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2)

第14章

最後一句,“咎由自取”的四個大字被天幕輕描淡寫地砸在了漢初每個人頭上。

咎由自取嗎?依仗著自己的功勞,便不肯舍棄自己已然獲取的利益……他們麵麵相覷,有什麼之前被他們所忽視的東西逐漸浮上了水麵,模模糊糊的並不算明晰,卻足以讓他們的目光下意識去找尋那個熟悉的身影。

劉邦就那樣安然地坐在人群的中央,若有所思,又仿佛半帶憐憫地仰望著天幕上兩個人最終狂奔而向的悲劇結局。

本就是正午的天,而極奪目的光幕偏又鋪設在他的頭頂,於是仿佛也有光點點傾瀉,流淌在劉邦的衣擺。

——啊,漢初的臣子這才後知後覺地認識到了一件事。

漢王已經是皇帝了。

他們之間,是君臣上下的關係了。

【七國之亂之後,漢王朝的形勢又一次發生了劇變:晁錯之死宣布了劉啟登基之初的第一次改革的失敗,法家改革勢力隨之淡出朝堂。

軍功集團保住了自己在朝堂和軍隊中的有利地位,而為了抗衡軍功集團的勢大,劉啟選擇扶持外戚儒吏勢力,特彆提拔了竇嬰身居高位,從此形成兩極態勢。

而在地方上,借由七國之亂,劉啟順勢掀起了一波沒收和瓜分諸侯王封地的浪潮,對所有參與了叛亂的諸侯國們通通重拳出擊。

除了由於被挾持而不算主動參與的濟北王以外,其餘叛亂的諸侯王均被誅殺。

吳楚等大國的封地被劉啟拆分,其領土基本限於一郡或者相當於漢初一郡的大小,並被分封給劉啟基本上尚未長成的親兒子們,由他派遣的國相代為執政。其餘的多數削地則被他改為直轄,成為了漢王朝可以直接約束的郡縣。

這場諸侯國變動的風波到了最後,隻有忠心於漢朝的城陽、淮南、梁和因為地理位置偏遠沒有被牽扯進來的燕、代,這五國沒有被改動。整體上清除了諸侯國對中央的疏遠與不滿情緒。

同時,劉啟也趁著梁王的勢力被七國之亂削弱的時機,冊封自己的長子劉榮為太子,以穩定自己的皇位傳承,鞏固了自己的地位。

因為在經曆了七國之亂朝臣威逼,這樣血淋淋的驚險場麵之後,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從父親手中繼承而來的國度,實際上還並沒有被他完全操縱在自己的手裡。

他眼下的首要目標,實際上不是厲行變革,而是鞏固皇位。】

“記住了嗎?”

沉默地看完了劉啟未來的苦悶與壓抑著的怒火之後,劉恒在天幕緩緩進入下一個篇章的時候低下了頭。

尚且年幼的太子乖巧地窩在他的懷裡,眼神依舊有些抽離與迷茫,但在被他詢問之後的下一秒就收回了心神,堅定而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想要做一件事,首先我要有能夠辦到這件事的能力與權力……”他回應的吐字很慢,一邊說著,一邊還在腦中不斷地完善和組織措辭:“這份權力一定要是被我緊緊把握在手中的。”

“隻

有先穩定住了我的位置,

讓我的心意成為一種權威……我所想要辦成的事,

才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被阻攔……”

“……是這個意思嗎?父皇。”

他困惑而又夾雜著期待地望向劉恒,渴求著此刻遠比他成熟的存在的認可。

於是劉恒撫摸過他的頭頂,含笑地頷首。

【對於諸侯國的方麵,雖然通過七國之亂的戰後處理,他基本上大力掃除了對自己懷有明顯反心的諸侯王勢力,卻也沒有繼續之前強硬的削藩政策。

這並不是像有些人所認為的,吸取了晁錯強硬削藩的教訓,而是因為政治形勢的轉變,中央兩大勢力都不符合他內心的期許,對他的統治產生了威脅。

所以,劉啟通過大幅度的調整東方諸侯國,將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與中央兩大勢力保持平衡,恢複了文帝時期三方鼎立的政治均勢,使得三方相互牽製。繼而為自己掌控朝政最重要的一步拉扯出展示手腕的餘地

——軍權。】

就是這樣——!

劉邦在心底一聲大喝,甚至想為劉啟在意識到問題所在之後立即調整方向,進而精準找到關鍵所在的敏銳擊節稱讚。

他為什麼那麼不放心韓信?為什麼要不敢相信韓信對自己的忠心,多次趁其不備夜入軍營,通過接近於偷的方式將韓信手中的虎符收歸所有呢?

這總不能是他崇拜信陵君到上頭的地步,好好的交接虎符都不肯,偏要效仿什麼“竊符”吧?

——當然是因為,軍權這種東西,一旦沒辦法完全掌握在最高領導的手中,就極容易生變。

所以,當劉啟感覺到朝政沒辦法順心如意的時候,奪取軍權是真的極清醒的認識。

那他的手段呢?劉邦期待著,他想看看他的好兒孫能展現出來什麼樣的操作。

——可惜,他的這一願望,短期內還是沒有辦法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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