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1 / 2)

他懷念的 柒合 17701 字 6個月前

"你——”沈令儀呼吸一滯,驀地頓住,緊擰的眉心漸漸鬆開,很快又擰了回去,“什麼意思?"剛才那句話,她每個字都聽得懂,可連在一起,又十分不解。

確切來說,是震驚得不敢相信。

“林然很可能是我弟弟。”周光彥語氣愈加平淡,末了又補一句,“親弟弟。”平淡得竟像是事不關己。

"弟……弟?"沈令儀猶如五雷轟頂,力氣被抽空,無力地握著手機,"怎麼會……肯定是搞錯了,他跟你長得都不像!"

這一點周光彥沒法辯駁,隻能等親子鑒定結果。

莊憐月的墓碑上,有她的照片,調查人員拍給周光彥看過,林然跟莊憐月確實有幾分相似。他不再言語,越是沉默,沈令儀心裡越是慌亂不安。

"你的意思是,林然接近我,彆有目的對嗎?”她顫著聲兒問,心涼了半截, "他是不是為了報複你,才對我這麼……這麼好?"

沉默許久,周光彥淡淡說道: "總之,以後彆惦記他了,你們也不會有機會再見了。"不等沈令儀回應,周光彥掛斷電話。

他無法承認,自己沒有勇氣麵對沈令儀接下來的回應。怕她求他放過林然,彆傷害林然;怕她說沒法放下林然,徹底斷開聯係……

以前他從未設想過,沈令儀會和林然在一起,更從未想到過,林然竟極有可能是自己弟弟。

如果真是這樣,目前來看,周光彥完全沒有辦法麵對這個現實,更不知道該如何勸自己將這一切看開。

唯一慶幸的是,沈令儀和林然,還沒有在一起。

沈令儀沒再打過電話來。他等了許久,等不到她電話,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既慶幸她沒有因為林然而糾纏,又失落她或許再也不會主動聯係自己。如果不是因為找不到林然,自己手機號還在她黑名單裡。

整個白天過得忙碌卻又渾渾噩噩,終於熬到下班時間,周光彥實在太累,不打算加班,正要走,王奇打來電話,說一位自稱姓於的先生提出要見他。

周光彥猜到對方是誰,肉著眉心,歎一口氣,讓王奇把人帶進來。不輕不重三下叩門聲。周光彥從皮椅上起身,應道:“進來。”

"周總,這位是於先生

。"王奇將人領進辦公室,自覺地退了出去。

周光彥藏起情緒,唇角掛上溫和淡笑: “於叔,稀客啊,什麼風把您吹來了?”他明知故問,料到於永年是來問他要人的。

於永年跟他接觸得少,但十分了解他跟他父親的性格,便沒繞彎子: “光彥,小然在你那兒吧?"

於永年問這話時,神色和語氣都很平和,不笑不怒,不喜不怨,一如從前那樣。周光彥走到沙發旁,伸了伸手:“於叔坐。”

等於永年坐下後,他才跟著坐下,一邊慢悠悠泡茶,一邊淡笑著說道: “看把您給急的,您這乾兒子,不是一般人吧?"

於永年看了他一會兒,搖搖頭,輕歎道:“你都知道了?”

周光彥遞過去煙和打火機,沒有立即回答,挑了挑眉,低頭點燃自己嘴裡的煙,半晌才抬眼看向於永年。

"知道什麼?"他雲淡風輕問道,臉上是泰然自若的笑,似乎隻是在談論一個稀鬆平常的話題。

於永年又輕輕搖了搖頭,笑容頗有些無奈: “你啊你,還是這麼個性子,跟人談判,都一點兒虧都不肯吃。"

周光彥笑:“您知道的,我打小就要強。”

於永年沉默,抽了會兒煙,端起他給倒的那杯茶,品了品,誇讚道: “洞庭碧螺春,上好,上好。"

剛誇完,於永年話鋒一轉: "你們兄弟兩個,性子倒挺像。"

周光彥懸在煙灰缸上的手停頓下來,過了片刻才彈了下煙灰,沉聲問道: “我爸一直都知道,自己在福利院有這麼個兒子吧?"

所以林然一成年就進了周家。哪怕母親曾經那樣反對,也還是被父親說服。

不過這孩子倒也很有本事,長著那張跟莊憐月相似的臉,竟能讓母親放鬆警惕卸下防備,越發信任他。

周光彥這個問題,於永年避而不答,反問: "你沒把這個弟弟怎麼著吧?"

周光彥心裡不痛快,悶悶道: “我能把他怎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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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於永年頓了頓,臉上笑意更深:“我這老糊塗,小然自打進到周家,就開始保護她了。說來也是緣分,緣分呐。冥冥之中,姐弟三個團聚了。"

見於永年這個態度,還有剛才那番話,坐實了自己的猜測,周光彥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正要開口,被於永年打斷。

"小然就是脾氣衝了點兒,性子急了點兒,其實是個好孩子。彆說,還真彆說,你們哥倆挺像的。老周過去提到你就搖頭,滿腹牢騷,還不是因為你在外麵總打架惹事?小然比你好不到哪兒去,從小就是孩子王,打架出了名的狠,每回一掛彩,我就給他燉黑魚,吃那個傷口愈合得快。上初中這孩子就住校去了,暑假回來,臉上多了一道疤,差點兒沒把我氣死。"

於永年平靜訴說關於林然的往事,周光彥默默聽著,麵無波瀾端起茶壺給他續茶。

"多俊秀一小夥子啊,臉上掛道疤,這孩子又不愛笑,破相後凶神惡煞的,有時候還挺讓人犯愁,不知道有沒有姑娘看得上。"

於永年早把林然當成自己親生兒子看待,操的也是尋常父母會操的那份心。周光彥聽到這話,莫名就想起了沈令儀。

再回想今天沈令儀在電話裡說的那些,也不知是真心話,還是故意氣他的,心裡就像埋了針,刺痛難耐。

他忍著心痛,麵上一副淡然樣子,唇角勾起違心的笑,低頭倒茶,不作聲。

於永年喝完第三杯茶,放下杯子,起身道: “那孩子性子烈,得順毛捋,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做哥哥的,權當不跟小孩兒計較,讓著他點兒。於叔我沒彆的要求,就一句話——你弟弟是個好孩子,不會跟你爭搶什麼,生意場上你怎麼鬥都行,可他既然不混你這個圈子,你且放他一馬吧。"

周光彥淡著臉,沒什麼反應,送於永年出辦公室,走到電梯門口,又聽他說: “早上送過去的煙酒,我收好了,謝謝你,以後彆跟於叔客氣,想吃什麼,提前跟於叔說,於叔坐滿一桌子等你。"

周光彥笑笑,點頭揮手: "您慢走。"

看來這林然還怪招人疼的,於永年這麼淡泊無爭的人,都願意為他出來來求情。這麼想著,周光彥轉身走回辦公室,臉上笑容漸漸消失。

命運讓他失去了最愛的女人,還憑空塞給他一

個陌生的弟弟,攤上這兩件事,他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三天後,王奇敲開老板辦公室門,送來一份加急親子鑒定報告。其實周光彥心裡早有結果,鑒定報告遞來時,他最終還是看了一眼。結果並無意外。

周光彥放下這份報告,沉著臉不作聲,盯著前方出神。王奇默默走到門口,正要離開,聽見他在身後問:"如果這是你弟弟,你會怎麼做,王奇?"

壓力給到自己這邊,王奇凝神思索片刻,謹慎答道: “孰輕孰重,周總向來自有分寸,我想您處理這種關係,一定比我處理得妥當。"

周光彥冷笑: "你倒是會打太極。"王奇憨笑,低頭不語。

周光彥問:“他這幾天怎麼樣?”

王奇知道老板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林先生這幾天情緒很穩定,穩定得有點兒——”王奇停下來,欲言又止。

周光彥: "有點兒什麼?"

王奇:"有點兒反常。按道理說,一般人要是被綁走禁足,都會吵鬨一番,或者想辦法逃出來,但林先生沒有,他在那兒住得好像還挺習慣的,吃喝玩樂,一樣不落。"

周光彥皺起眉頭。以前他跟林然接觸不多,並不怎麼了解林然性格,沒想到這家夥這麼隨遇而安。

不過林然這人,看起來腦瓜就靈光,估計早就知道自己什麼身份,也知道他不會對自己下狠手,所以才完全不懼怕。

周光彥這會沒了困勁兒,精神頭上來,沒讓司機送自己回住處,直接去往禁足林然那棟郊外彆墅。

彆墅裡裡外外都有保鏢看守。

周光彥走進大廳,像其中一位保鏢詢問林然狀況。

保鏢說,林然來這兒之後很老實,沒生氣也沒鬨,就跟在自己家似的,吃吃喝喝,手機被沒收了,問他們要手機無果,就自己開電視看,還托他們去幫忙買了條煙。

周光彥默默聽完,冷著臉走到那個房間門前,聽見裡麵傳來電視聲,抬手敲了敲門,沒人理會。

他直接開門而入,見林然正靠在沙發上,歪著腦袋,百無聊賴看新聞,聽到門口動靜,扭頭望過來,看見是周光彥來了,又把頭扭過去,盯著電視機,也不知道正在播放的新聞看沒看進去。

r />周光彥看見他這吊兒郎當的樣子就來氣,走過去關掉電視,轉身,冷冷看著癱在沙發上的人:"裝都不打算裝了,是麼?"

這小子聰明絕頂,心理素質也過硬,想到自己蒙在鼓裡這麼久,周光彥憋著火,卻又找不到出口撒氣。

林然坐起來,撓撓後腦勺,歪著頭看他,唇角勾起淡淡笑意,目光複雜而微妙。

周光彥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疊成方形的紙,扔在沙發上,轉身走到床邊坐下。

林然打開那張紙,看見鑒定結果和紅色綱戳,目光在上麵停留片刻,麵無波瀾將紙對折疊好,放茶幾上。

周光彥皺著眉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抽了幾口,抬起眼皮,看向斜對麵沙發上的林然。林然也看著他,兩張麵癱臉,似乎都對對方挺無語的。

僵持了一小會兒,林然想起什麼,忽然開口:“對了,我托樓下一哥們兒幫忙買了條軟中華,你先替我轉錢給他吧,我手機被收了,回頭再轉你。"

周光彥氣得發笑:"林然,你他媽少給老子裝糊塗。"

林然臉上那點淡淡的笑意退去,低頭冷眼盯著地麵: "甭在我跟前衝老子,我沒老子。"

他說這話時,聲音也是冷的。

後半句周光彥聽著怪不是滋味兒。這廝表麵看著隨和,其實性子跟老周家人如出一轍,不是一般倔。倔著性子冷冷說出這句話,讓周光彥生出幾分同情來。

都是一個爹,身上淌著同一脈血,作為兄長,周光彥自然而然對他有了兄長該有的保護欲。沉默半晌,周光彥點點頭,吐一口煙圈: "進周家什麼目的?"林然從兜裡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上一支,也開始吞雲吐霧。"混口飯吃。"他看向周光彥,漠然的目光裡帶著一絲嘲諷。有人生來貴公子,有人生來下賤命。

周光彥鼻腔裡冷哼,夾著煙,搖了搖頭: "有周興平當爸,還能餓著你?"

林然許久不作聲,周光彥以為他被自己懟得沒話說,過了會兒聽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有這種爸,還不如沒有。"

他其實說得很輕,但周光彥還是聽見了。

愣了愣神,周光彥再抬眼看去,發現他已經把臉彆到另一邊,低著頭,看不清

麵上什麼神色。"進周家之前,周興平跟你交代過什麼?"周光彥問。林然沉默不答。

等了片刻,周光彥又問: “你們是不是——”

林然猛地抬頭打斷: “你他媽煩不煩?”

周光彥這才發現,麵前這個小他將近十歲的弟弟,眼眶已經紅了,眼尾泛潮,眉宇間那股子狠戾與張狂,確實跟他還挺像。

要不是有這麼近的血緣關係,他真想狠狠揍這小子一頓。

"周興平躺病床上還沒醒。"半晌,周光彥扔掉煙頭,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林然冷笑著接腔:"活該。"

周光彥憋了許久的火一下子躥上來,衝過去一拳揍到林然臉上:“那是你爸!”

林然偏著頭,摸了摸嘴角的血,轉臉看他,依然是那副冷笑: “我沒有爸,隻有一個媽,在地底下。"

周光彥正在氣頭上,聽到這話,心裡禁不住軟了一下。

心一軟,就沒那麼氣了。他坐回床邊,扭頭看著彆處: “周興平要是沒了,家裡就隻有我姐,我,跟你,我們任了。"

林然輕笑,麵露鄙夷: "少特麼跟我套近乎,周家有你媽,你姐,還有你,你們任。我不姓周,我姓林。"

周光彥架起一條腿,歪了歪頭: “那要較起真兒來,你也不姓林,你姓莊。”話音剛落,林然猛地衝過來,抬手狠狠一拳掄過去。

這回換周光彥偏著頭,摸了摸嘴角的血。

二十歲以前周光彥沒少打架,這麼多架不是白打的,林然這一拳,他其實能躲過,可他沒有躲。他摸著自己嘴角的血,看著林然嘴角的血,冷臉說道: “好了,這下扯平了。”林然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是故意激怒自己。

"無聊,欠揍。"林然轉過臉不看他,低聲嘟嚷。

周光彥起身: "行吧,你老實在這兒待著,什麼時候願意招,什麼時候能出去。"林然急了: “我沒什麼可招的!現在就放我出去!”

周光彥走到門口,停住腳步,扭頭看著他,笑了: "喲,這不住得挺得勁兒麼,又著急走了?"林然抄起煙灰缸摔過來: "你他媽賤不賤

呐!"

周光彥一閃身,煙灰缸砰地摔在門上,掉下來,碎片四濺,周光彥抬手,輕輕撣去襯衫上的玻璃碴子,眸光變冷。

"彆以為我是你哥,就會慣著你。跟我玩兒城府,當心把自己玩兒死。自己想清楚要不要招,不招就在這住著,反正吃喝不愁,有人伺候。"

周光彥說完,拉開門走出去,砰地摔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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