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頭多(1 / 2)

房間內, 忍受著莉子阿姨那鼾聲如雷的呼嚕聲, 加州清光的頭皮都要發麻了。

他隔幾秒就要看一次手機時間,顯得焦急又緊張。

“滴滴滴滴——”

忽然之間, 清光聽見了走廊外頭傳來的火災警報器的尖銳刺耳聲響,就連隔音效果絕佳的房間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而安裝在天花板上的滅火裝置已經開始旋轉著噴灑水花。

著火了?

他迷茫地想,不知為何,淳樸的付喪神總覺得這場火災與自家主人分不開聯係。

此時門外傳來其他客人們略顯驚慌但還算鎮定的呼喊聲, 考慮到日本是個多災多難、地震頻發的國家, 大家從小就接受各種逃生教育,在這種火災環境下撤退也顯得有條不紊。

“歌聲相伴的日子, 愛情是多麼的無趣……”

加州清光聽到這高亢清亮的男高音歌唱聲, 立刻意識到是提前設定的手機鬨鈴響了。

約定的半小時已到。

他立刻按掉鬨鐘,走到沙發後麵觀察莉子阿姨是否有醒來的動向,確認沒有後方才折返回沙發上坐下, 從馬甲暗袋中摸出了一柄苦無,珍重地放在了茶幾上。

接下來就是等主人使用飛雷神之術瞬移回房間了。

加州清光沒有等待太久。事實上, 幾十秒後, 苦無上方的空氣就一陣異樣扭曲,披著刺客袍子、扛著火神加特林的涉川曜陡然出現在茶幾上,她的渾身重量(加上槍械)直接“啪啦”一聲壓塌了玻璃茶幾。整個人一臉懵逼地站在地毯上。

“主人!你變重了?”

清光正拿著粉餅給自己補妝,看到這一幕真是驚得目瞪口呆。

涉川曜惱火地瞪了一眼這笨刀,居然敢說一個女生重,真是活膩了。

“你化妝做什麼。”她一邊把加特林往巴掌大的長條型腰包裡塞,一邊問道。

清光尷尬地咳嗽兩聲, 白裡透紅的臉上露出了老司機的笑容:“這不是……為了‘戰況’更激烈嘛。”

涉川曜:……

她仔細觀察著黑發紅眸的小帥哥,發現他此刻衣衫不整、領口敞開、麵帶桃花之色且薄有微汗。就好像剛剛跟什麼人在床上進行了一番成長一樣。

驚了。涉川曜擦擦不存在的冷汗。

為了演好這重口味人設你還在所不惜啊。

“行了!”她嘟囔著說,“彆搞這些歪門邪道了,快點弄醒這個老阿姨然後看我忽悠……”

“化妝才不是歪門邪道呢主人!”清光立刻氣呼呼地鼓著他那張靚麗動人的臉反駁道。

“現在重點是化妝嗎!”涉川曜恨不得把這個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傻孩子給錘回去,“是逃命啊!外麵現在有火災,我們隻是兩個無助又柔弱的客人而已!”

“……哦。”

當莉子阿姨迷迷糊糊地醒來的時候,感受到記憶中依稀的碎片(涉川曜用亞克席法印催眠出來的奇怪成果),又感受著兩個年輕人一左一右地架著她往外跑,不禁老臉一紅。

“我們這是去哪裡?”

她疑惑地看著那些蜂擁撤退的客人和姑娘們,發現很多人同樣衣衫不整,幾個男人邊跑還在邊提褲子。

涉川曜沒有回答,因為負責疏散的店內工作人員已經大聲喊起來了:“地底倉庫著火!快快快!走消防樓梯!再不走火勢就要蔓延到一樓了!”

加州清光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人,隻見她同樣滿臉驚恐之色,焦慮地東張西望,與周圍的逃生群眾毫無二樣。

哇,要不是他多少猜到是主人放的這把火,都看不透主人這戲精的演技……

此時他們兩個正好看見了先前那位大堂經理,涉川曜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畢竟莉子阿姨的體重對她和清光來說也是個不小的考驗。因此沒等經理上前說什麼,他們就把莉子阿姨齊心協力地推到了經理懷裡。

經理驟然遭受這等重創,直接被撲倒在地。

“經理,我們把這位姐姐還給你了!再見啦!”涉川曜拉著自家小老弟的手腕,火速開溜。

“你們兩個……還沒給錢啊!”

可惜火災現場各種混亂,那骨科姐弟早就一溜煙地跑進消防通道裡消失了。

經理氣得差點當場去世,偏偏至少兩百斤重的莉子阿姨壓在他身上渾身無力(被催眠氣體熏的後遺症),半天也爬不起來。

“來人啊!快來個人拉我起來啊!艸!”

涉川曜和加州清光衝出火勢已經蔓延到一樓的風俗店時,消防車已經趕來,七八個穿戴著厚重消防服的消防隊員們扛著水管和滅火器,義無反顧地往前衝。一旁的救護車和警車也在待命中。

作為逃離火場出來的“無辜民眾”,涉川曜和加州清光都接受了醫護人員的簡單檢查。確認他們並無受到任何火災影響和傷害後,醫生就讓他們儘快離開此地,不要圍堵。

涉川曜全程緊繃著一張焦慮不安臉,直到和加州清光走到距離此地約莫一公裡遠的某個小巷時才突然爆笑起來。

“哈哈哈哈!”

她笑得很大聲,很莫名其妙,外邊來往的行人一度覺得這裡頭有個神經病人,嚇得都繞著走。

加州清光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事實上,他們憋笑憋得很久了。隻是清光笑著笑著突然發現,主人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清光:?!

“主、主人?”

“沒事……我沒事……”涉川曜笑著扶住牆邊走,她勉強止住眼角的眼淚,走到巷子外,注視著遠處被火海吞沒的那棟樓房。

夜幕下,璀璨的火光遙遙地倒映在女孩子已經變回黑色的眼眸上,麵上還帶著沒有褪去的笑意。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笑得那麼大聲,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她笑得連眼淚都流下來。

三郎先生,欠你的房租,那三個人,這些人……她全部補齊了。

*

五日後。

東京郊外,彆瀧山國家墓園。

有一群身著黑色喪服的男男女女圍在一座新建的墓地前,其中不乏本國人長相的中年男子,也有金發碧眼的外國女子,還有幾個眨巴著眼睛、穿著小西裝的混血兒孩童。

一位神父在墓前說著話語,由於外來教派在日本紮根傳教的曆史不短,許多外國人長相的神父甚至能夠說得好一口東京腔日語。而房東老先生生前篤信上帝,因此葬禮並未采取傳統的和式葬禮,而是用了西式葬禮。

“我主天父,因著你的無限仁慈,今日,我們將一位善良弟兄的靈魂托付在你的手中。求你傾聽我們的哀告,求你赦免他的罪過,將天堂的門向他敞開,把永恒的真福賜予他。讓他得以無儘的光明與安寧……因我們的主基督,阿門。”

一旁的眾位親友齊聲頌念主的名字,低頭默哀。

遠處的山坡上,涉川曜雙手插兜,戴著墨鏡,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鷹眼視覺賜予了她遠超常人的視力範圍,這讓她不用靠近過去也能勉強看清楚那些人是在做什麼。

一旁的加州清光同樣穿著黑色西裝,拄著長柄雨傘默默觀望。

在他們來之前的大半個小時,這個片區還下過一陣雨。

涉川曜看著神父帶領眾人做完了最後的禱告,將骨灰盒放入了挖開的墓地,又將土掩埋上,方才轉身離開。

加州清光見她情緒有些低落,連忙提著雨傘跟上,“說起來,那個視頻現在反響如何?”

“還好。”說到這個,涉川曜就抿了抿嘴,“那個記者沒有白收我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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