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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古至今, 一個女子若容許一個男子替自己挽發束髻,便是要許下白頭之約。

林思慎握著手中的玉簪,遲遲沒有動作,她眉頭微蹙的定定看著黎洛,仿佛想從她的神情中, 探究到那一絲不同尋常的情愫。

可她什麼都沒有發現。

披散著青絲的黎洛, 毫不躲閃的回望著她, 素白清麗的麵容上神情波瀾不驚,唯有眼中帶著一絲玩味, 仿佛是刻意的在等著她露出尷尬的表情。

林思慎輕輕舒了口氣, 幽幽問道:“我若替你束發, 那便是不合禮數,你該不會是在刻意戲弄我吧?”

黎洛不動聲色的將林思慎手中的玉簪取回, 低垂著眉目輕笑出聲, 反問道:“否則你以為我想做什麼?”

她話音一落,林思慎突然舒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冰涼的額頭, 驚魂未定道:“黎洛, 你剛剛那般模樣, 我還以為你對我有什麼意圖。”

黎洛素手挽起青絲,隨意的在腦後束起發髻, 而後將玉簪插入其中,似笑非笑的白了她一眼道:“彆多想。”

林思慎笑了笑,盯著她看了半晌後, 猶豫的問道:“你是不是,真的累了。”

黎洛抬手,尾指勾起額角垂落的一縷發絲,隨意的攏在耳後,漫不經心道:“我在你身旁停留的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以前我過的是怎樣的日子,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在沒有遇到林思慎之前,黎洛就像一隻離群的獨狼,她遊離在人群之外。殺伐果斷冷厲決絕,隻需從師父那接下玉牘,按著上麵的名單殺人,一劍封喉白衣染血,從容退離。

她習慣了腥風血雨四處漂泊,反倒是遇到林思慎之後,在林思慎身旁停留的太久,久到她的心似乎也要停下來了。

一個漂泊的刺客,一旦對一個人對一處地方有了念想,便不會再像以前那般果斷,那他也算不上一個頂尖的刺客了。

“其實你若真想走,我不會留你。”

林思慎一直以為黎洛厭倦了漂泊,也想有一日歸隱田園逍遙自在,可現下聽黎洛的言語,她有些懷疑了。

黎洛神情瞬間冷了下來,她瞥了林思慎一眼,淡淡道:“師父讓我留下幫你,就算我想走,恐怕也走不了。”

她的話讓林思慎心涼了半截,就像是黎洛是迫不得已才留在她身邊似的,她可從未想過黎洛會有這樣的想法。

林思慎臉色似乎蒼白了些許,她直勾勾的盯著黎洛,一字一句沉聲道:“隻要你想走,我可以讓你師父放你走。”

黎洛有些諷刺的勾起唇角,冰涼的五指緩緩曲起,而後用力的握拳,她低聲問道:“然後呢,放我走,你又需付出什麼代價?我不想欠你的。”

林思慎怔了怔,黎洛今日的話讓她心中有些難過,就像是她將這幾年與林思慎的相知相交,通通變成了迫不得已的利益糾葛。

眼前蒼白柔弱的公子,似乎突然之間微紅了眼眶,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漆黑深邃的眸子裡滿是茫然失措。

黎洛突然騰的站起身,背對著林思慎冷冷道:“你放心,我會繼續替你辦事,不過你不必再替我做什麼。待事情完成之後,你若不再需要我,我便回暗影堂。”

林思慎跟著站起身,她身子微微顫抖著深吸一口氣,不待開口黎洛卻又緊接著道:“你離開之後,你以前交待的事,以及蛛網傳回的所有消息,我都會如實飛鴿傳書於你。該做的事,我都會替你妥帖辦好,你安心就是。”

一夜之間,仿佛重回了當初和黎洛認識時的場景,那時黎洛也是冷冷的與林思慎說,無論什麼事隻要她交待下來,便能通通替她辦好。

言語間不摻雜一絲私人情緒。

林思慎心中一陣酸澀,她抿著唇看著黎洛的冷漠疏離的背影,一咬牙拱手沉聲道:“好,那就一切勞煩黎姑娘了,告辭。”

說完她推門而出,頭也不回的走到院落中,腳尖輕輕一點躍過高牆,融入夜色之中霎那便消失了蹤跡。

半敞開的房門不斷地湧入冷風,明明已然是夏日,這夜風卻仍是涼的讓人渾身發冷。

林思慎走後,黎洛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清麗地麵容之上滿是麻木神色,仿佛一個不能動不能開口地木偶。

良久之後她身子一顫,自顧自地抬手環抱著胸口,雙眸無措地看著腳下地石板,蒼白地薄唇輕輕一顫,低喃了一聲。

“真傻。”

一聲輕歎,卻不知是道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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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涼風拂過,林思慎麵無表情的在夜色中縱躍,今日與黎洛的交談讓她有些失神,如今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剛剛黎洛那冷淡疏離的語氣,她不明白為何黎洛突然對她如此冷漠。

她心煩意亂,以至於半路被人跟上也未曾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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