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趕考銀(1 / 2)

過了霜降,天氣人體可感的迅速涼下來,早晨天還不亮,一個小小的人影便打開門出來,他先去茅房,而後洗手洗臉,又站在凳子上,從水池上方一個在牆體上扣出來的壁櫃內,拿出來一盒牙粉一根牙刷。

牙粉、牙刷並不稀罕,縣城的雜貨鋪裡就有,倒是這樣洗漱地方的樣式彆樣新奇,簡單又方便。

衛不恕刷著牙,想到昨天問遊大娘時,她說是姨姨成親前過來看房子建造時提出來的。

前世根本沒有見過遊蕊,衛不恕不能確定她的改變到底有多大,卻隱約覺得,她有時候的看法和見解,並不像是一個農家女子所能有的。

在衛不恕心目中,遊歡意已經是世間所難得少見的女子,但是這些天和遊蕊相處下來,他才發覺遊歡意那種的難得多麼淺薄和無力。

而他一直對遊歡意求而不得的痛苦,希望她能幸福的心情,似乎也都真得變成了隻是隔世的事。

刷好牙,衛不恕小跑到廚房,因為天冷,水池邊甕裡的水早晨都會有一層薄薄的冰碴,盛放廚房用水的甕也被挪到廚房中。

他來到甕邊,拉個凳子過來,左手扶住甕口的邊沿就站到凳子上,而後左手往下放了放,迅速加入一指許的泉水。

剛做完這些,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遊蕊今天穿了件水紅底色的夾棉衣裙,即便隻梳著一個簡單的發髻,也能讓看到的人有種眼睛很舒服的感覺。

她前天中午就跟著老太太和大伯娘、大堂嫂,去棋盤鎮更北邊的大劉村一戶人家接生了,大伯駕的車,昨天半下午才回來。

看衛不恕站在凳子上,遊蕊過去掐著他腋下把他提下來,問道:“手臂不疼了?這才七天不到,你就著急做活兒?”

衛不恕摸了摸右臂,低聲道:“不疼了,我想幫姨姨做早飯。”

不知不覺,他已經能毫無心理負擔地喊出姨姨這個稱呼。

遊蕊笑道:“那也不急一時,彆著急,等你好了有的是活兒找你。”

衛不恕仰頭問道:“姨姨,你為什麼要學接生?”

那多辛苦呀,還要被人看不起。

遊蕊打了些水添到鍋裡,又十分熟練地點火,邊忙邊說道:“我喜歡接生啊,能把一個個小生命接到這個世間,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成就。”

衛不恕聽得出神,拉著小凳子就坐在灶台旁邊,又問道:“接生的都是接生婆,彆人也喊姨姨接生婆,不好聽。”

遊蕊好笑,“你小小一個,還知道什麼好聽什麼不好聽?不過接生婆的確不太好聽,以後啊,我儘力給天下從事接生行業的婦女都正個名。”

“什麼名?”

“就產科醫生吧”,遊蕊問道,“小恕覺得如何?”

知道這個孩子雖然小,心性卻很成熟,遊蕊跟他說話時經常像是對一個大孩子一般。

衛不恕心頭震動,他沒想到姨姨能有這般野望。

這的確是野望,千百年來就沒有女子能被稱一聲醫生的。雖然接生婆們做的是很重要的事,在女人生產時,再高明的大夫也要依賴接生婆,但在世人眼中,接生婆仍然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行當。

為什麼上不得台麵?因為這些給人接生的女人,要經常出入彆人家,和那些需要進出貴門富戶演唱的優伶大差不差。

一開始知道遊蕊學了接生的手藝,他以為是她們家生活貧困,不得不讓她一個女子拋頭露麵,他還想著等胳膊一好就要去縣裡看一看什麼生意好做。

完全沒有想到,對於姨姨來說,接生不止是為了掙錢。

衛不恕愣了一會兒,說道:“姨姨,我以後掙了錢就孝順你,你不要太辛苦。”

遊蕊聽得又新奇又感動,小孩子啊,往往能在不經意間說出掏心窩子的話來。

水開了,遊蕊舀出來一些兌成溫水,對衛不恕道:“以後不要在外麵洗手,小孩子就多睡會兒,等我起來燒好熱水再洗漱。”

正說話的時候,遊母也進來了。

她那天雖然覺得女婿給她下臉子很沒麵子,宿岩一離開,她還是當天晚上就過來給女兒做伴。

心裡頗有些委屈地想,能怎麼樣,還不是為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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