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第97章 我已是你的妻了(2 / 2)

顧長夏微微看他一眼。

“你能找到他?”

“我能。你如要尋他複仇,此秘境過後,可來找我。”

顧長夏並未搭腔,看向高空一陣。

燃燒的梧桐葉隨著洞開的穹頂,打著漩渦焚燒著落下,如暗夜裡燃過天際的流星。

“容飛度,”她定定看向左側陰影中,守在窗口的青年。“要怎麼做,才能重生?”

她嘶啞的聲音,恍如夜鴉。

容飛度逆光中的臉在暗弱光線之中看不分明,但他周身顯然夾雜一股沉怒。

隨即那怒氣被他壓下。

“重生的機會,隻有一次。你已經,沒有這個可能。”

頓了頓,他又道。

“你若不信,可以問他,或者無容?”

他的視線驟然看向對麵的連瑭。

顧長夏微微驚訝地與連瑭對視,他輕轉臉頰並不與她對視,俊秀側臉在窗口映照的紅光中,一片幽暗之色。

“據我所知,不能。”他冷淡的聲音。

顧長夏又看向花無容。

他唇角翕動,似略微不忍,到底清冷聲音響起。

“重生需依托九針玄體而成術法。”

“所以…”

“不能!”

這一聲鏗鏘的聲音,彷如要切斷她所有念想。希望的天空,瞬間被撕得粉碎,就像撕開一片錦緞。

劇烈焚燒起來的內心,令顧長夏微微眩暈。

她一腳腳踩過蓮池,重新坐回到仍舊似睡過去一般,躺在潔白地板上的青年。

默默坐在他身旁,挨著她膝蓋的手指已經沒有昔日灼熱,隻餘徹骨冰冷。

幽暗陰影中,他蒼白的臉頰,那一抹散不開的愁緒似乎更濃了。

容飛度望著那如暗夜裡蜉蝣似的蒼白身影,眉眼深深垂落,背手在身後,他身影輕動。

到了門口,他看一眼靠在門邊站著的連瑭,眼神微微示意。

對方並不給他一個眼神,卻選了門口台階坐了下來。

容飛度帶著人,飛身去向高空,他還需去北側的宮殿,奪取屬於龍族的至寶。隻要得到那至寶,他必將成為此界最強者其中之一,前生所願皆能頃刻間實現。

但他心中,卻再無半分喜悅。

當他飛身離開珠光環繞的界麵,忽然猛地回頭。

從結界之後,燃燒的梧桐劇烈衝空,豔麗火苗舔舐結界,火光之下,似有鳳影環繞。

那人一縷神魂時刻纏繞在燃燒的梧桐之中,作為龍族血脈者,對此他感應十分敏銳。

或許,他想借由火鳳梧桐浴火重生。

那卻隻有上古真鳳才能實現,據容家流傳下來的寶典記載,便是上古真鳳,也仍需借由白蓮仙子一絲真靈,方能破開死亡的陰影重回人間。

那人卻不過覺醒一絲神鳳真靈之血,與上古真鳳大能自萬萬不能相比。

更不用說,白蓮仙子早已在上古誅仙大戰之中隕落。

這漫天燃起的火光,終究隻能是此人情意的祭奠,終究無濟於事。

容飛度卻又不知為何,仍舊心中毫無一絲喜意。

看一眼那傾儘一切似要將神魂燃燒起來的衝天焰火,他轉身。

若她也如此等待他的歸來,便是萬鬼地獄,他亦能衝破桎梏,回到她身邊。

悔恨如一柄刀,深深紮入心底,血水濃重漫開,這疼痛令他深深皺起了眉頭。

“嗯?”

十六弟忽然輕輕出聲。

他不禁疑慮看過去。十六弟卻麵色淡然,忽然穿過結界,朝北遁射而去。

容飛度:“……”這小子看來要與他搶法寶。

遠去的容星衡見九哥眉眼閃過的那一絲複雜神色,他心底輕輕冷哼了一聲,側轉身時,餘光看向身後火光漫天的結界。

他剛剛自其中,感受到一股無與倫比的生機。

這力量其實微弱無比,但身在這上古龍神宮之中,覺醒了真龍血脈的他,自然比九哥的感應要敏銳得多。

把九哥引開,倒也不為同情那九針玄體。

他隻是覺得,真龍血脈臨世的同時,或許這世界,再多一個真鳳血脈又何妨。

上古仙人需要誅仙才能飛升成仙,他希望,屆時在九針玄體開創升仙天梯時,身旁有更加強大的夥伴,一起逆勢伐仙。

所以,那真鳳神體,他最好還是不要死。

此人至情至性,是個情種,他一定會護衛在九針玄體身旁。

相比起九哥,他更願意與此人一起浴血奮戰。

殿外梧桐似乎燃燒更加劇烈起來,枝乾劈裡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

忽然,一顆顆梧桐沉重倒地的聲音響起。

它們掀起的火星如流光般衝天而上,又被紊亂的靈力裹挾,自空了一塊的穹頂落下來。

那火光無序飛動,竟似展翅飛翔的鳳凰,在空中輕舞。

顧長夏看著它們落下,在她眼前湮滅成了一片幽暗。

穹頂又重重地塌陷幾塊,跌落在蓮池中發起震動水麵的巨響。

此地或許很快就要塌毀。

顧長夏坐在原地,她卻竟連動一個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

仇恨之心,也未能在心底徹底燃燒。

殺了那滄瀾彥又能如何?

人死…不能複生。這種認知,讓她喪失了一切活下去的動力和勇氣。

她隻覺疲憊異常,隻想就挨著在他身邊,隨著這崩塌的神殿,徹底淹沒寂滅。

從儲物戒之中,掏出兩枚小巧的戒指,銀色戒麵其上細碎的鑽石一圈環繞,十分精致。

它們並不值錢,還是當初在花蝶城她隨手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店之中所買。

大師兄的手指修長如玉,左手無名指帶著的儲物戒被她摘下來。

咕嚕嚕的聲音中,恍如一粒隻剩一半的蓮子從他的戒指中掉落。

叮咚落在一旁的蓮池之中,她回身看了看。

連瑭坐在殿門外,對她的異動十分敏銳,他幽暗的眸光望過來,又偏頭回去。

顧長夏亦轉身,將手中小巧的指環套在大師兄修長的無名指之上。這麼普通的戒指,因這如玉的手指襯托,碎鑽閃動的光芒在他指尖跳動,竟有著如藝術品般的唯美。

隻是他的手指已經有些微僵,握住他的手替她套幾次,才將戒指給她自己戴上。

瞧!我們已經成婚了,大師兄。

顧長夏指尖扶上那蒼白的,恍如睡過去的眉眼,她不願那一抹愁緒殘留在他的臉頰。

此時應該高興,大師兄。

我已是你的妻了。

火光如瘋了般,不管不顧大煞風景從轟然斷了一半的牆衝了進來。

她不得不以靈力相擋。

那火光卻恍如活了過來,繞開她的靈力,在兩人周圍燒成了火圈。

劈裡啪啦的爆裂聲時時響起,不斷有火星四濺。

那火星卻十分溫柔地繞開她麵頰和周身,偶爾有火苗舔舐她的指尖,亦隻有微微灼熱。

恍如那曾經緊握住她的灼熱的手。

眼淚水不可抑製地落了下來。

是你嗎?大師兄。

她手指伸向火苗,它們卻恍如搖頭般繞開。似乎怕她被灼傷。

顧長夏更加控製不住地淚落如雨。

叮叮當當的聲音,忽然在她背後響起。

一縷從未有過的生機,恍如從她身後綻開。

那生機越過她,飄散而過後,躺在地上蒼白麵頰的大師兄,泛著死氣的臉色,似乎弱了一層。

顧長夏心中咚咚直跳,抹一把模糊的淚眼,她驟然轉身。

連瑭已經飛身落在蓮池對麵。

在她與他之間,蓮池的中央,一朵並蒂蓮花正冉冉破水而出。

高空煞風景的穹頂玉石,被兩人幾乎同時靈力擊成粉碎撲去兩旁。

顧長夏跳進水池中,腿軟手軟,完全忘記了還有靈力,她像個凡人一樣踩著水底在水麵到了下頜的的蓮池之中撲騰幾步,又傻子似的遊到並蒂蓮花跟前。

她本有意摘下蓮花,這小花卻忽然輕輕一躲。

蓮花震顫,一朵花落在她手心,另一朵小心地躲開了,就像個小姑娘,藏在碎了的蓮葉之後,隨即蓮花腦袋朝著岸邊躺在地上的大師兄方向輕點。

顧長夏便回身,這次知道用上靈力回身回來。

濕漉漉地捧起蓮花,她本以為是需要喂到大師兄口中。

那蓮花卻忽然在她手中輕轉,跌落在了大師兄的胸口,靈潤閃動間,就這麼沒入了胸腔。

幽幽藍光猙獰在那胸口鼓蕩,忽然像是什麼劇烈的吐了出來。

一塊小巧的玉璜從藍光中破出來,顧長夏眸光冰涼,手中白雲狠狠砸過去。

那玉璜十分懼怕這雲朵,在空中醜陋掙紮了一瞬,到底在被白雲撞擊中碎斷崩散。

環繞在胸腔的藍光,也瞬間消失了乾淨。

無數火光,從高空,從破了的牆壁蜂擁而至。

恍如一隻隻鳳凰,沒入到了那曾經泛著藍光的胸腔,恍如遊龍歸海。

“嗯!”

悶哼的聲音,在火光中響起。

顧長夏渾身僵硬在原地,她幾乎不相信這是真的。

不顧那火光,她低頭伏倒,側耳去仍舊蒼白著臉頰的大師兄身旁傾聽。

火光灼燒著,似要將她胸腔融化。

一聲歎氣無比清晰地響起,隨著最後一隻火鳳避開她倏忽之間鑽入胸腔。

近在咫尺的,那雙緊閉著的美麗眉眼,在火光驟然暗下來的微光中,緩緩展開。

如墨視線,一如從前專注而溫暖。

眼淚水不可控地滾落下來,胸腔仿佛劇烈燃燒起來。

那在她眼前,曾狠狠掉落的手,灼熱指尖重新落在她的臉頰。

她握住這隻手,傾儘了全身力氣,手背青筋劇烈地冒起來。

他一定很疼,她如今修為比他要高了。

但她顧不得了。此時此刻,她似乎才在心底裡證實他曾經就那麼死在她跟前的事實。

失而複得的喜悅和五內俱焚的崩塌,令她不能自已。

被強而有力的臂膀拉著倒去溫暖的懷抱之時。

顧長夏忍不住嘶啞著聲音控訴。“下回,能不能讓我死你跟前。”

這種話,隻換來更加用力的擁抱。仿佛在告訴她,不論哪回,這罪都得她受著。

顧長夏心底又愛又恨,忍不住在他肩膀狠狠咬了一口,直到悶哼聲傳來。

“再有半刻鐘,此處便要全塌了。你們看著辦!”

連瑭冰涼的聲音提醒,隨即輕哼一聲,轉身出去了。

四周牆壁和穹頂恍如末日情景,不斷掉落,斷牆之外,燃燒的梧桐的隻剩一點餘光點亮暗夜。

顧長夏卻直覺那黯淡的光芒,從未如此地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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