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2)

第21章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白登山之圍之後,漢朝無奈隻能提出了恥辱的和親政策,也是被迫之下的形勢之舉。

這種恥辱的和親政策,恥辱在哪裡?

很多人以為和親,就是單純嫁出去被冠以公主之名的宮女,把和親界定為舍一人而安大局。

所以對此的議論才會分成兩派:一方確實看見了這些女子的血淚,覺得“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極儘辛辣,甚至於偏激者覺得漢初這幾位皇帝不過是懦弱而已。

而另一方看見了漢初的艱難,不乏哀憐地為漢初辯護,覺得這是無奈的必要的犧牲,漢初確實沒有能夠與匈奴反抗的力量。

這兩種觀點都有其合理性,在此我不多做評價,我隻想對和親的實質在此做出更進一步的闡明。

——漢朝同匈奴的和親,主要是通過雙方統治者之間的聯姻來建立一種罷戰言和的政治關係,它並非建立在民族平等的基礎之上,而隻是建立在雙方統治階級的利害關係之上。

它的初衷是以長久的時間,用軍兵以外的方法,逐漸臣服匈奴——“以計久遠,子孫為臣,兵可無戰以漸臣”。

但事實證明的是,沒辦法用武力在正麵戰場上所贏得的尊重,通過邪門歪道也是不可能得到的。

所以和親的實質,其實是一種帶有強烈而濃重的政治軍事意圖的納貢:隨著漢朝“公主”而去的,更為匈奴人所看重覬覦的,哪裡是這薄命的紅顏呢?

是中原源源不斷的物資,是匈奴人完全沒辦法自給的穀物、絲織品、酒桑、銅鐵製器件等等,這些戰略性的必需品啊!

這才是真正的恥辱啊!這才是隱藏在美人的背後,漢朝人為之咬牙切齒近百年,覺得漢匈血海深仇雖十世猶可報也的真諦——連孝文皇帝給匈奴單於的外交國書,都要開頭口稱“皇帝敬問匈奴大單於無恙”。

稱臣納貢,你以為他們是完顏臣構嗎?

這是強漢啊!是奉行著徹頭徹尾的大複仇主義,為了複仇當場殺人都能為人稱頌的,民風彪悍的強漢啊!】

“鏘”的一聲,在偌大的軍營裡緩緩縈繞著,盤旋著落入了每個人的腦海,配合著天幕一句句直白而痛心疾首的話語,仿若是什麼雷鳴在耳畔炸響,又仿佛是什麼警鐘在腦中餘韻不歇。

這是劉邦失神之中彈擊劍刃發出的響聲,而或許亦能反映出所有人心下此時的波瀾跌宕吧。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

——這是將軍們咬緊後牙的羞愧,攥緊的拳頭,壓抑的怒火自肺腑直衝上頭腦。

“源源不斷的物資”“戰略性的必需品”?

——這是文臣們深呼吸著的心痛,陰沉的臉色,滴血的心酸自咽喉直墜入胃部。

“敬問”“稱臣納貢”?

——這是劉邦頭暈目眩,茫然失神,被過大的衝擊影響到完全沒辦法思考的空白。

沉默的底下,實際上是滿腔

壓抑的義憤填膺,

是被這過於龐大而無所預料的恥辱壓在了頭頂之上,

驕傲被摧折,自尊被刺痛的苦楚。

沒有人能開口說得出話,所有人傻愣愣地望著天幕。

劉恒同樣捏緊了手,稍薄的指甲刺痛了手指的皮膚,掐紫掐青的痕跡,在白皙的手上一片觸目驚心。

這確實是恥辱,而劉恒……他不確定自己能否洗刷這份恥辱。

多羞愧啊,多狼狽啊!

這個足夠堅韌,心性足夠堅強的皇帝沒有掩麵而泣,他也不覺得自己配得上掩麵而泣。

罵得好嗎?後世人明明罵得好啊!

他們這樣不是懦弱又是什麼呢?邊境的百姓在哭泣啊,流水般送往匈奴的財物,哪一份的身上,不是沾滿了百姓的血汗?

——後世人可以為他們歎息,但作為沒能親手複仇的人物,他們自己怎麼能覥著臉為自己開脫呢?!

劉啟沉默著,早在天幕開始講匈奴之時,他就自然地從父親的懷抱中掙脫了下來,此時安分地跪坐在一旁,沒有去打擾劉恒一人的痛苦。

他仰著臉看著光幕,心裡回想的是未來兩個兒子可以作為對比的臉。

他突然又一層理解了未來的自己。

他不想對匈奴卑躬屈膝,他不想對匈奴稱臣納貢。他想要雪恥,想要讓漢朝成為比匈奴更為強悍與不朽的存在。

所以他不可能把帝國交給劉榮,交給一個平庸的,肉眼可見不可能對匈奴發起反攻,隻會繼續安分地求和的人。

他需要的是一個同樣驕傲到桀驁不馴,甚至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驅除胡虜,將漢朝的威名徹徹底底地壓製在匈奴的頭上,哪怕手段接近狂暴與瘋狂,也要這樣去做的繼承人。

——這個人必須是劉徹。

【所以,在漢初表麵穩定的和親政策之下,是幾代統治者難以甘心,坐立難安,咬牙切齒也想要雪恥的暗流湧動。

高帝高後的手上,漢朝還是無力反抗匈奴。那就隻能忍辱負重,呂雉那樣的人物,被冒頓單於來信調戲,都隻能忍下氣性,說自己年老色衰,不堪相配。】

樊噲整個人已經快爆炸了:劉邦是他大哥,結果大哥被侮辱了。呂雉不僅是他大嫂,還是他老婆的姐姐,竟然被北方的匈奴人調戲羞辱——!

樊噲:這口氣能忍下去我就不是個漢子。

呂澤、呂釋之:誰給他膽子調戲我們妹妹的?這口氣能忍下去的都不是人!

氣氛在壓抑中逐漸沸騰。

【事情到了劉恒的手上愈演愈烈,匈奴對漢朝的侵襲在文帝手上達到了漢初的巔峰。總計三次大規模的深入侵擾,“匈奴日已驕,歲入邊,殺略人民畜產甚多,雲中、遼東最甚,至代郡萬餘人”,以至於“烽火通於甘泉、長安”。

皇帝竟然還要在都城長安周邊的細柳、渭北棘門、霸上布防“以備胡”,想要親征擊胡都被群臣勸諫乃至於皇太後力阻而攔下,漢軍驅除入寇的匈奴竟然還因為缺

少戰馬,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能有所殺”。

說實話,講到這裡我都要替劉恒抹把眼淚了……文景真不愧是相互成就的父子,就連倒黴這一點都有點不相上下的意思在了。】

劉邦的胸腔跟著天幕的敘述起起伏伏地上下,看著後世匈奴的囂張之景,懷疑自己之前那麼久因為後世兒孫的爭氣而生出的喜悅都是得給現在的火氣還回去的。

他這樣被氣得幾乎快背過氣的狀況也嚇到了周圍的幾人——更準確一點,嚇到了蕭何和韓信。

蕭丞相到底不像劉邦那樣與後世子孫達成了隔著時光的共情,站在局外看還能多保持幾分冷靜,更為關注劉邦身體狀況的他幾乎安撫的,在劉邦背後的輕拍就沒停下過。

而韓信就更為直白,整個人其實本來不是外放類型的將軍,看了劉邦這副模樣都害怕,罕見地在沒有多少謀算的前提下開始給劉邦打包票:“這回有臣在,臣不會打輸給匈奴的。”

“陛下確實不用過於憂心,漢匈國力雖然此刻已經無法立即扭轉,但到底名將尚在,兵戈未罷。沉穩應對尚且無妨。”

就連張良都不由出言,就怕這五十幾歲的老頭了,一口氣沒上得來又把自己氣短命了。

劉邦強行逼迫自己閉了閉眼,緩緩才放鬆下來,吐出一口氣:“朕知道了。朕沒事。”

【當然,文帝不愧是文帝,麵對這樣的狀況他也不是束手就擒。

他選擇聽從晁錯賈誼等人的勸諫,“募民徙塞下”“入粟拜爵”,通過行政命令鼓勵人口和糧食向邊境流動,並鼓勵養馬,通過增加邊境防衛力量繼而努力保持邊境和平。

總體而言,雖然依舊有憋屈的地方,也沒辦法大舉反攻,但大體上是一種積極防禦的態度。

這樣的措施雖然在文帝時期還看不出來什麼特彆有效的成果——因為采取的時候已經是文帝後期了,卻為景帝時期漢朝對匈奴政策的初步變化奠定了基礎。】

劉恒:……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沒關係,早點知道匈奴在我手上會這麼囂張,可以早點預備預防——“募民徙塞下”“入粟拜爵”還有鼓勵養馬是吧。

默默在預備施政記錄本上加上幾筆。

【我們之前講過,景帝初年的時候,他奉行的是“攘外必先安內”,所以在初期一直沿用的是和親政策。

可是我們劉啟陛下那小暴脾氣,布義行剛的皇帝怎麼能真的一直忍氣吞聲忍到最後啊?

隨著文帝給他留下的家底通過他的稅製改革逐漸回流進國庫,對朝政的控製力也逐漸加強,終於兜裡有錢,手裡有人的劉啟果斷選擇對匈奴發難。

——自中元二年匈奴入燕之後,“遂不和親”。

對,漢初終於支棱起來了!漢初也不是一直都在和親的!

這一次斷絕和親的時間將近十年,從景帝中元二年一直延續到了劉啟去世,劉徹登基初年。一直到劉徹因年幼無法親政,朝政為竇太後和軍功集團第三代所把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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