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1 / 2)

【大概明白了這些,我們也就能夠理解,為什麼會說劉向劉歆父子是王莽篡漢的一大推手,也可以稍微辨清王莽篡漢的一大特點。

簡單得講,就是大手筆,來龍去脈都得找出正統官方前來背書,很有我們對於禮家宣揚繁文縟節這種刻板印象的風範。

本質還是因為在必然與偶然性的催生下,王莽作為那個代漢者已經成為了大勢所向,作為優勝者,他可以具備挑剔的優容。

但是曹丕,或者說曹家父子,整個曹魏政權呢?】

原本還在恍惚中的心神,冷不丁被熟悉的名字拽回了塵世之間。曹操愣了一下,然後終於在那難以言說的震撼中,尋回了自己最初的念頭:

是啊,後世人講王莽,本來為著的是說子桓,是說他們大魏的禪代。

於是強把那所有的困惑和不解壓下,他逼迫自己全神貫注,靜待著自己的繼承人給出他未來的做法。

【曹丕是被動的。】

“說什麼被動?”

劉備的冷笑聲,在後世人話音剛落的刹那便在室內響起。按住腰側劍柄的手上,暴起的是接近猙獰的青筋。

“還有人逼著他們篡漢不成?這天子之位,難不成還能真的是天下落下來的?還能真的是皇帝心甘情願禪讓給他們的?!”

就算真的有古代禪讓賢人君子的傳說,可是當今那位陛下哪裡是真的謙遜的性子?曹家父子又怎麼可能真的鼓動了對方禪讓的心思?

這樣的說法簡直荒謬到劉備隻想嗤笑,可是更進一步的發言還沒說出口,卻被諸葛亮稍微按住了情緒。

“不是那個被動。”

心細的謀士擰著眉:“它的被動的用法,是和王莽相對?”

這話說得太繞,劉備一時沒轉過彎來,愣住的時刻剛好等到後世人接下來的發言。

【他還沒有王莽那份狂氣的從容:縱然曹魏內部的朝堂上下,對於他的禪讓已經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故事,可是到底南方還有著吳蜀兩個政權呢。

固然東吳不會是什麼阻礙。

孫權就等著他們大魏挺身而出,最先邁出諸侯稱帝那一步,把他頭頂上那個漢朝將軍的蓋子給揭開,方便他自己乘勢而起呢,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反對。

可是蜀漢那邊還是個徹頭徹尾的麻煩。

就算他們政治上掌控了天子的大義,麾下賢臣良將競相亮相,占據了自一裡頭文化幸存以來,華夏共同體意識漫長的中原認同的地帶。貨幣經濟雖然粗糙,但瑕不掩瑜,農耕經濟尚且□□,把控著對外交流的話語權,是一些外國政權認可的中原正統。

——但是蜀漢作為漢朝血脈的正統延續者,有它在西南虎視眈眈著,曹魏怎麼也不好像王莽那樣,為了自己上位得舒服,想怎麼搞就怎麼搞吧?】

啊,原來你說這個被動啊?

發現是自己神經敏感會錯了意,劉備有些尷尬地悻悻然收回了按在腰側的手。

唔,下

次做決定之前果然還得好好考慮一下,不能被感情太過操控住了……

認真反省了一下自己,他重新坐得端正。

【所以比起王莽之時的花樣頻出,曹魏對自己天命的宣稱就顯得樸素了一點。

雖然也有黃龍、鳳凰這樣的活物來作為祥瑞的啟示,更多的還是出在千餘年來文王、孔子傳下的圖讖,玩弄起文字的把戲來。

比如說孔子傳下的《春秋玉版讖》上,就有“代赤者魏公子”,赤指的當然是赤帝子漢朝皇帝,而魏公之子,除了曹丕還能有誰呢?

又比如說那句“許昌氣見於當塗高”,說當著道路而高大的,莫過於宮門外兩個觀闕,而其名為“象魏”,所以代漢者當塗高就是魏當代漢的啟示,然後再把這句話延伸開去,說是從光武皇帝之時便已經引用——前麵還有半句“受以丞相”呢,錯不了了!】

劉秀:???

活用讖緯者必遭讖緯背刺是吧??

光武皇帝當場一個心梗:這讖緯是信不得了!

【樂,秀兒是說過這句話,但前麵不還有連著的一句“漢家九百一十歲,以蒙孫亡”嗎?

從劉秀開始到曹操,甚至都沒到一百年,就算從劉邦開始算,那也才超過四百年。

哪裡來的九百二十歲漢家天下啊?

真就靈活的封建實用主義迷信啊.jpg】

三國:……

後世人的戲謔感,永遠在他們感覺奇妙的地方出現呢。

說諷刺倒也不是真的諷刺,就是點明白了之後,讓人感覺渾身彆扭……

曹操倒是半點都不臉紅。

好用就行誒,這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後世人自己都覺得實用人才好,那他們把讖緯都靈活變通實用於當下,這不剛好還應了它讚許的方向嗎?

這很合理啊!

【於是借著祥瑞和讖緯,獻帝再三下詔禪位,群臣又數十次上表勸進,一個月裡往返的文書從月初鬨到了月底,文采斐然漂亮得都要和理想中的唐虞之世比美。

從《易傳》講到《河圖》,從周天歲星講到唐堯虞舜,曹丕在表麵上一味的退讓之後,終於“勉為其難”地接受了獻帝的禪位。

順應著東漢的火德,他痛快地自居土德,於是把一切改製的工作都預備地好,燎祭天地、五嶽、四瀆,改元黃初,升壇受璽綬,即皇帝位。

然後給後人留下了一句淡淡的,“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劉家人:……

誰家舜禹之事是臣子逼迫君上這麼乾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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