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更合一(2 / 2)

所以施琅被康熙嚇了一下就被放出宮了,回去後他收到施琅的信就一肚子火氣,在回信裡把次子罵了一通。

他一把年紀還要操心,施世綸好意思嗎?

老父親什麼都沒做,這是皇上明察秋毫!

施世綸雖然倔了一點,卻絕對不傻,一看就明白老父親肯定做了什麼,卻不是直接做,引起了康熙的注意,才會派人來查。

不然就督軍一手遮天的樣子,他哪裡還能翻身甚至被提拔了呢?

為了感謝皇恩浩蕩,施世綸赴任後兢兢業業重建當地。

得知雲貴的蘭花參太皇太後用著不錯,他就專門開辟了一個地方,讓小吏幫忙收百姓們采的蘭花參。

品相最好的就送去京城,獻進宮裡給太皇太後。

稍微次一點,品相也是上等的,一部分就送去京城最大的藥鋪來寄賣。

太皇太後都用著好的蘭花參,這價格就不是當地那樣賤賣的了,身價簡直節節攀升。

蘭花參賣掉的價錢,除掉藥店要分走一點,路上會損耗一些,另外就是幾個登記和挑選人參的幾個小吏的月錢,其他的,施世綸全給了挖參的百姓,府衙是一點都不留。

百姓的生活就比之前好多了,也有了盼頭。

但是蘭花參這樣挖下去很可能就要挖沒了,不能隻靠這個,施世綸打算重開井鹽。

雲貴的井鹽在東漢時候就已經開采,唐宋的時候比較多。

開采的年份太久,之前隻能采表麵的井鹽,數量經年之後已經不多,需要往深去探。

因為連年戰亂的緣故,井鹽荒廢多年,要重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井鹽,要的是底下的鹽鹵,抽上來之後還得熬煮,去掉雜質之後反複熬煮,最後才變成白花花的鹽巴。

光是這熬煮花費的柴火就太大,算下來費用太高,才會漸漸沒落。

一是往深處采太難了,二是熬煮需要的柴火太多。

而且撇清雜質也非常難,要反複過濾,這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了。

雖然當地百姓不怕辛苦不怕麻煩,但是施世綸卻不能讓他們白忙乎一場,最後產出太少,沒得幾個錢。

遇到事情解決不了怎麼辦,他就麻溜寫折子送去京城跟康熙請教了。

康熙在重華宮看著折子的時候發現施世綸這一封,打開看完後忍不住笑了。

他對顧凝宸說道:“施琅這次子真有意思,聽聞跟施琅長得不像,這性子卻也沒有施琅說得那麼老實,不知變通。”

施世綸這不是挺機靈的,想要重振當地,實在想不到辦法,就來求教康熙了。

不懂就請教,而不是自己胡來。

顧凝宸也覺得施世綸確實會來事,而且深知康熙看過後非但不會生氣,反而會高興。

康熙這博學多才在朝廷大臣裡也不是什麼秘密了,要換個昏庸的或者不學無術的君王,被問了不知道肯定要惱羞成怒了。

但是他被問就很高興,因為又能著手鑽研一番。

越是棘手的問題,康熙就感覺越是有趣。

他把折子一放,讓李德全送來井鹽在雲貴的分布圖,轉頭見顧凝宸在發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問道:“在想什麼?”

顧凝宸是聽著井鹽,就想到沿海的海鹽,於是問道:“皇上,我曾看過一本書,如今海鹽也是煎鹽為主,需要大量木柴,消耗巨大,為何不直接曬鹽?”

康熙就解釋道:“沿海曬鹽自古也是有的,隻是不多。”

她一聽就明白,這曬鹽估計就是直接曬,而不是層層遞增的鹽田法。

顧凝宸隨手拿著小本子,用鉛筆在上麵畫了幾個方正的池子,給康熙解釋了鹽田法。

海水先從第一個池子進來,滿了之後關上來曬。

這其中關鍵的就是要放鹵水,讓海水能夠儘快自然結晶。

曬剩下一半就打開第二道門,讓餘下的海水進入第二個池子繼續曬,再放入鹵水。

這樣一個個池子輪下去,在最後一個池子的時候,就能得到不是雪白的粗鹽。

鹵水是從濃到淡,分量不能有一點差池。

製鹵的原料是就地取材,一是被海水反複浸泡過的海泥,再就是海邊常見的一種鹽草。

鹽草切碎後加入混進海泥當中,不停加入海水來過濾,最後得出來的就是鹵水。

顧凝宸記得海邊百姓最喜歡用蓮子來測試鹵水濃度,十分方便。

浮起來的少,那表示鹵水的濃度不高,反之浮起來的多了,證明鹵水的濃度很高了。

她一邊想一邊畫一邊說,把自己記得的都說完了,這才停下,低頭看著紙上跟鬼畫符一樣的線條,頓時有點尷尬。

康熙接過顧凝宸手裡的那頁紙笑笑道:“這法子聽著實在可行,怎麼就沒人用了?”

她想了想就道:“沿海百姓多年來一直都是煎鹽,哪怕曬鹽也就是直接曬,要讓他們徹底改變製鹽的法子,確實不容易接受。”

“而且這鹵水要怎麼做,放多少才合適,還得反複試一試才行,不然都是紙上談兵,猜想推算罷了。”

康熙微微頷首,也深以為然道:“那就讓人在海邊劃拉出一塊地來試試,要成功了,那海鹽就能多一些。要失敗了,倒也無妨。”

顧凝宸是聽出來了,他這還沒開始,怕失敗了叫自己難過,這就先安慰上了。

她有點哭笑不得,這時候不是該問自己從哪裡看見的,這人怎麼有上好的曬鹽方式,卻沒有直達天聽?

康熙看出顧凝宸的疑惑,實在是她這心思在臉上都要藏不住了,好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才道:“上回江南總督送來的折子提到紅薯,恰好被你看見了,才叫朕知道了。陳家努力了這麼多年都沒能直達天聽,多少能人異士在民間,發現曬鹽的好法子沒能叫朕知道,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如果有人突然跑去府衙,告訴當地官員,他有一個新的曬鹽方式,出鹽比之前要多,非常好用。

當地官員第一時間隻會覺得這人瘋了,在說瘋話。

哪怕官員覺得這法子可行,但是當地的都是官鹽,要失敗了,往年用老法子出的鹽減產了,他不被上頭問罪才怪!

一般官員在當地呆三年,然後就換地方了,何必為了一個不知道哪裡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可行的法子,壞了自己的前程呢?

他們不改變,前程未必有影響,但是如果著手去大改,就很可能出問題。

所以此人沒能把法子呈上,憤憤不平寫在書裡,恰好被拖爾弼借回家,然後被顧凝宸看見,這隻能說此人的運氣還算不錯。

要換做其他人看了,估計也不會在康熙麵前直接就提了。

也就顧凝宸心大,覺得嘗試一番,萬一能成,就能給康熙帶來好消息,增加鹽的產量。

如果這事不成……估計她壓根就沒想到這一點,或者想了,再努力改進就好。

跟他們一起做研究的時候一樣,沒什麼一開始就成了,總需要反複調整才是。

鹽的事重大,康熙琢磨了一下,就讓內閣當中相對年輕一些的李光地去福建跑一趟。

另外還增派了五千士兵,跟著李光地一起去福建,把海邊一塊地包圍起來,不讓任何人進出。

就連裡麵製鹽的都是士兵,不讓當地百姓摻和進來。

倒也未必是擔心當地百姓泄密,而是曬鹽此事還在摸索當中,如果能成,那自然好,以後也能推廣,百姓們也就能受惠了。

如果不成,這還是顧凝宸的主意,叫人知道隻覺得是勞民傷財。

還讓提前得知的百姓一場空歡喜,實在沒這個必要。

康熙讓李光地收拾行裝,第二天就出發。

他還把人召到宮裡密談了足足一個時辰,李光地這才出宮。

哪怕夜風再涼,李光地因為興奮感覺渾身熱乎乎的,恨不能立刻出發去福建!

要曬鹽的事成了,那得是多大的功勞!

康熙也沒瞞著李光地,曬鹽的法子是定貴妃的主意。

定貴妃每次的主意就沒有不成功的,李光地想到這個差事能落到自己頭上,就跟天上掉下餡餅來了!

皇上估計也看出這個法子可行,才會讓李光地跑一趟。

要不是地方不對,他都想朝著重華宮的方向給定貴妃磕個頭來感謝!

顧凝宸後背一寒,感覺有人在說自己,鼻子也癢癢的想要打噴嚏。

這會兒已經是晚春了,宮裡的地龍在昨天終於關掉了。

見她哆嗦了一下,康熙就有點擔心身子怕冷的顧凝宸是不是凍著了,讓人送來披風,親自給她裹上。

顧凝宸感覺渾身熱乎乎的,是真的熱,快要出汗那種,趕緊把披風脫下來無奈道:“皇上,我不冷。可能是誰念叨我,鼻尖有點癢。”

康熙聽著笑道:“想必是李光地在心裡念叨著你,這次的差事要是成了,他就能更進一步了。”

李光地的功勞不小,在內閣裡的年紀卻不算大,資曆也欠缺一點。

如今要是把海鹽做好了,他在內閣就更能站穩腳跟了。

所以李光地哪能不念叨著顧凝宸的好,恨不得一天三頓來感激她。

顧凝宸聽著就笑道:“我也隻是大概說說,實際上要怎麼做還得李大人反複摸索。”

每個池子曬多久,鹵水的比例多少,哪怕是鹵水要怎麼完美做出來,也得李光地一遍遍嘗試才行。

如今聽著倒像是她隨口說說就能成一樣,卻是忽略了李光地的努力。

康熙聽著就明白顧凝宸的意思,好笑道:“要不是愛妃給李光地指明了方向,他就得從頭開始摸索。哪怕隻是個大概,卻也給他省了不少事,這事要成了,那就是實打實的大功勞。”

“再說了,李光地要是什麼都不需要努力,卻能攬下這大功勞,那跟不勞而獲有什麼區彆?”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不勞而獲,反而有很多是方向不對,怎麼努力都不一定成功。

顧凝宸把步驟說得足夠清楚了,方向已經有了,要李光地反複試過後還是沒能做出來,那就是他不夠努力。

難道不努力就能得到,才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顧凝宸被康熙說得眨眨眼,又聽他笑著道:“這次李光地得了這個差事,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他。”

其他人想著,這樣的好事怎麼就沒落在自己頭上呢?

尤其內閣的幾個臣子,心裡也是這樣想的。

畢竟李光地的資曆確實不夠,卻又簡在帝心,指不定是定貴妃隨口一提此事辛苦需要年輕點的人過去比較好,康熙才會選了李光地。

當然這些他們就隻是胡亂猜測,卻是不敢說出口的。

定貴妃以後指不定有什麼好主意,怎麼都得讓她記住些人才好。

這下子,給拖爾弼遞帖子的人更多了,索綽羅這邊也是。

拖爾弼正忙著到處巡查工坊,又要盯著內務府這邊年後運作,彆是出什麼不妥之處。

他還把每個部門裡頭分了兩到三個組,每個組都會有一個領頭的組長。

每次派差事,這幾個組誰做得又快又好就能得到讚賞。

一年下來,哪個組得到的讚賞最多,回頭拖爾弼就會稟報皇上,發下賞錢來。

內務府的人那麼多,這賞錢到了每個人手裡隻怕不會多到哪裡去,甚至可能就多幾個銅板的事。

但這是榮耀,是臉麵,幾個組的人都卯著勁辦差,比拖爾弼還怕犯錯,影響了自己的組得到讚賞的次數就不好了。

這法子讓王談都歎為觀止,覺得實在高明。

王談私下問過拖爾弼:“你是怎麼想到讓他們分開來,就不怕幾個組他們聯手起來,每個組乾得差不多,得到的讚賞一樣,無功無過了?”

拖爾弼笑眯眯道:“這事我也不瞞你,是娘娘的主意。”

他剛接手內務府,顧凝宸很是擔心,就偶爾寫信給自己,也不問具體事務,免得乾涉內務府的運作。

她隻寫了幾點自己以前帶團隊和觀察其他人帶團隊時候的心得,看拖爾弼能不能用上。

拖爾弼就看到這一點,索性試一試。

這一試,效果實在好。

“你說的情況,娘娘也想到了。無功無過,還能得到賞錢的話,那就皆大歡喜了。但是如果每個坊就隻能有一組能得到賞,再就是領頭的組長並不是固定的。”

拖爾弼說得隱晦,聰明的王談一聽就明白他的用意。

組長不是固定,而是暫時的。

如果誰能帶著自己那個組超越其他人,那麼他這個組長很可能就固定下來,甚至以後如果坊內需要提拔,就會首先考慮這個人。

如此,誰能不拚命呢?

哪怕組員不怎麼積極,組長比誰都緊張!

可是組員怎麼可能不積極,因為他們要是做得好,很可能取代如今的人成為組長!

比起反複叮囑他們要好好辦差,還不如用利益吊在前麵,讓他們比誰都要積極辦差,還要比以往辦得更好更妥帖才是!

王談心想這位定貴妃真是個妙人,仿佛隨口一說,就沒什麼法子是不好使的。

不過內務府管著方方麵麵,確實各司其職,各部相當多。

各部相對獨立,都有一個領頭的管事,再彙總稟報給內務府總管大臣的拖爾弼。

以前的總管大臣就意思意思看一下,都是按照以往的操作,並不怎麼乾涉。

主要乾涉起來的事務實在太大了,就一個腦袋兩隻手,如果乾涉得不對,影響了其中一環的運作,其他也跟著出問題,那罪過就大了。

還不如不動,就不會出問題。

拖爾弼自然不是來混日子,而是實實在在想把內務府管好,卻也是有些無從下手。

也不知道顧凝宸怎麼察覺到,就天南地北寫了自己的想法,總歸有他用到的地方。

不得不說,這個女兒實在太貼心了!

拖爾弼心裡美滋滋,卻也不敢隨意跟彆人炫耀,憋得不行,好在還有王談。

王談這人嘴巴嚴實得很,品性又不錯,絕不會隨意說出去,於是就成了拖爾弼的炫耀對象了。

當樹洞的王談沒察覺到拖爾弼的炫耀,他琢磨了一下,戶部裡頭其實也能這麼用。

畢竟戶部管著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每個部門各司其職,卻都需要極為細心才行,不然一旦出錯,就會影響過大。

每次遇到問題的時候,負責其中之一的幾人就互相推脫責任。

要是有個領頭人作為負責人,那他自然盯著其他人,又能立刻發現問題。

不過也等自己成為戶部尚書之後,王談再動手也不遲。

如今的老戶部尚書隻等著致仕,並不想有太大的改變,就想安安穩穩到退下。

王談也能理解老上峰,畢竟大改後要是好處多多,跟致仕的他沒什麼關係。

如果改得不好出了什麼問題,老上峰就要晚節不保了,何必多生事端?

拖爾弼這邊忙得腳不沾地,自然不見人,索綽羅能推的都推了。

畢竟她都能猜出遞帖子要見麵的人想說什麼,不外乎是想自己在娘娘麵前美言幾句,有什麼好事能先想到他們。

這世上哪裡來那麼多好事?

而且讓娘娘在皇上麵前胡說八道,不就是害了她嗎?

比起這些八竿子打不著人,索綽羅自然是向著自家女兒的!

想給顧凝宸添麻煩,門都沒有!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