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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頃綰神色複雜的輕聲開口道:“你怨我,是我咎由自取。”

林思慎聞言定定的望著沈頃綰,上前一步道:“你如今口口聲聲說在意我,既然在意,那你可還要瞞我?”

沈頃綰頷首,眸中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亮,這一日終究是來了。

她長歎了口氣,回望著林思慎的雙眸,輕聲道:“當初與你和離,我是迫不得已,為了護佑你周全,我隻能如此。”

林思慎神色微微一變:“是何人要至我於死地?非要你與我和離才能護我周全。”

沈頃綰抿著

薄唇,無奈閉上眼:“其實你早已猜測到了,不是麼?”

的確,林思慎已經猜到了那人是誰,普天之下,能同時得罪沈頃綰和威遠將軍府,且有魄力有手段置林思慎於死地的人,還能有何人?

自是那擁有無上權力的君王,才能一伸手,像碾死一隻螞蟻般,碾死林思慎,碾死威遠將軍府。

林思慎麵色幾經變化,到底還是強忍著顫抖,輕聲問出口:“可是為何,他為何要這般做?”

沈頃綰垂落的指尖悄無聲息的緊攥,她輕聲問道:“你可知,當年那一戰,你父親兄長因何落得險些身死的境地?”

一股寒意,自林思慎後背升起,她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臉色煞白道:“我自然知曉,當初那一戰是軍中有寮國細作,將軍情布防透露給了寮國統帥...”

林思慎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她隱約猜到了答案,隻是她有些不敢相信,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當年,父親曾親手揪出那細作,陛下還曾下令誅他九族挫骨揚灰,已告慰戰死的將士。”

當年的那一戰,是威遠將軍府的禁忌,同時也是一切的起點。

雖然如今的威遠將軍府,在京城依舊威風顯赫,可卻絲毫不比當年。

林錚為國征戰沙場多年,禦敵於國門外,屢戰屢勝未嘗一敗,不到四十便被封為一品大將軍。是晉國百姓心中屹立不倒的常勝將軍,所有百姓都篤定,隻要有林大將軍在一日,晉國便絕不受外敵侵擾。

而他膝下的雙子,林思韜林思略更是風光無限的少年將軍,年紀輕輕便繼承其父雄風,智勇雙全為人剛正,猶如京城冉冉升起的耀眼雙星。

那時的威遠將軍府是何等的風光。

直到那一戰過後,一切都悄無聲息的變了,林錚重傷回京後,從此再未披甲上陣,林思韜斷臂成了一個廢人,林思略更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隻留下一坯黃土一座衣冠塚。

也因那一戰,老夫人病重垂死,若不是柳卿雲生下林思慎,抱到病榻前說她是位小公子,老夫人有感林府後繼有人,又憐愛林思慎生來沒了父兄,拚死吊著一口氣,恐怕早就鬱鬱而終了。

這麼多年來,林錚對當年的事絕口不提,但凡

有人提及便暴跳如雷,林思韜更是鬱鬱寡歡畫地為牢,將自己牢牢鎖在屋內,仿佛仍留在當年的戰場。

將軍府沒落後,林思慎戰戰兢兢的護著將軍府,生怕一念之差害的將軍府萬劫不複。

她隻是擔憂新帝登基後,會對將軍府不利,卻不曾想過,從始至終想要害將軍府的人,根本就不是舊太子二皇子,亦不是四皇子。

林思慎心中是說不出來的悲憤屈辱,她麵色蒼白如紙的抬眸望著沈頃綰,顫聲問道:“當真...當真是他?”

沈頃綰偏開頭去,她有些說不出口,可她也知曉不能再瞞下去了:“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細作,那人不過是個替死鬼罷了。”

“難怪。”

林思慎突然笑出了聲,她垂著頭一字一句道:“難怪當年那些經手過軍情布防的人,要麼銷聲匿跡,要麼永遠都開不了口。”

不錯,林思慎曾疑心過,幾年前她曾派羅網手下去清查當年那樁事的來龍去脈,可卻一無所獲,所有的知情人似乎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甚至連刑部的卷宗都消失不見,根本就無從查起。

她仍記得,自己曾去問過父親一次,問當年那件事的細枝末節,可父親像是瘋了一般,不問緣由便說她是胡鬨,將她痛打了一頓,丟到宗祠罰跪。

那時她還以為,父親隻是心中愧疚,不願再提及那件事。

林思慎又輕聲問了句:“那件事,父親他知曉麼?”

沈頃綰點了點頭,她似有些不忍,卻還是狠下心道:“林將軍早已窺得其中關節,可他心中知曉此事一旦宣之於口,會惹來殺生之禍,因此...”

林思慎從未像今天這般,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她身子猛的一顫踉蹌著倒退了兩步,她難以置信的盯著沈頃綰,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層繚繞的霧氣般,讓她甚至看不清沈頃綰的麵容。

她伸出手來,垂眸盯著自己的雙手,似乎有溫熱的雨水砸落在掌心:“原來父親知曉,連你也知曉,唯獨我...唯獨我被蒙在鼓裡。”

見林思慎神色有異,沈頃綰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在她肩頭:“慎兒。”

林思慎毫不猶豫的推開了沈頃綰的手,厲聲質問道:“你既說你是為了保住我與我和離,那他究竟還想做什

麼?想要趕儘殺絕嗎?”

沈頃綰最怕的就是林思慎這般,對皇帝心生怨恨,她抬手扣住林思慎的手腕,沉聲道:“慎兒,你冷靜些。”

此前林思慎不知曉還好,可如今從沈頃綰口中知曉了當年的實情,她往日所有的痛苦和屈辱都通通找到了發泄口,她甚至恨不得衝到皇帝跟前質問他為何要這麼做。

“你讓我如何冷靜,我林家從未虧欠過他,他為何要...”

林思慎的確有些太過憤怒,以至於她失去理智根本無法靜下心去思考,她反手攥緊沈頃綰的手腕,力氣之大像是要是生生將她的手腕折斷。

“慎兒,我知曉你如今心緒不寧,可你應當冷靜一些。”

沈頃綰臉色一白,毫不猶豫的抬手在林思慎肩頭一點,林思慎神色一僵,失了力氣般筆直的往後倒去,好在沈頃綰上前一步,將她攔腰抱起。

林思慎已經失控了,她如今身子弱經不起太大的情緒波,所以沈頃綰點住了她的穴道,暫時讓她彈不得,好讓她能沉下心來。

沈頃綰抱著林思慎,將她送入了一間廂房,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床榻上。

林思慎雖然不能彈,可她卻控製不住眼中的淚水,從知曉此事的憤怒不甘後,她如今更覺得委屈。

沈頃綰坐在床榻邊,憐惜又心疼的望著林思慎,抬手以指尖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柔聲道:“你可知曉,這些年來你做的很好。”

林思慎通紅的雙眸噙著點點晶瑩淚花,她定定的盯著沈頃綰,似是有些不解她為何這般說。

沈頃綰輕輕撫摸著她的麵龐,神色複雜道:“你為了掩蓋身份,刻意裝作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這的確讓他放下了戒心。他如今不是懼怕將軍府功高蓋主,他是怕當年的事被揭露,毀了他賢君的名頭。”

“你與我成親之後,在安慶一戰立下大功,顯露出了你的將才。你越是深謀遠慮足智多才,他就越怕當年的事敗露。其實他心中清楚,林將軍是知情者,隻不過林將軍揣著明白裝糊塗,他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你不同,你與林將軍相比,更懂得收斂鋒芒,也更能隱忍。”

沈頃綰的話讓林思慎心下了然,如果她一直都是那個無所事

事的酒囊飯袋,皇帝壓根就不會想要對付她。

可安慶一戰後,皇帝看出她這麼多年都在藏拙,心中竟是對她生出了幾分猜忌,他疑心林將軍將當年的事告知給了林思慎,又怕林思慎會將當年的真相查出來來。

所以一直都想對林思慎下手,但是他似乎與沈頃綰有著什麼約定,這才遲遲沒有手。

林思慎不知道沈頃綰究竟與皇帝有什麼約定,她亦不知曉沈頃綰用什麼手段保住了她,但她卻已然知曉,沈頃綰定是為此付出了代價。

而這個代價,沈頃綰依舊在瞞著她。

恍惚之間,林思慎突然嗅到了一個淡淡的幽香,不知是太過悲憤,還是那香味有古怪,她迷迷糊糊之間竟是覺得有些困倦了。

在沈頃綰的注視下,林思慎眼前的一切似乎開始變得朦朧不清,腦袋越來越沉,就這麼,她慢慢的竟是昏睡了過去。

眼見林思慎閉上眼,呼吸逐漸趨於平穩,沈頃綰這才長舒了口氣,她沒有離開,而是蹙眉坐在林思慎身旁,不知在想些什麼,神色頗為複雜。

她望著林思慎的麵容,忍不住伸手輕輕撫過,低聲喃喃了一句:“也許,我們都不該再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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