，” “醫院是公家的，難不成公家還會占你們的便宜不成？” “您若是再這樣不依不饒，那簡單，咱們這就去公社，去公安局，讓他們來替咱們主持公道，你覺得如何？” 老太太這輩子哪裡見過什麼公安？ 就連公社的人也不是她想見就見的。 大夫這麼一威脅，就露出了鄉下人沒見過世麵的怯懦。 但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就被十塊錢的現實打碎了。 “可我們沒錢啊，俺們家可不止這幾口子啊，十幾口子呢，” “彆說這十塊錢了，就連住院時候交的一塊錢押金，還是我們借來的呢？” “你們能不能行行好？不是說醫院是救苦救難的地方嗎？能不能給我們少點兒？五塊錢也行啊？” 女大夫傻眼了，大概是做這麼久的大夫，還沒見過有人來醫院這種地方搞價的吧？ 你說你搞價抹掉零頭也行啊，竟然對半砍，真當醫院是福利院了？ 現在彆說外麵買東西，沒票沒錢買不著。 就是您有票有錢了也還得看人家臉色，人家願意賣給你，你能買得到。 不願意，你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搞價？ 做夢去吧！ 可這老太太也不知道從哪兒的犄角旮旯裡蹦出來的，竟然敢跑到醫院來搞價？ 該不是腦子不正常吧？ 嗯，其實連歆也覺得這老太太有點異想天開了些！ 這不，大夫當場就冷了臉，沒了耐心，推開她一臉不耐煩的說。 “對不起，我就是個醫生，做不了這個主，你想搞價就去，我不攔著，” 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什麼，猛地轉過了身。 “哦對了，老太太，你們彆妄想因為這十塊錢就做出逃單的事，” “告訴你，住院的時候可是有你們大隊開的介紹信。” “有了這介紹信，你們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這錢也得給我們拍在醫院的財務室。” “一個弄不好，還得把公安折騰過去，你說這是何必呢，是不是？” 大夫冷笑著離開了，老太太就站在原地，一臉窘迫。 看那樣子，應該是被人家大夫一眼看穿了他們的齷齪心思。 嗤，真夠大膽的！ 連歆現在可沒心思擔心他們，她現在想睡，可老太太的嗓門兒總是能將她拉回現實。 鬨到現在，她還頭腦發蒙，昏昏沉沉的。 這不，她娘終於在她奶的嚎叫下幽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