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02(1 / 2)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雲記胭脂鋪前, 就連匆匆走過的行人也不禁放慢了腳步,偷偷側目望去。

隻因那胭脂鋪門前,正站在一個仿似從畫卷中走出的仙子。

隻見那女子白衣如雪翩然若仙,玉手執著一把素白色的油紙傘,施施然站定在雲記胭脂鋪前。她的麵容眉眼完美精致, 氣質清冷孤傲, 讓人心馳神往之際, 又不敢生出褻瀆之情。

她就像是烈焰之中,那一抹潔白清冷的晶瑩雪霜。哪怕隻是匆匆一瞥, 都使人情不自禁感歎造物主對這她的偏袒。

林思慎和所有人一樣, 出神的看著這從天而降的沈頃婠, 她不知曉為何沈頃婠會出現在此處,還是在如此緊要的關頭。

若不是沈頃婠的出現, 她恐怕就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得罪沈忻洵了。

眾人之中,也就唯有沈忻洵對沈頃婠的出現不感意外了,因林思慎走神直勾勾的看著沈頃婠, 眼中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沈忻洵。

不過她眼角餘光, 正巧瞥見了一絲怪異之處, 那就是沈忻洵聽到沈頃婠聲音那一刻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狂熱和複雜。

沈忻洵抬手輕飄飄的拂去衣袖上的灰塵, 他緩緩轉身,噙著溫和笑意的雙眸,落在了沈頃婠清冷平靜的麵容之上, 他打趣似的開口問道:“婠兒怎會出現在此處,難不成是與慎兒心有靈犀?”

沈頃婠風輕雲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瞧見躲在她身後的雲鎏時,唇角微微一勾,而後快速的收會了目光,對著沈忻洵欠身行禮道:“青陽見過四皇兄。”

“婠兒不必多禮。”

沈忻洵上前一步抬手虛扶起沈頃婠,他點到即止的打量了沈頃婠一眼,笑聲感慨道:“多年未見,未曾想婠兒竟都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了。為兄還記得,當初離京時,婠兒不過才這般高。”

說完,沈忻洵伸出手比劃了一下,旋即收回手又歎道:“這好似才一眨眼,婠兒就成了個大姑娘,竟都成了婚。”

林思慎在一旁聽著有些發愣,心中隻覺著有些奇怪,怎麼沈忻洵的話語神態,聽起來看起來就像是回京後,頭一回見到沈頃婠一般。

正當她萬分留心身前寒暄的堂兄妹二人時,衣角突然被輕輕一扯,林思慎疑惑的一回頭,對上了雲鎏複雜略顯尷尬的雙眸。

雲鎏眼角餘光瞥了門前一眼,見沈忻洵和沈頃婠似乎並未注意,連忙低聲問道:“林公子,不知雲鎏兩年前送給公子的香囊,公子可還帶在身上?”

她低聲細語,聲音弱的好似蚊子嗡嗡一般,哪怕是站在她身旁都不見得能聽清,不過好在林思慎耳力夠好,聽清了她的低語。

雲鎏知曉林思慎今日並不是特意來找自己,她不知今日一彆,何時才能再見到林思慎。所以她想抓緊機會,哪怕青陽郡主和四皇子就在眼前,也想要問問林思慎,她送的香囊林思慎是否還留在身邊。

林思慎雖然不明白雲鎏為何現在會問這個,但她還是認真的想了想,而後這才想起,當初出征離京之時,雲鎏送予了她一個自己親手繡的香囊,說是裡頭有她求的平安符。

那香囊畢竟是雲鎏心意,林思慎自然一直都留著,不過那香囊是由墨竹替她收著,想來現在應當還在墨竹身邊。

林思慎幾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沈頃婠和沈忻洵身上,她心不在焉的在身上摸了摸,忙不迭的低聲解釋道:“今日並未帶在身上,不如改日還你吧。”

雲鎏聞言抿了抿唇,垂下頭似乎有些失望,她擺了擺手柔聲道:“公子不必將香囊還給小女子,公子平安回來後,小女子還未曾去洗塵寺還過願,小女子不過是隨口問上一句罷了。”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雲鎏姑娘想收回。”

林思慎有些心虛的摸了摸脖子,其實雲鎏送她的那個香囊,後來不知怎麼竟是被劃破了一個口子,還是墨竹心靈手巧,將它給補上了。不然雲鎏真想要回去,恐怕還會發現上頭有縫補過的痕跡。

雲鎏苦笑著搖了搖頭:“公子多想了,小女子怎可能...”

“不知雲姑娘以為如何?”

沈頃婠冷冷清清的聲音突然飄入耳中,不僅是雲鎏,就連林思慎都被嚇了一跳,她急忙回頭看向沈頃婠,卻見沈頃婠壓根沒看她一眼,反倒是麵上噙著一絲溫柔的笑意,看向了雲鎏。

一旁的沈忻洵也轉過了頭,噤聲似笑非笑的看著雲鎏。

剛剛沈頃婠和沈忻洵交談之時,雲鎏壓根就沒注意到他們二人再說些什麼,故而此時聽他們問起,一直之間竟是不知該怎麼應答。

雲鎏有些局促,不過並未慌亂,在這兩位身份尊貴,一言就能定她生死的大人物麵前,她鎮定自若的斂眸,而後深吸一口氣,抬眸不卑不亢欠身,緩聲道:“既然郡主殿下和四皇子殿下開了金口,那小女子自然...”

話未說完,一旁的林思慎卻是眉頭緊蹙,正色沉聲道:“這般恐怕有些不妥吧。”

雖然林思慎剛剛在與雲鎏交談,但是她仍在細心關注著沈頃婠和沈忻洵的交談內容。雲鎏不知他們為何突然將話丟給自己,林思慎卻是知曉。

沈忻洵說他的王府才完工,明日要邀文武百官在府中設宴。本請了慶州一位紅極一時的舞姬在宴席之上獻舞,豈料兩日前那位舞姬突染重病臥床不起。

因此沈忻洵想到了雲鎏,當初雲鎏在凝香樓時,並不是因著出眾的容貌才成了花魁,她的琴音和舞技同樣豔驚四座,特彆是那一曲曼妙輕盈的驚鴻舞,如靈如仙叫人終身難忘。

沈忻洵想邀雲鎏去王府獻舞,而沈頃婠隻說了一句,該讓雲鎏自己抉擇是否獻舞,故此她才開口問過雲鎏。

雲鎏不明就裡險些應承了下來,林思慎卻想要替她婉拒。

沈頃婠默然垂眸,清冽的眸子一斂,唇角勾起了一抹淺笑,隻是那笑竟是說不出來的有些奇怪,讓人瞧上一眼,心中情不自禁的就發寒。

沈忻洵挑眉,疑惑問道:“哦?慎兒覺得如何不妥了?”

林思慎站定在雲鎏身前,漆黑清亮的眸子直視著沈忻洵的雙眼,她神情堅定擲地有聲:“思慎以為,雲鎏姑娘不是舞姬,她如今是雲記胭脂鋪的掌櫃,若是讓她去王府獻舞,恐怕會有損雲鎏姑娘的身份。”

其實林思慎之所以替雲鎏拒絕,就是因為她知曉,雲鎏當初在凝香樓時便格外的厭惡,在那些位高權重身份尊貴的大人物跟前,輕歌曼舞曲意承歡,承受著那些讓她恐懼害怕的,貪婪而又邪念的打量。

可是身為一個弱女子,想要在這樣的世道活下去,她隻能強迫著自己,去做那些她明明厭惡至極,卻又不得不做的事。

如今她好不容易在林思慎的幫助下,離開了凝香樓,靠著自己的手藝在京城安身立命。

因她青樓女子的身份,當初開鋪時她已經受了不少白眼,她若是應沈忻洵之邀去王府獻舞,那她以前的身份,便會在所有人心中根深蒂固。

沈忻洵輕笑出聲,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道:“雲老板不是已經應下了嗎?怎麼,難不成慎兒你不願?”

林思慎搖了搖頭:“殿下誤會了,思慎隻是怕雲鎏姑娘今日見了殿下,因心中敬畏而不小心說錯了話,故此想要再詢問雲鎏姑娘一次,她是否真的首肯。”

沈忻洵話裡話外都在暗示,林思慎和雲鎏關係不一般,林思慎當即心中一緊,生怕沈頃婠會因此誤會,她故作漫不經心的抬眸看了眼沈頃婠。

沈頃婠目光清冷淡然,神色間不見絲毫不悅。林思慎望來時她正巧側頭,四目相對間,林思慎快速的眨了眨眼,給她使了個眼色。

回頭解釋。

這大概是林思慎想要給她的暗示,也不知沈頃婠明不明白林思慎的意思,隻見她勾唇微微一笑,清冽的眸中瞬間充盈了戲謔的笑意,而後轉瞬即逝,環臂淡然自若的看向了沈忻洵。

林思慎收回目光,她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轉頭看向雲鎏:“雲鎏姑娘,你若不願直說便是。殿下是通情達理之人,想來他定是會體諒你,你不必顧及殿下的身份。”

林思慎都這麼替自己解圍了,雲鎏自然心領神會,她當即搖了搖頭低聲婉拒道:“小女子離開凝香樓多年,一心研製胭脂香粉,驚鴻舞早已忘的差不多了。”

沈忻洵輕歎了口氣遺憾道:“既然如此,那還真是可惜,本王在回京前,就很想見識見識雲老板的驚鴻舞姿。”

他話語之間,竟是仍未放棄。

一旁的沈頃婠淡淡一笑,啟唇道:“四皇兄,婠兒正巧識得另一位會跳驚鴻舞的舞姬,若是四皇兄願意,婠兒便派人將那女子送去四皇兄府上,如何?”

這麼一句聽起來輕描淡寫的話,沈忻洵卻是眸子一眯,負在身後的雙手,下意識的收攏握緊。他輕聲笑了笑,極為客氣的拒絕了:“舞姬之事,為兄交由府中下人去找就是了,還是不勞煩婠兒費心了。”

沈頃婠聞言笑意不變,她抬眸看了沈忻洵一眼,眸中好似有寒光一閃而過:“四皇兄何時變得如此客氣了。”

沈忻洵扯開唇角,朗聲笑道:“此處也不是個好說話的地方,聽說京城之內有一家酒樓極富盛名,來京城後,為兄竟是一次也未曾去見識過。今日又正巧遇上,不如由為兄做東,你我堂兄妹二人一聚,如何?”

隻他們二人相聚?

越是聽他們二人交談,那種怪異之感就愈發明顯,沈頃婠雖一直冷淡平靜,可沈忻洵卻好似極為忌憚沈頃婠,可奇怪的是,除了忌憚之外,沈忻洵見到沈頃婠卻又很欣喜。

那不是見到許久未見的親人,自然而然所流露出的欣喜,反倒是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浮木時,那一瞬間迸發出的狂熱喜悅。

沈頃婠的出現的確給林思慎和雲鎏解了圍,可沈忻洵帶不走她們,卻又想要帶走沈頃婠。

林思慎往沈頃婠身旁蹭了幾步,就算她知道沈頃婠和沈忻洵是堂兄妹,沈忻洵不可能對沈頃婠有非分之想,可也難保沈忻洵不會設計利用沈頃婠。

她不想讓沈頃婠跟著沈忻洵離開,可她並沒有立場和借口阻止沈忻洵。

“四皇兄相邀,婠兒又怎會拒絕。”

沈頃婠並未有絲毫的猶豫,她同意了沈忻洵的邀約,她看似欣然的答應了,清冷的麵容上噙著淡一絲溫柔的淺笑。

可林思慎卻從她眼中看不到絲毫的欣喜,反倒是一絲無奈和疏離,她似乎並不想看到沈忻洵。

這是外人從沈頃婠身上看不到的情緒,卻唯有林思慎能從她身上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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