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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嘛, 不是在球場上打出來的，就是在餐桌上吃出來的，或者是，嗯，嗯……嗯………在炕上做出來的:)
除了最後一點, 粥粥尚未實踐過，對於其他兩點的真實性, 蘇舟深以為然。
再者，不管是托了錚哥的福, 還是他自己與奧古斯特生來就有著奇妙的眼緣，奧古大大確實對粥粥幫助頗多。
粥粥摸摸錢包, 已經開始琢磨下一次該請什麼了。
周六，這家餐廳的營業時間，是下午的五點半到晚上的十點半, 現在的時間已將近晚間十點。
放於手側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蘇舟的視線一劃，手機屏幕上的21：52變為了21：53。
蘇舟突然拍頭, 低呼一聲“糟了”, 這是一條來信，發件人是尼克拉斯。
“怎麼了？”奧古斯特看向已經震動停止的手機，眸中帶上了恰到好處的詢問, “有什麼急事嗎？”
蘇舟苦笑一聲, 手指靈活的在鍵盤上敲擊起來, 不知道今晚回去, 會不會又要承受一番來自家中監護人的尼克念經。
“我之前告訴尼克我會在晚上十點之前回去了……現在看來要在十一點左右了，我先跟他說一聲……………啊對了，還有waiter。”蘇舟伸長手臂，按響了位於餐桌左端的呼叫鈴聲。
這是最後一次了，見蘇舟收起了手機，奧古斯特出口詢問。
男人晃著高腳杯中的最後一絲液體，聲中帶笑：“未成年的小朋友，你確定——”他的目光猶如偵查的士兵，由頭頂的黑發至男孩的唇角，再至恰好露出桌麵的胸膛。
“——你確定，不需要我來付款嗎？”
蘇舟：“………▼_▼”
都說了，粥粥人窮誌不窮，窮也隻是現在窮。
蘇舟搖頭扔錢包，先是認真的指出：“彆叫我小朋友，但…嗯………”和奧古斯特的關係，應該算是比較要好了吧…？“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的小名，小名就是……你們國外的昵稱？——粥粥，如果你想要更加親近一點的稱呼，就像我現在直接叫你奧古一樣，你可以叫我粥粥，或者單字叫我舟也可以。”
這認真拒絕的模樣真可愛，奧古大大起了玩心，沒有半點的紳士風度，挑眉追問道：“為什麼不能叫你小朋友？我經常聽到賀錚這麼叫你。”
這種問題還用說嗎？
“你是錚哥嘛？”蘇舟理直氣壯的反問。
奧古斯特：“…………”他的確不是，好嘛，專屬稱呼不搶就是了。
敲門聲在外響起。
“請進。”蘇舟側身，看向房門。
這家餐廳的服務生皆穿正裝，雪白合身的襯衫貼合在身，袖口收緊，同樣修身的純黑色馬甲，鎖骨喉嚨處鑲著一枚小小的黑色蝴蝶結，雙手則穿戴好了同樣白的一絲不染的潔白手套，純色的黑與純正的白形成了鮮明的色澤對比，整個人顯得精神乾練。
“有什麼我能為您做的嗎？”服務生問。
蘇舟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鼻尖，問道：“請問這個點……”距離關門隻有半小時了，“甜品點心之類的東西，還能夠供應嗎？”
“可以的。”服務生答，露出一絲禮儀式的標準微笑，“請問您還想點什麼呢？”
蘇舟掃了一眼桌上，這一桌的價錢可不少，既然……反正……嗯，總之已經都不少了……
粥粥豪氣一揮。
“酸甜口味的甜品，全部來上一份吧。”
粥粥為小可愛一擲千金。
“冷的冰淇淋製品就不要了，甜品全部打包帶走，等會送來的時候，麻煩也直接結一下賬，謝謝。”
今晚的餐飲，都是由熟悉這間餐廳的奧古斯特所點的，而在奧古大大點餐的時候，蘇舟便饒有興趣的翻著菜單，將甜品欄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
其實這家餐廳的甜品並不多，它主打的是各色海鮮，其中以一道名為薯絲醃鱈魚的菜式而聞名慕尼黑，也是奧古斯特點的第一道菜。
奧古大大為人實在，蘇舟讓他不要客氣，人家上來就點了最貴的一道。
“是帶給尤利安的？”服務生離開後，奧古斯特問，男人的麵前，高腳杯中的酒液已被飲儘。
蘇舟點頭，他有點想問問，奧古斯特為什麼不把尤利安也約著，約在周末的時候一起去他的家裡打打球，但一想到這是奧古斯特自己的決定，自己這樣問又有點不太合適。
所以，唉。
“等會麻煩你把我送到我家附近就行了，我下車後會自己走回去的。”
“這麼晚了，不怕冷了？”奧古斯特劃開手機，他的視線看向調出的氣溫頁麵，現在的氣溫已經到了零下一度，而且在淩晨的時候還有著降水，明天的氣溫會更低。
想到蘇舟怕冷到極點的體質，奧古斯特突然慶幸起了明天是周日，人們並不需要離家出門，蘇舟可以在被子裡窩上一天。
而主動提出不要送到家門口的粥粥呢？
你以為粥粥不想讓奧古大大送到家門口來發一條龍服務嗎？
但是車子開到家門口是有聲音的啊！
小可愛的二樓房間可是麵朝大門的啊！
小可愛他自己說關於奧古斯特的事情他沒有不知道的呀！
所以，嗯……
萬一小可愛認出了這是奧古大大的車，嗯_(:3」∠)_……
這就是蘇舟沒告訴尤利安，他今天的約會對象是奧古斯特的原因。
怕小可愛心裡不高興。
粥粥頹頹的，特彆想縮成一團，說來說去，還都是奧古大大對他另眼相看的鍋。
粥粥得了便宜還賣乖：“反正你送到附近就好了………麻煩你了。”
奧古斯特很快就想到了緣由：“你怕讓尤利安看見？”
蘇舟抬眸，靜靜看他，見奧古斯特當真疑惑不解，不由深深的歎了一聲。
“既然你都說了他的抗壓能力不夠——雖然在我看來，他不是抗壓能力不夠，隻是個彆時候比較愛鑽牛角尖………”蘇舟瞪了一眼奧古斯特，還是這個男人太有魅力的鍋，“——這種沒必要的牛角尖，就不要讓他鑽了吧……”
尤利安和奧古斯特一個隊，這麼多年，據蘇舟所知，在尤利安的心裡，奧古斯特就是那朵高不可攀的天邊白蓮，彆說去奧古斯特的家裡了，連順路坐一下奧古斯特的車，都會忍著激動的拒絕掉。
也就是小可愛為人可愛，要是粥粥，有人給他搭便車，早都一聲道謝，就化身為了風的男子，一轉眼就竄進副駕駛去了。
所以啦，粥粥剛來的第一個月，就入了奧古大大的家裡，對於小可愛這種死崇拜死崇拜奧古斯特的腦殘粉來說，不管原因是什麼，都是有夠刺激的了。
“…要不然我對他說其實我有親戚認識你，拜托你照顧我也可以……”蘇舟小聲的嘀咕著。
見蘇舟當真這麼思考起來的奧古斯特：“………”
奧古斯特突然反思起了自己，他之前從來沒覺得自己對於隊友的處理有什麼毛病，但經過蘇舟這麼一說，怎麼突然就又有一種罪惡感油然而生了呢…？
等待打包甜點的時間，就在這種突然寂靜.jpg的氛圍中過去了。
出了餐廳，粥粥又搭上了奧古大大製暖性能max的豪車。
從餐廳到尤利安的雙層公寓，大約同樣也需要半個小時。
這半個小時當然不能閒著，奧古斯特繼續說起了乒壇八卦。
這次是真的“八卦”，完全不牽扯到球員的世界排名和打球風格。
而且，這一次，奧古斯特說的都是那些和蘇舟同一屆，或者是曾經名聲獨特的前任少年球員。
“你還記得安德烈嗎？那個讓你頭破血流的英國小夥子。”
“這麼說起來，就是他和你的那一場比賽，讓我真的認識了你，我一開始關注你，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因為你打球的動作非常漂亮，當然，實力也不低，但是在那之前，我卻從來沒有在乒乓球界聽過你的名字。”
“第二……應該說，在當時的情況下，第二點占的比重可能要大一點，因為我突然覺得視頻裡的那個黑發男孩非常臉熟，我似乎在哪裡看過——然後我想起來了，在賀錚的錢包夾層裡，我看到過你和他在一起的合影，你就是那個讓他經常苦惱不已的足球少年……奇妙又有趣的緣分，我第一次接觸到這個足球少年的場合，竟然是在乒乓球台上。”
“安德烈……彆看他為人似乎有些粗魯，但他其實也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加一個時間副詞，曾經。”
然後蘇舟就聽著奧古斯特用不帶一個臟字，堪稱用詞優美的一長串言辭，把英國的大小報紙，從頭到尾的批了一個狗血淋頭。
並且在最後還保持微笑的總結了一下。
“如果英國，他們的乒乓球，在未來的某一天不再是乒壇五大國之一，絕對是被他們自己人給毀掉的…………安德烈，當然，他現在的天賦仍然很好，如果他可以改掉一些他的壞毛病，如果那些媒體可以少捧他一點，如果人民對他不要那麼放縱，他現在的排名應該不僅僅是止步在u-18的前五名，哪怕在世界男單排名中，他也應該可以排到前二十名。”
“說起和安德烈情況類似的，還有一個荷蘭的小將——不，他現在已經不是小將了，但是在當年的時候，他也是在一時之間轟動整個歐洲乒壇天才……”
“對了，還有一個意大利人，我記得他在十五歲的時候就……”
“原諒我再一次的用英國來舉例子，我並不是想刻意黑他們，我對任何國家都沒有什麼偏見，但事實告訴我，英國絕對是一個盛產天才的國家，但它同時也是一個最會摧毀天才的國家……”
於是粥粥就這麼聽奧古大大講了一路。
半個小時過去了，線條流暢的寶藍色跑車，停在了距離尤利安的公寓開外的一條街上。
奧古斯特把車停在了路邊。
全程一字不言………不，準確來說，是想說話也真的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的粥粥，這才上下打量著坐在正駕駛坐上，麵色平靜的男人。
男人的穿衣品味很好，他脫去了套在最外層的純黑色羽絨外套，他把外套放在了後座，上身穿著一件縱橫條紋的灰色雲紋毛衣，駝色的長款冬季外套搭在肩頭，脖頸上圍了一條款式質樸的純黑圍巾。
搭配簡單，卻賞心悅目。
見蘇舟半天不說話，奧古斯特側眸輕點，手指搭在方向盤柔軟的真皮之上。
“怎麼突然這麼看著我？”
一路未言的粥粥終於舉手示意：“先生，請問我可以開口說話了嗎？”
奧古斯特：“………”他“噗嗤”笑出了聲。
奧古斯特抬臂打開了車頂上方的燈，藍色的雙眼如夕陽落日前的海洋一般迷人而深遠。
“好的，mr.蘇，你可以發言了。”男人用了同樣幽默的方式回複。
“是的，先生，那麼我總結一下您的一路言辭，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年少成名，卻又同樣在少年折腰，我說的對嗎？”
“滿分，mr.蘇。”
於是蘇舟指出：“可是，先生，我沒成名，年紀也不是很小了，已經……嗯，16歲又兩個月了。”
這仍然是一個很小的年紀，和他差了八歲，當他已經參加了不少正式比賽的時候，蘇舟還隻是一個在媽媽肚子裡胚胎。
這樣一想，奧古斯特就不禁又笑了出來。
男人自顧自的笑了一會，見蘇舟一臉冷漠.jpg，才又說：“好了，不多說了，早點回去吧，你這麼聰明的孩子，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是的，奧古大大的意思太明顯了，他當然知道。
“…奧古大大你為人真好………”
不料，一不留神，蘇舟就把他平時在心中對於男人的昵稱給念了出來。
下意識的低喃總是會用上自己的母語，不幸的是，奧古斯特聽得懂粥粥的母語。
“你——”蔚藍色瞳孔微縮，奧古斯特意外於少年對他的稱呼，“——平時在心裡，就是這麼叫我的？”
被奧古念經念的失了智的粥粥：“…………”咦？
嗯…
嗯……
嗯…………
破罐子破摔吧。
蘇舟歪頭揮爪子：“奧古大大咱們再見？”
奧古大大：裝，又在裝。
粥粥摸鼻子，伸手撫上車門把：“我知道你的意思，安心，我不會的，你說的那些……隻是心中的目標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明確而已。”
“目標不明確的人容易迷路，但對於那些目標明確——”蘇舟並不謙虛的用手指著自己，“比如我，前方隻有一條路可以走，根本就不存在迷路的這一選擇。”
蘇舟背起黑白相間的運動背包，又拿起整齊包好的各式甜點。
他走出了門，又快步的走到車門的另一邊，用食指敲了敲玻璃窗。
窗戶下移，露出了車內之人的五官深邃的臉。
這個場景似乎有點熟悉………和剛到慕尼黑的那晚一樣，在打球吃飯之後，被奧古大大親自送回了家。
上次也是這樣的結尾，他敲了敲窗戶，奧古斯特搖下了車窗，然後——
蘇舟彎下了腰，與奧古斯特的視線相對，彎唇翹起了唇角。
“那麼，今天的一天還是多謝你了！”蘇舟的脖子縮進毛茸茸的圍巾之中，嘴角帶笑，眸光明亮，“乒乓球也是——雖然最後有點沒打過癮；晚餐也是——雖然是我付的錢，但卻是你點的餐；希望有機會繼續和你練一下拉球，下一頓飯還是我請，回家的路上開慢點，到家後用messenger發個消息？——晚安！操心的奧古dady？”
最後的幾個音，被眸色明亮的男孩，調侃濃濃的放輕了聲。
今年隻有二十四·女朋友都還沒有·就猝不及防的被人叫了dady的奧古大大：“………”唔，可愛，調皮？
奧古斯特故意板起臉，猶如趕著熬夜遊戲不睡覺的孩子，趕著這隻名為蘇舟的鴨子。
蘇舟哈哈大笑，成形的乳白色熱氣自唇邊吐出，如霧氤氳。
他不再羅嗦，蘇舟收緊了圍巾，雙手掏在口袋裡，他快步跑向了亮光的方向，深夜十一點，寂靜的黑夜中響起了規律而急切的跑步聲。
與蘇舟初來慕尼黑的那一晚一樣，寶石藍色跑車靜在原地，奧古斯特搖上了車窗。
隔著棕黑色的車窗貼膜， 奧古斯特看到黑發少年的背影越去越遠，昏黃的路燈鋪明了前方的道路，那背影漸漸化為了一個隱約可見的黑點，然後這個黑點突然止步，繼而轉身，跑進了某個院落之中。
蘇舟回家了。
黑夜再一次寂靜了下來。
奧古斯特閉上眼，他的食指敲著裹上黑色硬皮的方向圓盤。
當男人再度睜眼之時，悅耳的引擎聲再次響起，他踩下油門，寶石藍的車尾很快的也消失在了慕尼黑的夜晚。
回到家的粥粥閉上雙眼，如置天堂。
這麼幾百米的功夫，熱騰騰的粥就涼了，變的硬邦邦的。
不出所料，尼克哥哥正坐在客廳，他深棕色的眸光中滿是淩厲，上下審視著這個一身寒氣的中國男孩。
他低頭看了看手表：“十點回來？現在？十一點？”
粥粥雙手合十，討好微笑。
然後提提手中袋子，抓過名為小可愛的擋箭牌，抬腿就往樓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