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1 / 2)

乾澀沉悶, 連帶著五臟六腑都好似被什麼東西拚命擠壓一樣,身體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引發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

林思慎是在昏迷之中被生生痛醒的,恢複意識的那一刻,襲上心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恐懼,讓她忘記一切疼痛, 那深入骨髓的恐懼感。

那是拉扯著她的理智, 促使她快速醒來的最大原因。

睜開眼的那一瞬, 林思慎就像一隻被扔上岸曝曬在太陽下的魚,沉重的喘息著, 縱使眼前一片模糊, 她都下意識的死死抱著自己的身子。

突然一隻溫熱的手按在她肩頭, 隨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公子,你醒了?”

眼前的迷霧逐漸散去, 麵色憔悴的林思慎偏頭, 她有些發愣的看著床榻旁的墨竹,像是抓到一根救命草一樣,伸手死死的抓住墨竹的手腕, 沙啞著聲音焦急問道:“他們知道了嗎?”

被林思慎用力抓住的手腕一陣刺痛, 墨竹忽略了疼痛, 她像哄一個孩子似的,輕輕拍了拍林思慎的肩頭, 柔聲安慰道:“公子你先彆亂動,小心牽動傷口。”

林思慎暫時穩住了心神,她環顧四周, 眼前是熟悉的房間,旁邊的木桌上還放著染著血跡的布條,和一個藥箱。

熟悉的屋子和眼前熟悉的人,讓林思慎稍稍安心了一些,她眼眸中的驚惶散去,恢複了一片清明。

墨竹見她沒那麼激動了,這才掙脫了林思慎的手,壓低聲音暗示道:“公子放心,您的傷口從始至終唯有奴婢處理過。”

疼痛雖然難忍,可卻也讓林思慎保持著清醒,她緊咬著牙關,額頭的冷汗浸濕了鬢角。

墨竹的話更是讓她放下了心來,她緩緩閉上眼,冷靜道:“跟我說說,我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麼。”

墨竹將她昏倒之後的事情,簡潔的說了一遍:“公子昏倒之後一直死死的抓著衣領,口中念著奴婢的名字。皇上本想將公子送去太醫院診治,可郡主說將軍府臨近,公子又隻是皮外傷未傷及筋骨,況且一直習慣奴婢照料,便先將公子送回了府。”

“是她。”林思慎睜開眼,眸中神色極為複雜,短暫沉默後她又問道:“那郡主可知曉了我的身份。”

墨竹搖了搖頭:“公子回府時奴婢查看過,衣裳並未被解開,想來應當是不知曉的。”

林思慎眉頭緊蹙,她沉吟了片刻:“她這般舉動倒顯得有些怪異,就好似...”

墨竹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便輕聲安撫道:“莫不是公子多想了,或許隻因公子口中念著奴婢的名字,將軍又知道奴婢精通醫理,這才送公子回來。”

肩頭的痛意是在劇烈,林思慎倒吸了一口涼氣:“或許是我多疑了。”

墨竹替她擦了擦汗,欲言又止道:“公子,奴婢覺得郡主似乎對公子有些過分關心。”

林思慎不解的看著她:“如何說?”

墨竹抿了抿唇,有些悶悶道:“回府的路上,郡主一路抱著公子沾了一身的血汙。把公子送到後,奴婢給公子醫治前,郡主還冷冰冰的跟奴婢說一句話。”

林思慎愣了愣,而後追問道:“她說了什麼?”

墨竹看了林思慎一眼,這向來穩重的丫頭今日竟有些委屈,撇了撇嘴學著那日沈頃婠的口氣道:“莫要辜負她的信任。”

想起沈頃婠說這句話時,那滿含冰霜的眸子,墨竹就覺得背後發寒。

說完也不等林思慎作何反應,墨竹便低聲憤憤道:“也不知她有何資格對奴婢說這句話。”

心中那怪異之感再次湧上心頭,林思慎緊蹙著眉頭琢磨著沈頃婠的這句話:“莫要辜負她的信任。”

墨竹嘟囔了幾聲後,下了定論道:“依奴婢看郡主這是吃醋了,誰叫公子暈倒之後一直喊著奴婢的名字,這女人若是吃起醋來,可怕的緊。”

林思慎懶懶的掀起眼皮,正色道:“你彆胡說,她有何醋可吃,我與她不過是互相提防利用罷了。”

墨竹敷衍的扯著唇角:“若不是吃醋,那公子倒是說說,郡主她是以何等立場對奴婢說這句話的。”

林思慎並不認同她的話,反倒是眉頭緊蹙憂心忡忡道:“我總覺得,她像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林思慎正和墨竹說著話,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柳卿雲在外頭喚著墨竹的名字讓她開門。

墨竹快步走去,將門打開,不等墨竹開口,柳卿雲便好似一陣風似的瞬間便撲到了床榻邊。

見林思慎醒來了,柳卿雲憔悴的臉上這才露出了喜色,她眼中含淚疼惜的看著林思慎,有些手足無措的摸了摸林思慎的臉,又摸了摸她的額頭:“慎兒你醒來,你可嚇死娘親了,還疼不疼。”

林思慎扯開唇角,對著柳卿雲笑了笑,安慰道:“娘我沒事,還忍得住。”

看著這孩子明明痛的渾身冒冷汗,卻仍努力的扯開笑臉安撫自己,柳卿雲的眼淚頓時忍不住淌了下來。她哽咽的抓著林思慎的手,又是心疼又是埋怨:“那麼多侍衛在,你逞什麼英雄。你可曾想過,若是你出事了,娘親怎麼辦。”

林思慎對她眨了眨眼:“娘親,您瞧我這不是沒事嗎,況且我這回可是護駕有功。”

柳卿雲抹了抹眼淚,回頭看了墨竹一眼,墨竹心領神會的退了出去將門關上了,然後守在門外替兩人看著。

墨竹一走,柳卿雲就臉色沉重道:“你昏迷的這幾日娘親仔細想過了,反正你這回護駕有功,若是此時告知皇帝你的身份,或許將功贖罪還能免了咱們欺君的罪名。”

林思慎搖了搖頭:“不妥,就算我這次救駕有功,皇帝也不會輕易的放過將軍府。娘親,此事如此牽連甚廣,要麼就一直瞞下去,要麼一旦暴露就會連累將軍府。”

柳卿雲沉思了片刻,歎了口氣道:“總不能瞞一輩子,你都快跟郡主成親了,她若是發現了怎麼辦。”

林思慎垂眸,這事她也想過,若是沈頃婠知曉她的身份,應當不會對外人宣之於口。

畢竟她和將軍府對沈頃婠來說有利用的價值,隻要這價值一天存在,沈頃婠就不會對她下手。

林思慎一直沒開口,柳卿雲看著她,突然眯著眼質問道:“我聽你爹說,春獵那日郡主當著眾人的麵牽了你的手,可有此事?”

林思慎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就是拉了一小會,也沒什麼。”

柳傾雲咬著牙恨鐵不成鋼道:“她這是對你有不軌之心,傻孩子。”

林思慎無奈的扶額,她解釋道:“您彆胡說,沒有什麼不軌之心,不過在外人麵前做做樣子罷了。”

這孩子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柳卿雲跺著腳激動的聲音都高了一些:“還沒有不軌之心?她今日敢拉你的手,她明日就敢對你...”

後半句柳卿雲沒好意思說出來,林思慎哭笑不得的暗暗翻了個白眼:“對我什麼?”

“這天下間可不止男子好色,你長得這般俊俏,難免她不會動歪念。現在沒成親就牽你的手,等成了親哪天色心大起給你灌些什麼藥,然後...”

柳卿雲平日就喜歡看那些說書人寫的雜書,什麼江湖紅粉宮闈秘聞,她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嚇白了臉

林思慎一臉的生無可戀,她長歎了口氣,幽幽的看著柳卿雲,打斷了她的幻想:“您能彆看那些歪書了嗎?”

柳卿雲急的打轉:“慎兒,娘親這是擔憂你啊,你說你要是長的醜些倒還好。”

林思慎被她惹得發笑,隻能誇讚道:“那還不是多虧了娘親您國色天香美貌無雙。”

柳卿雲壓抑不住笑意,被林思慎一誇竟得意起來:“說的倒也是,你娘親我當年也算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美人,想當年...”

一聽到想當年,林思慎果斷的皺著眉頭,一臉委屈巴巴帶著小顫音撒嬌:“娘親,我傷口疼。”

柳卿雲臉色驟變,摸了摸她委屈的臉蛋,急忙道:“沒事沒事娘親在,我去把墨竹叫來給你看看。”

好不容易把柳卿雲哄走了,林思慎這才幽幽的歎了口氣,她這位娘親啊從來就沒變過,從小就出身書香世家在眾星捧月之下長大,如今都過了而立之年還是那麼小孩子心性。

林思慎的傷看著恐怖,實則隻傷了皮肉,痛了幾日就能下床走路。

因她這次護駕有功皇帝深感欣慰,不僅賞賜了黃金千兩雲錦一車,還破格將她提拔為兵部郎中。

就這麼短短幾日,林思慎從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瞬間就成了朝廷的正五品官員,這般升官的速度可謂是前無古人。

在外人看來林思慎這是得了天上掉下來的一塊大餡餅,可林思慎卻並不這麼想,這一切都太過順利了,順利的像是有人早就在為她鋪路搭橋。

她不僅高興不起來,甚至隱隱覺得日後的路會越來越凶險,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還有那個行刺的刺客,聽爹爹說,刺客被擒住後還未經審問就中毒身亡了,他口中藏著毒藥,原本就打算行刺失敗後自儘。

而在死去的刺客身上,有人發現了他後背有一枚梅花印記,這是寮國暗探特有的標誌。

刺殺皇帝的人是寮國的暗探,皇帝知曉後大為震怒,將還在路上的寮國使臣扣押在幽州,收了他們的文牒關入牢獄之中,此舉無疑是在對寮國宣戰。

好不容易維係了十幾年的和平,看來就要被打破了。

這日,林思慎覺得傷口好了些,便去了一趟琉光閣見沈頃婠。

墨竹還說沈頃婠對她不一般,可她自醒來後沈頃婠都未曾去看過她一眼。

林思慎倒不是想見沈頃婠,她隻是想找沈頃婠探探口風,側麵推敲沈頃婠是否知道她的身份,畢竟她受傷那日沈頃婠的舉止,很值得懷疑。

待林思慎踱步到琉光閣門前時,綠蔭和蘭青不知在忙些什麼,正在往外搬著東西。

一見到林思慎挪了過來,蘭青就跑上前來攙扶著她,向來對她冷淡的丫頭今日竟殷切的讓她不習慣。

林思慎輕咳一聲抽出了被蘭青攙扶著的手:“我自己走就好了,不必勞煩蘭青姑娘。”

蘭青爽快的表示:“那公子自行進去就是了,郡主在廳堂呢,我和綠蔭忙著搬東西。”

林思慎愣了愣,輕聲問道:“郡主要走?”

蘭青搖了搖頭,笑嘻嘻道:“過幾日再走,明日我們還得去搬公子你的物件。”

林思慎眉頭緊蹙,不解道:“搬我的東西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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