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含加更)(1 / 2)

【可是跟著張耳混,在當時始皇帝銳意兼並天下的背景之下,算不上什麼特彆好的差事。

由於史書對於劉邦早年記錄的美化和神聖性宣傳,我們也很難知道麵對侍魏就必須禦秦,這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前途無亮的局麵,劉邦作為一個後來仕秦都顯得無比從容的楚國人,在當時到底懷揣著什麼樣的心思。

他到底有沒有為了抗秦,明知事不可為卻完全貢獻出了自己的能力?這驅動著他的內源動力,到底是單純的對魏公子的情結,還是作為任俠門客食君之祿的責任?

我們都無從得知,唯一知曉的結果是秦軍在公元前225年攻滅了魏國,從此整頓秩序,打擊民間不法勢力。張耳逃離魏國地區,隱姓埋名到原本屬於楚國的陳郡陳縣潛伏下去。

劉邦和張耳的主從遊俠關係就此中斷,而劉邦的遊俠生涯也隨著一年後沛縣歸秦宣布終結。

在秦的統治之下,舊有的楚國地方政府被徹底摧毀。新的郡縣政府開始按照秦朝的什伍製度重新編製鄉裡社會,將集權政府的行政控製徹底落實在人頭管理之上,使得百姓不得隨意脫籍流動。

這其中受到影響最大的,自然毫無疑問是無業遊民們,或者我們這裡直白一點,劉邦。】

對於自己的出身從來大大方方不加遮掩,更對自己當年遊俠生涯沒有羞恥感的劉邦,此刻對於後世人犀利的評價,頂著四人順勢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卻罕見地感覺到了一種微妙。

劉邦:你其實大可不必如此指名道姓的,謝謝。

劉季的反應卻截然不同。他到底還不像未來發達了的自己,因為在信重的臣子們麵前丟臉而不自覺地尷尬,此刻對於這樣的評價都稱得上一句全盤照收。

“原來張耳大哥躲到陳郡陳縣去了。”

記錄下自己的好兄弟眼下的去向,劉季的目光繼續回到天幕之上,眼神中都帶著點興奮難耐的激動。

既然張耳的下落都可以告訴他,那麼彆人呢?就在沛縣的蕭何曹參就算了,那他現在不認識,可是聽起來是他的得力助手的陳平和韓信呢?他們在哪裡?

一個此刻顯得格外大膽,讓回過神來的劉季都覺得有點異想天開的想法悄無聲息地在腦海中萌芽:

如果他可以比原本的自己更早一步將這些人聚集起來,那未來和原本的走向相比,又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呢?

秦王、不,始皇帝如果活著,那麼劉季肯定不會起任何的心思。秦朝是他最如臂使指,近乎一體的機器,沒有人有本事能夠對抗他。

但是十年,十年後的始皇帝就將崩逝,繼位的人選雖不明晰,但竟然無力控製局勢。

劉季的眼瞳倒映著天幕的白光。

天予不取,必遭天譴。

【在秦國的法治社會中,無業遊民毫無疑問是不被容忍的。

劉邦此刻的出路於是也就無非幾條:務農是沒有興趣的;推薦出仕需要德行和鄉裡的稱譽

而他自打去當了遊俠開始,

就和這玩意再沒有關聯。

那就隻能通過考試,出任小吏了。

秦國是個法治國家,辦事的主要依據就是法律章程。

而我們大家都知道一點:儘管法律可能會因為製定的出發點和量刑的輕重而顯得有些冷酷,但它的好處就在於對待不同地域不同階層的人來說,都是一視同仁的。

而這一點放在秦的身上,就體現在於,哪怕知道六國遺民們肯定會對於自己的統治產生負麵情緒,在基層官吏的選擇與任免之上,實在的老秦人依舊選擇照自己的規矩辦事——又或者是以秦地的基礎,也實在挑不出來更多的基層官吏了。

在這些六國故土,中央主要負責任命縣令和主要官僚,而屬下的官吏卻全部由本地人出任,也算是為當地人參與政權建設打開門戶了。】

“後世人真的很重視法律。”

張良回想著之前在劉啟篇章被特意拎出來的肉刑改革,詢問的目光看向了負責整次律令的蕭何:“相國的次序,整理得又如何了呢?”

“我打算將其大致劃分成獄律和旁律,將原本的《興》《廄》《戶》三篇集類為篇,再依據《韓子》的思想,將相近的律令進行整編……”

蕭相沉吟了一會,隨後有些無奈,苦笑著搖了搖頭:“是個大工程,一時半會整理不完。還主要是在刪繁去蕪,具體的量刑和標準,恐怕到時候得多找幾位熟悉這方麵的人士來輔佐。”

若說熟悉法令,那肯定率先想到的是法家人。可是蕭相想了想,又否決了這個人選:“法家雖然精通,但到底是嚴苛慣了的。”

他看向劉邦:“臣覺得,到時候除了法家人士,也可以找幾位道家,甚至儒家的人士過來一同商討。”

劉邦自然聞弦歌而知雅意,痛快地就點了頭:劉啟的儒法道三家並用,此刻雖然還不能完全地推廣到上下,但在法律層麵上卻可以借鑒一二。

【這些官吏的選拔,最主要的途徑就是考試:文吏考讀寫計算,劉邦其實打小學過,哪怕後來生疏了撿起來也不算困難;武吏考劍術武藝,對於他這個遊俠來說更是沒有難度。

所以,大約在劉邦三十五歲那一年,他成功被任命為了泗水亭長,進入了秦朝體製內部,這段從對抗走向統治的經曆,在未來可以說對他是收益頗豐。

但除此之外更為重要的是,就是在這個崗位上,他結識了自己未來開國集團的一些核心成員們。】

“!”

要來了!

劉季一下子正襟危坐起來,原本總是半帶著嬉笑的臉龐,此刻是全然的嚴肅。他的目光炯炯,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天幕。

蕭何一半是為了他這副模樣感到果不其然的詭異欣慰,另一半卻不乏糾結與期待交織地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他已經不相信這其中會沒有自己了。

【在沛縣官吏中,與劉邦交往最早的當然是蕭何。我們親愛的蕭大丞相,漢初三傑中“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

不絕糧道”,

在內政方麵做到了享譽千古的人物。】

蕭何的心落地了。

那漢初三傑確實有他的一份。

但此刻還來不及生出更多或是欣喜或是恍然的心思。因為一旁的劉季早在聽到那句評價之後就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難以壓抑內心喜悅和歡欣地與他擠在了一起。

“我就知道你的能耐大著呢!這沛縣上下什麼事情能不指望著你蕭大人來打理啊!”

“……這就有些說過頭了,你手快撒開!”

【劉邦和蕭何的關係,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楚國時代沛縣劉姓和蕭姓之間的交往,也就是某種意義上稱得上世交。

於是在漢初三傑中,蕭何和劉邦的關係就屬於,用調侃的方式說叫竹馬竹馬。】

原本正因為談到了當年往事而麵色和煦,氣氛正和睦著的劉邦和蕭相頓住了。

二人:?等一會,竹馬竹馬是什麼意思?

他們聽見那個調侃的說法,以及光幕因此險惡起來的語氣,直覺就感覺到了一陣汗毛直立。

【等到後來的遼國,他們也崇拜劉邦,並且覺得蕭何是劉邦最好的左右手,於是乾脆全家追星。

皇帝從此姓耶律,也就是契丹語中的劉;而要求皇後必須從幾個姓蕭的家族中選——要是實在不姓蕭,那成為皇後之後也得改姓蕭。

可以說是劉蕭搭配的最佳支持者了,我懷疑劉邦蕭何要是知道了都得眼前一黑說你們這什麼毛病。】

你們真的什麼毛病——!

劉季和蕭何原本擠做一團的動作僵持住了。兩個人到底沒敢對視上眼睛,慢慢地、沉默著、彆開臉,撒開了手。

蕭何:也沒彆的什麼意思。就是單純嫌棄劉季太沉了。

蕭相:真沒什麼彆的意思,就是單純覺得這屋太擠了。

其餘幾個人看著他已經退到了離劉邦最遠的地方,順帶還不忘把韓信擋在前麵的姿勢:是是是,您說得都對。

畢竟老板的私事,大家懂的都懂。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如果單看性情,劉邦和蕭何是完全不同的人。不同於劉邦的狂悖,蕭何是出身當地大姓的模範人物,為人謹慎有法,沉穩有度。

可是這樣的人物,在劉邦沒當上泗水亭長之前,曾多次為他遮掩一些不法的行徑;在劉邦當上泗水亭長又偏偏不遵從著官吏之間的循例,時不時又有點越軌的時候,依舊願意出麵為他說情。

這樣的關係,說密切也是真的密切,但又有點微妙的不同。

蕭何不像同時期的夏侯嬰、任敖兩人,他們是真心誠意地認劉邦作為大哥,彼此之間是主從的關係;雖然是劉邦的上級,卻也不像他和張耳、王陵的相處,是以劉邦為從的關聯。

他和劉邦之間始終都好像保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距離,彼此之間互相欣賞,相互協作,甚至還帶點相互的嫌棄。他們都稱讚對方身上所有而自己所無的長處,對彼此的毛病

看得明白卻不以為然。

這是一種接近於互補的相處,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士人之間的禮尚往來,甚至還略帶著一點君子之交淡如水般的明澈——儘管我知道大家聽了他倆和君子放在一起都想笑。

這種關係固然是可貴且正麵的交往,但也正是由於這種在劉邦的沛縣集團中都顯得格外不同的聯係,在日後兩人關係逐漸走向君臣上下的時候,劉邦與蕭何之間才會存在著幾次信任危機。】

原本因為兩人之間的關係竟然被稱為君子之交而有些微妙,卻又為了後世人無情的揭穿更多了點尷尬的君臣二人,神色此刻卻突然肅穆下來。

但眼神交彙而過,劉邦自己卻是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的疑惑。

他什麼時候懷疑蕭何了?未來的他又是為什麼要懷疑蕭何?韓信被他忌憚的話他倒是覺得說得通,可是蕭何到底不過是一介文吏——未來的他懷疑蕭何圖個啥啊?

但蕭相卻不經意間回憶起了曾經鮑生對他說過的話語,神色詭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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