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1 / 2)

【如果單純論改革的時機,慶曆新政是一場尷尬的改革。

一方麵,宋朝在與西夏之間的戰爭中屢戰屢敗。

原本信心滿滿說要興師問罪,讓李元昊這個藩屬黨項族首領認識到西夏是宋朝領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宋軍反而被打得節節敗退,最後不得不簽訂慶曆和議。

儘管西夏方麵也稱得上慘勝,然而宋朝這樣的作態還是成功把自己的臉都給丟儘了。】

趙匡胤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你說啥?”

黨項,夏,李,這幾個關鍵詞出來就足夠趙匡胤分辨出這是哪塊地區鬨出來的破事了。

他的臉色一下子更為陰沉起來:感情光是剝奪藩鎮的軍權還不足夠,西北那邊他原來秉持著息事寧人的安撫做派,甚至還依舊允許對方世襲下去,準備緩緩為之。

畢竟李氏作為夏州節度使,已經在平夏地區盤踞了百年之久。五代十國期間,不論中原政權你方唱罷我方起,它都完美表現出了一個牆頭草該有的柔軟姿態,誰強大就對誰俯首稱臣。

而後唐後晉這些政權對於節度使的寬容,更是讓它得以在這樣的夾縫中生存壯大,成為一方難以一時動搖的地頭蛇。

這樣的地頭蛇無疑是棘手的,但是當它的骨頭依舊如蓬草般柔軟,而中原的勢力依舊足夠強大到讓其生畏,它就不是中原皇帝急著去拔除的對象。

——趙匡胤本來是這麼想的。

黑著一張本就不白的臉,他緊了緊拳頭,決定再多給趙光義砰砰幾拳。

他生的好子孫!一個個都是這樣的不爭氣。

其實趙光義比他還破防得厲害。

“李繼捧不是才帶著族人進京朝見,說自願獻出手下四州八縣的土地成為中央的部分的嗎?”

“後來的李氏西夏又是什麼玩意!”

唰地一聲從皇位上站了起來,冰冷的目光霎時掃射在群臣的身上。氣氛瞬時壓抑到接近凝滯,身上仿佛有蝮蛇爬行而過留下的黏膩感一般,讓被看見的臣子都繃緊了皮膚。

沒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去挑戰皇帝岌岌可危的理智,連一向被趙光義所寵信的趙普都閉著嘴,活像個鋸嘴葫蘆。

“把李繼捧給……不,這樣的神跡不應該讓他看見,讓他知道了事情才糟糕了。”

他下意識想要把最有可能造成這一局麵的罪魁禍首拉出來興師問罪,萬幸僅存的理智和不吝將人性往最壞處想的脾性拉住了他。

萬一本來沒往自立方向想的,結果他這麼一問,對麵真起心思了怎麼辦。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樣的神跡絕不應該給外族人聽見哪怕一點風聲。

想到這裡,本就焦躁到來回走動的趙光義,心頭更是一股陰冷的火幽幽燃起。他看著下方一動不動的群臣,冷不丁發問:

“當初李氏有誰沒跟李繼捧一齊上京來?”

夏州內附這樣的大

事,本就隔得不算遙遠,在皇帝的威逼之下,很快就有記憶力好的膽大官員站了出來。

“李繼捧族弟李繼遷及李繼衝。”

都這種情況了,還顧得上什麼禮節尊稱,沒加上賊寇虜賊這幾個開頭,都是害怕這位陰晴不定的陛下順勢遷怒說抬舉他們了。

“李繼遷當初與親信張浦,在使臣前去接收之際,披麻戴孝,偽稱要送乳母下葬。出城後就不知所蹤,時而騷擾夏州……”

話音在趙光義快要殺人的眼神中逐漸微弱,但想到這和他又沒什麼關係,這位出聲的官員最後還是挺直了脊梁。

趙光義確實快被手下人給氣笑氣瘋了。

從喉口中悶出一聲短促的冷笑來,他最後下了定論。

“李繼遷、李繼衝,還有那個張浦,”

“都得死。聽明白了嗎?都得死!去下詔告訴夏州節度使——不,換人,換個最會打仗的給我去夏州,不把他們三個的腦袋給我帶回來就彆回來了!”

什麼懷柔,什麼利誘,這三個人都得給他去死!

【朝中大臣的自信心因此嚴重受挫,在外人身上找不到存在感的大宋文官選擇對著自己人發泄情緒。

所以,哪怕是範仲淹、韓琦、富弼這些當時變法派的領軍人物,在仁宗暗示需要變法改革的時候,他們也是覺得時機不對,暗自躊躇的。】

韓琦聽了這話卻是一笑。

沒有被後世人這番揭短似的發言擠兌到,他很自在坦率地承認了自己在這件事上的猶豫:

“在這點上,我不如範公。”

君子坦蕩蕩,他當初沒有範仲淹同樣猶豫,卻敢於接下皇帝重擔的勇氣。此刻被點明真相,自然也不應有什麼負麵情緒。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