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婚姻愛情(1 / 2)

目前來講, 裴湘本人對卡列寧是根本沒有任何一點男女之間的旖旎心思的。或者說,此時的她完全沒有談情說愛的念頭,隻是一門心思地想揪出那個差點害死自己的幕後真凶, 然後再徹底而從容地擺脫阿切爾夫人這個頭銜。

所以,她完全沒有察覺到伏倫斯基對卡列寧的那種微妙隱晦的排擠打壓態度, 隻當他是借著談論卡列寧先生的婚事,來向她獻殷勤和表情誼而已。

“伏倫斯基先生,你說, 你是隻為愛而愛, 並不在乎世俗規矩嗎?”

裴湘了然地點了點頭, 一雙明媚漂亮的眼眸中既沒有伏倫斯基期盼的觸動感悟,也沒有伏倫斯基擔心的不滿鄙夷,而是以一種就事論事的平實誠懇態度,不緊不慢地表達了她自己的觀點:

“我個人並不是很讚同這個觀點。確實,愛應該是自由的, 但是自由卻並非是沒有限製的,沒有限製的自由隻會製造混亂、崩壞和恐慌。伏倫斯基先生, 我一向將愛和責任放在一起思考, 而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被賦予了責任的愛,就很難不被世俗規矩約束。當然,世俗規矩也並不是就全都是對的。可是,承諾守諾這個行為絕對符合我的價值觀,亦是世俗規矩中的一種。而婚姻——一場男女雙方點頭同意的自主婚姻, 則無疑是一種和諾言緊密相連的美好世俗關係。”

“哦,梅,你說了這麼多, 無非就是要告訴我,應該尊重婚姻,尊重婚姻中的責任。”

伏倫斯基揚眉一笑,語氣中微帶嘲弄:

“可在我看來,沒有愛情的婚姻根本就是一個死氣沉沉的空殼子,而構成婚姻的兩個人卻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如果讓兩個鮮活的人用一輩子的時間為一個空殼子負責,枯守那些早已過時蒼白的諾言,不是太殘忍也太不明智了嗎?”

“沒有愛情的婚姻確實可怕,”裴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笑睨了一眼身旁的青年軍官,好奇問道,“那你心目中的愛情應該是什麼樣子的?還有,你這樣毫無顧忌地向我這樣的已婚女子獻殷勤,是因為覺得我的婚姻死氣沉沉如同墳墓,需要你澎湃的愛意來滋潤喚醒嗎?”

伏倫斯基見裴湘點頭認同了愛情在一段婚姻中的重要地位,心中頓時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怕她不識情滋味,又怕她識儘情滋味。

“我心目中的愛情……”伏倫斯基自然是思考過這個問題的,於是幾乎不假思索地給出了他理想中的答案,“自然要濃烈而醇厚,要酣暢而淋漓,要同時具有靈魂的輕盈純潔和欲望的沉淪快樂!愛人的輕輕一瞥,微微一笑,對我來說都是心海上掀起的驚濤駭浪,是颶風穿過綠意濃鬱的森林,讓所有的昂揚舒展的枝葉都要為愛俯首稱臣。”

聞言,裴湘並沒有因為伏倫斯基話語裡充沛的感情和他那熱烈的目光而有所動容,反而依舊保持著冷靜,並十分理性地詢問道:

“那狂風暴雨之後呢?倘若你的愛情猶如颶風和駭浪,那風浪所過之處,必然一片狼藉……那之後,誰來收拾因你的愛情而留下的千瘡百孔呢?會不會因此而傷及無辜呢?”

“看來你是非常不讚同我對愛情的想法了,梅,那你的愛情會是什麼樣子的呢?或者,你以為的愛情會是什麼樣子的?請原諒我這樣提問,這並非是小瞧你的見解,而是我們都十分清楚,感情這種事有時候最不受人心控製。一旦發生了,也許會和我們先前設想的完全不同,這也是最迷人的地方,不是嗎?永遠充滿莫測和挑戰!”

對於伏倫斯基的這番話,裴湘是部分認同的,於是在回答他的問題時,也多了幾分認真。

她凝神琢磨了片刻,才緩聲給出了她目前覺得最合理的答案:

“我覺得,是因喜歡而選擇了解,又因愛而承諾。承諾之後,要用心經營,要在細水長流的日子裡儘到責任,要用溫情、理解、信任和分擔繼續滋養兩人之間感情。從始至終,愛要勇敢,且專一。”

“勇敢?”伏倫斯基故意忽略了裴湘口中的“專一”一詞,充滿自信地反問道,“梅,你認為我的愛不夠勇敢嗎?”

“我認為嗎?那我的想法就是,隻聽你的描述,與你見到我的第一麵開始就獻殷勤的行為來看,我更傾向於那是一種尋求刺激的衝動,而非勇敢。”裴湘不太客氣地說道。

而伏倫斯基則立刻辯解道:“上帝啊,梅,說實話,我見過太多的女人了,我知道衝動和勇敢之間的區彆。而且,我向你保證,梅,我願意隨時和阿切爾先生進行一場公平的決鬥,不惜生死!”

生死決鬥?裴湘充滿探究地打量了一會兒伏倫斯基,見他一臉決然和自我感動,忽然就覺得這個男人幼稚極了,也沒有了和他繼續深入交談的興趣。

“哦,算了吧,我對您和任何人決鬥都沒有多餘的看法,隻要不是打著愛我的名號進行就可以了。不管怎麼說,伏倫斯基先生,我們兩人對‘勇敢’的看法是截然不同的。我心中的那種獨屬於愛情中的勇敢,能夠帶給我無比踏實幸福的感覺。相反,你表達勇敢的方式隻會讓我覺得空洞和無奈。”

這番冷冰冰的話語讓伏倫斯基緊緊皺起了眉頭,根深蒂固的價值觀念讓他無法充分理解裴湘對於這種為了爭風吃醋而決鬥的行為的嫌棄。

所以,伏倫斯基下意識地認為,裴湘之所以這樣說,其實是在保護那個遠在美國的紐蘭·阿切爾。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軍人出身的伏倫斯基絕對會在決鬥中完勝文質彬彬的紐蘭·阿切爾的。

於是,他忍不住嘲弄問道:“梅,你的婚姻裡擁有勇敢的愛情嗎?阿切爾先生會讓你覺得無比踏實幸福嗎?”

“我的婚姻裡——”

裴湘望了一眼不遠處那位被米哈伊爾纏得有些不耐煩的博拉迪斯先生,覺得應該儘快結束這場談話,並讓伏倫斯基死心,於是便加快語速十分乾脆地坦白道:

“我的婚姻裡,已經沒有愛情了。所以,我準備結束它!而在徹底結束之前,出於對婚姻關係的尊重,我是不會開啟一段新戀情的。另外,在結束之後,如果我想再次享受愛情,是一定不會選擇你的,伏倫斯基先生。”

被利落宣布了“死刑”的伏倫斯基沒有追問為什麼,因為裴湘之前的言行已經明確表明了許多問題。他甚至都沒有因為裴湘的拒絕而露出難過傷心或者委屈受辱的表情,反而忽然變得十分平靜,還彬彬有禮地向裴湘點頭致歉,檢討說自己剛剛不該那樣咄咄逼人和冷嘲熱諷。

對於這樣禮貌客氣的伏倫斯基,裴湘也無法繼續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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