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的目光瞬間更加凶狠，蘇舟毫不懷疑，如果現在不是在場上，尤利安可能要跳起來（？）拽他領子。
蘇舟與這冷厲的目光對上，嘴角的笑意多了幾分無奈與坦然：“——雖然，的確沒有第二局時認真。”
“…你！”果然如此，還不如說是他真的磕疼了胸口呢！尤利安惱怒，“……你為什麼！”
“因為……”蘇舟的睫毛顫了顫，他垂下眸，對著尤利安輕聲說，“…我很在乎你啊。”
怒火正在心頭的尤利安：“………”頓時被這句毫無征兆的話說的心頭一亂。
他瞪大了雙眼，滿臉都是“對麵的這人究竟在說什麼”。
蘇舟朝著裁判歉意一笑，領著怔住的尤利安重新走向球台，邊走邊說，攝像機與收聲機不甘示弱，將目的緊緊的鎖定在場中的兩人身上。
“你第一局讓了我吧？所以這一局我讓回來。”
“可……”尤利安皺眉，再說。
蘇舟打斷他：“在‘你讓了我一局’的前提下，我贏了，我會感覺勝之不武；我輸了，我會感覺很不自在……你如果輸給我，也有可能會想‘如果我第一局就使出全力，說不定就不會輸’吧？”
…這種心理是肯定的啊，可是他怎麼可能會輸啊。
心裡這麼想著，尤利安的怒火倒是漸漸的消了些許，低著頭沒說話。
小可愛的性格果然很討他喜歡，蘇舟眼底的笑意深了：“美好的初遇是朋友間最最值得珍惜的回憶之一，正因為我很在乎你，我才想讓我們之間的第一場比賽沒有任何遺憾，你讓我一局，我讓你一局，乾脆把這場比賽當做是五局三勝的比賽怎麼樣？”
七局四勝變五局三勝？這……
尤利安認真的在腦中思考了片刻：“…………”然後覺得，這家夥，真的好任性哦，放在他們隊裡，是會被他們刻板嚴謹的德國青少年隊主教練關小黑屋的那種哦。
尤利安生硬的甩開了蘇舟的手，他發現了，這個中國男孩似乎有戀手癖，三番四次的，總是喜歡握住他的手。
還有，誰跟你是朋友了。
“……彆浪費時間了，快開始第二局比賽吧。”沉默片刻，尤利安用“第二局”取代了“第四局”，他拿起放在球網前的球拍，迅速的走回自己的場地。
蘇舟說服了他，如果早知道蘇舟是這樣等級的選手，他在第一局也絕對不會效仿盧卡斯，以“指導賽”的心思，好看的讓上一局。
……但是這個中國人到底搞什麼啊，繼續打下去也沒什麼關係啊，明明現在是蘇舟贏了“第一局”領先，而不是落後了一局什麼的…
緊緊的盯著對麵的人，尤利安情不自禁的翹起嘴角。
不過，既然你這麼做了，等到你最後敗在我手下的時候，勉為其難的和手下敗將交個朋友，還是可以的吧？
發覺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笑了，尤利安很快又壓下表情，變得一臉嚴肅。
對麵，蘇舟的球權，交換場地後，隻要他一抬頭，他就能看到坐在教練席的陳清凡。
蘇舟突然一愣，他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好像有點熟悉。
……讓球不讓球什麼的，輸贏什麼的…
蘇舟搖搖頭，將這些雜念拋出腦中。
手中乒乓球的觸感堅固冷硬，乒乒、乒乒、乒乒乒乒……
一聲一聲，蘇舟的手心朝下，一聲一聲，掌心中的乒乓球與球桌碰撞。
他眼中與嘴角的笑意，在這聲聲碰撞中消匿無蹤。
第二局，是兩方的互相試探，尤利安並沒有使出全力。
第三局，他有意放水，尤利安卻是越打越怒，幾乎是攻勢全開。
這個世界中男子單打第十的水準，他大概已經有些了解了，那麼接下來……
白色的小球高高拋起，球拍的紅麵朝上，蘇舟跺腳接力，反手發側旋球。
尤利安搓短球回擊。
蘇舟卻是球拍傾斜上拉，不再傾身搓球，而是近台挑抽。
近台挑抽的乒乓球，其旋轉方向多是向前，帶著一股前衝的力量，回擊這種球，過網很容易，但如果不下壓球拍，過網的球往往容易出台。
但換個角度來看，即使你壓下球拍將這種球回擊過去了，球路也往往又遠又長，因其本身前衝的力量，很難近網。
蘇舟等著的就是這個！
乒乓球遠遠出台，而蘇舟早已滑步擺開姿勢，身體傾斜，手臂後撤，衝準向他直飛過來的乒乓球，上臂帶動前臂，右腰側後展開，繼而渾身猛然正位，小臂瞬間發力，帶動手腕力量，高速摩擦乒乓球的中上部，將球擊回！
這是……
同樣的前衝球！質量極高的正手拉前衝弧圈！
乒乓球的弧線又低又長，向前衝轉的速度極快，落台後迅速直逼尤利安的近身位置，又在同一時刻急劇下落！
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感覺，比尤利安來的更為直觀與清晰。
與奧古斯特一樣，在前幾局的比賽中，尤利安也在自己的腦中烙上了“蘇舟對於力量以及速度的掌控更勝於旋轉”的印象。
而這一球…
尤利安快步後撤，滑步向左，拉球的動作歸位，黑麵強擊小球！
“乒”！回擊成功。
但尤利安的瞳孔猛縮，糟！後撤太急，球的旋轉太猛，前衝力太強，這球高了！
不出尤利安所料，這一球的回擊狼狽，乒乓球在半空拉出長長的弧線。
…落台！
而蘇舟早有準備，已經高高跳起，球拍猛烈下壓。
尤利安快步後撤，準備遠台救球。
手臂揮動之快幾乎成了虛影，蘇舟大力壓下球拍，那一聲重擊仿佛已經將乒乓球擊碎，乒乓球化作一道模糊的白色虛影，以彗星落地之勢打向對方的球台！
乒乓球凶猛落台！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讓不少與坐在尤利安一側的觀眾本能的閉上眼。
球落台，繼而遠遠出台！
出台的方向是右邊，尤利安不曾眨眼，目標明確的向右邊大步跑去，球拍平直朝上，試圖挑球救球。
救球成功！這樣遠台救球的回擊方式，完全抵消了乒乓球本身的旋轉摩擦，乒乓球高高飛起，越過球網，然後平直落下。
蘇舟繼續跳起，大力扣殺！
……
………
“防守方永遠不是占據優勢的那一個。”開局的第一個球就如此充滿火藥味，奧古斯特的眼底閃過一絲光芒，“而且——”他以肯定的口吻說，“防守……如果是對攻互拉還好，但遠台救扣殺球，這從來都不是尤利安的強項。”
果不其然，尤利安接過了第二球，與蘇舟兩人一同貢獻了兩個刺激過癮的扣球接防，但第三球他卻失敗了。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扣球，更是因為蘇舟在大力扣殺中精準掌握的落點。
落點，又是落點。
在遠台的救球防守中，距離乒乓球台越遠，就代表你為了救球而左右移動的距離越大，耗費的時間也就越多。
第一球，蘇舟扣殺的位置幾乎是在乒乓球台的正中央。
第二球，蘇舟扣殺的位置在左半台的死角，乒乓球出台後順著原本的力道朝著更左邊的方向快速飛去，尤利安不得不大步跑向場地左端。
而第三球——
絲毫不減的速度，更加迅猛的力道，蘇舟將球扣在了右半台。
…下一球一定是在右邊！
在救起第二球後，尤利安的本能就告訴他向右跑！立馬向右跑！但即使這樣——
他的球拍接到了球，但彆說過網，這一球甚至根本沒有碰到乒乓球台。
裁判舉起手，掀起記分牌。
小比分1:0，蘇舟領先。
尤利安彎下腰，將彈了幾下又滾回他身前的乒乓球撿起，然後又遠遠的扔給了蘇舟。
蘇舟揚起手臂，精準的接過朝他飛來的小球。
蘇舟又對著尤利安笑了，但這次的笑容與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尤利安走回台前，蘇舟對著他笑盈盈的比了個口型。
電視機前與電腦前的人們都看不懂。
但心有靈犀般，尤利安看懂了。
蘇舟在對他說話，說的那句話，正是蘇舟在比賽錄製後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明天的勝者隻會有一個——那就是我，除此之外，不存在第二種結果。】
…開什麼玩笑！
尤利安的重心前傾，姿勢歸位，再次彎下腰。
一個球代表不了什麼……
“蘇舟。”
第一次的，尤利安叫出了蘇舟的名字。
蘇舟正要拋球的姿勢一頓。
“接下來的比賽，你會100%的使出全力嗎。”
這個問題……
蘇舟與尤利安對視，笑問：“你希望我怎麼做？”
少年血性，更何況競技體育本身就是一種隻求勝者的競技！
他現在感到惱怒嗎？感到恐懼嗎？感到羞恥嗎？
……不，他現在最大的感覺，隻有興奮啊！
奧古斯特是他的前輩，是他的目標，但是在同齡人裡，從來沒有一個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與蘇舟一樣！
“我希望你使出全力，然後我會讓使出全力的你……”尤利安握緊球拍，“…成為我身下碾過的又一個失敗者。”
誒嘿，放垃圾話，誰不會？
算了，對著小可愛，咱們要文明。
電視觀眾前，在十六章出現過的少女——沈佳欣，坐在自家的沙發上，死死的拽著同樣在第十六章出現過的“哥哥”。
沈佳欣捧住臉頰，雙臉通紅：“天呐，我從來不知道打個乒乓球也能打的這麼基情……實在是太棒了，無論從哪方麵來說……”
被自家妹子硬是從電腦前拽過來的哥哥，一開始很不耐煩，但現在也被電視中轉播的比賽所深深吸引，深以為然：“是啊，我從來沒想到打個乒乓球還能打的這麼激情……我的妹這也太酷了！弄得我都想去打乒乓球了！而且你喜歡的那個——”哥哥指向蘇舟，“的確很帥很拽啊，放在網文裡，臉有了，技術有了，完全是男頻文的主角配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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