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⑥⑩(2 / 2)

是在做夢吧?

說不定一切都是假的,等醒了以後她就會像從前那樣告訴他這隻是一個惡作劇。

“說一說話吧……蓮,你的話都到哪裡去了?”他的嗓音好像被什麼堵塞住,“隨便說點什麼都好。”

他會好好回答的。

但已經不會再有人嘰嘰喳喳地回答他。還在交往的時候,她總是像隻話多的小麻雀,每次見到他都有說不完的話,他雖然不煩,隻是通常都沒那麼多時間去應對,偶爾也會倉促敷衍了事。

想起來的時候,雖然想不起具體的對話內容,可是還是會忍不住笑起來。而現在他們的情況完全顛倒了個個。

“這是在報複我嗎?”

“好吧,我宣布你贏了。……現在可以稍稍回答我了吧?蓮?”

語氣那樣溫柔又絕望,在一邊站著的旁觀者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輕柔地撫摸著她蒼白又有些僵硬的臉,一時間隻恍惚覺得,世事艱難,老天對他,其實並無垂憐。

之後很久他都無法入睡,儘管意識是混沌的,可是眼睛卻一直睜著,有時可以一直睜著直到天亮,其他人放心不下,拉著他去做了檢查,他比誰都想要睡著,做夢是唯一可以再次見麵的辦法。可是檢查結果一切正常,大概率是心理問題,上麵隻好給兩人放了一個長長的假期。

爆處組的工作相當繁重,本來是很少放假的,但那一回,目暮警官在停屍間的床上看見他,被白布遮蓋的屍體突然翻了個身,把見慣了屍體的目暮都差點嚇得靈魂出竅,但忽然間又反應過來,上麵的人是誰。

拆彈是一個急需專注力的工作,而他有的時候無法集中注意力,於是就被暫時調到了相對清閒的文書崗。沒有工作的休息日很難熬,隻是他目前的心理狀態並沒有通過醫師的檢測,因此暫時歇在了家裡。

原本忙碌的生活突然多了空閒,他有些無所適從,想起以前承諾過的事,於是買了一些毛線,跟著視頻不太嫻熟地開始學起了織圍巾。他以前答應過她要織一條圍巾,先是沒有時間,後來則是沒有立場,現在都有了,卻已經沒了能送的對象。

他答應過她很多事,隻是如今都沒了能兌現的機會。

他的手很靈活,學織圍巾確實也學得很快,最後織了一條有蓮花邊紋的,藍色的底,就像她的眼睛。然後燒化在了她的墓碑前。那是他第一回去她的墓,在那裡他和一位故人不期而遇,對方的拳頭猛然砸向他的臉,他沒有躲開。

頭歪了一下,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絲,笑了聲,“你的力氣變小了。”

太小了,遠遠不夠疼。

再狠一點,這條命本來就是她給的,如果能還她也沒什麼不好。

但對方也沒有再動手,隻是在墓碑前久久沉默,溫柔地撫過上麵的照片。

那是他從合照裡剪的,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們的照片很少很少,因為最開始的時候誰都沒想過會分手,反正會在一起一輩子,也就無所謂拍不拍照,拍照定格的隻是一瞬,而他們還有一輩子。

但最後他們既沒有一輩子,也沒有留下一瞬。

日子一天天過去。

當初親曆過1,200萬人質事件的人們,逐漸恢複了生活正軌。

而他留在了那一天。

也有些人來勸過他,有很多的人,其中也包括了很久都沒有見過麵的萩原千速,“你們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真是讓人不省心。”

“難道你打算永遠沉浸在這種痛苦裡,不再往前邁出一步嗎?”

曾經幼時心動一見鐘情的萩原千速還是和往昔一樣從未有過變化,隻是他的心已經不會像從前那般怦然,而是一潭死水,波瀾不起。

“就算是千速你說這樣的話,我也是會生氣的。”他平靜地說,“為什麼要忘掉?為什麼非要往前邁出一步呢,如果連我忘了她的話,她就真的死了。”他的神情忽而變得很溫柔,“如果我把她忘掉的話,那個家夥一定會哭鼻子的。”

根本就忘不掉,她好像已經融進了空氣裡,隨著呼吸進入肺腑,隨著呼吸起伏疼痛,不管他看見什麼,都總是下意識拐彎抹角和她關聯在一起。也不可能忘——他們之間留下的東西實在太少,少的僅剩一份回憶,如果連他也選擇放棄回憶,走進新的生活裡,那麼她就真真正正地死去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仿若沒有來過。

萩原千速聲音有些哽咽:“你們這樣,那孩子會放心嗎?她用命換了你們兩個人,不是想看到你們這樣作踐自己的。”

這話終於還是觸動到了他。

他去了很多地方,有些是他們曾經約定好要一起去又沒有去的,當然也有些是他們一起去過的,後來他還去了一趟青森縣爺爺的家。

沒有人敢提那些話,這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此就顯得有些沉默。

當年那個矮矮的小卷毛已經高了不少,“陣平大哥,”他輕聲說,“蓮姐其實當年的時候在山上埋了些東西,但是,我不知道在哪。”

隻能儘量把從前的對話告訴他,他有些歉然:“應該就是在從前埋時光膠囊的地方。”

他看見一向堅強如山的陣平大哥眼瞳微縮。

“……”

少年有些慌張,紅著眼睛不知所措地背過身去,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對方一定不願意讓他看見此時的自己。他也從未看見過這樣的鬆田陣平,哪怕沒有看見畫麵,可是他聽得見。

從前埋下過的時光膠囊年代已經久遠,隻能隱約記住大概在哪個方位。

他帶了鐵鏟上山,從中午挖到天黑,又挖到天亮,幾乎把半個山頭翻了個遍,終於挖到了那個小小的盒子。

拍掉上麵的灰塵,打開看,裡麵裝的是他幼時寫的日記。

鬆田陣平:“……”

他想起來了。

差不多六七歲的時候他第一回見到萩的姐姐,大概在紙條上寫了很多會讓他被瘋狂扣分的話。

難怪後來她一直那樣的彆扭,原來是因為這個。

年少時的那種感情也確實是喜歡,隻是沒有太多廝守的意思在,還沒來得及生根發芽,就已經枝頭折落。

[萩原今天穿了白裙子,好漂亮]

[喜歡萩原]

……光是看著他都能想象出她當時是有多生氣了。

換做是他,要是看見她的日記本上寫滿了“喜歡萩原”那也得氣瘋……光是想想都想要把萩喊出來揍一頓的程度了。

裡麵的紙片被隨意地扔到一邊,他發現了一張不太一樣的卡紙。

他小心翼翼地撿起來。

上麵的字跡清秀整潔,是讓人久違的熟悉。

[喜歡鬆田]

[天下第一喜歡鬆田君啦!]

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警視廳裡又迎來了一批新的警校生,這回有一對比較特殊的。

“可惡,居然是個現充!”眾人紛紛抱怨,“警視廳裡這麼多前輩還單身呢,這小子居然就結束單身了!”

“還是同班同學,我怎麼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新進來的晚輩裡有一對男女是夫妻,男方剛好分配到了他的手下,為了交好上司,主動送上喜糖。

“恭喜。”他說,又難得多開口問了一句,“已經入籍了?”

“哈哈哈哈哈是的,”對方笑得連嘴都合不上,“因為追她的人真的很多嘛,所以一定要早下手為強。……鬆田前輩有喜歡的人嗎?”

說完又收到了來自旁人的瘋狂眨眼暗示,小年輕有些茫然不解。

“有。”他笑笑說,頓了頓又補充,“我本來也是打算等她畢業就結婚的。”

本來嗎?……聽上去哪裡怪怪的,但晚輩還是獻上了祝福,“那到時候鬆田前輩結婚請記得喊我也來湊湊熱鬨啊。”

“如果可以的話。”

天氣漸冷下來,鄰近節日,街頭的氣氛也逐漸變得很熱鬨。

鬆田陣平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穿著黑色的夾克,雪落在他的睫毛上。街頭有很多少女看過去,但最終止步於他指尖的指環。

帥哥長得雖然好,但是已婚的還是算了吧。

年輕的男男女女依偎著走在街上,氣氛相當甜蜜,商店的櫥窗裡也插滿了玫瑰花,這個舶來的洋節在日本被過得風生水起。他漫步在街頭,任大雪飄落在肩上,染白了他的頭發。

他走到了十字路口。

“今天是為了情人節特意準備的戀人大放送!”

巨大的電子屏幕裡,主持人正在用誇張的語氣介紹,“我們采訪了很多位年輕女性,征集了‘情侶間甜蜜的100個瞬間’,請問這位小姐,你和你的戀人之間發生過什麼印象深刻的時刻呢?”

不少路人紛紛駐足圍觀,他對此不感興趣,打算過馬路。

“印象深刻嗎?”

“沒錯,是指那種一提到這個問題就會馬上想起來的瞬間哦!”

他猛然抬起頭。

屏幕上的少女戴著墨鏡,手裡還杵著盲杖。

“嗯……大概是他在問我‘覺得在摩天輪上求婚怎麼樣’的時候吧。”

“那時候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這個問題似乎有些讓她不好意思,因此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隻要是他說的,不管是在什麼地方,我都會答應。”

主持人哇了一聲,一副嗑到了的樣子,“那麼,這位小姐有什麼想在鏡頭前對男友說的話嗎?”

她語速極快地說了句什麼就捂著臉轉過頭,連麥克也沒有捕捉到。

但是有的人已經聽見了,哈哈大笑著說了出來。

“我聽見了,她說的是——”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無數的告白從四麵八方傳開,如絲如縷,不息不絕。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忽然落下淚來。

作者有話要說:達成結局——“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後日談完結。

這裡的鬆甜甜比原作還要慘一點,因為萩是被凶手殺死的,報仇的信念支撐他走下去,但這裡的老婆是為救他死的,凶手也沒了。

加更搞完了,評論衝一下,過3300就繼續加更,沒有我今天休息會兒,收藏我這個愛發糖的好作者,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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