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2 / 2)

“不可能,他可是立誌成為作家的人。深夜坐在桌前,難道就不會有所感觸,然後寫下自己的事跡嗎?”鬆田陣平不解道。

書桌上擺著一本夏目漱石的著作《我是貓》,萩原研二拿起它,同時扭頭對鬆田陣平說:“或許他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被不良上司暗算,習慣了在黑暗世界中踽踽獨行。時間長了,哪裡還會有什麼感觸。

萩原研二隨手翻開書籍,卻驚訝地發現裡麵夾著幾張折疊充作書簽的紙張。

他將紙張攤開,低頭一看,頓時十分震驚:“這……”

鬆田陣平連忙探過頭,他的眼神接觸到紙上的字句時,瞳孔劇縮。

上麵用非常潦草的字跡寫著:

“夏目老師說,寫書即是寫人。一個曾經奪取他人生命的人,是無法書寫人生的。”

“身上背負著罪業的人,無法肆意書寫。”

“我還不夠資格。”

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大受震撼,心神巨震。

這種喪到極致的話,是那個無論做什麼都一副坦然之色,理智又冷淡的織田作之助寫的?

這這這……

萩原研二大怒:“這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

鬆田陣平同樣一臉怒意:“什麼叫背負著罪業的人無法書寫,胡說八道!”

“何況我怎麼不記得夏目老師說過這句話!我也讀過《我是貓》,裡麵可沒有這句話啊!可惡,織田你是不是看了盜版,被盜版騙了啊!!”

萩原研二攥著信紙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又在下一秒放鬆力道,注意不讓紙張破裂。

鬆田陣平的拳頭越捏越緊,恨不得當場找到那個混蛋然後揍醒他。

什麼叫做“我不夠資格”,既然取了個跟文學大家一模一樣的名字,那就給我支棱起來啊!

“他如果當著我的麵說喪氣話,我就揍他。”鬆田陣平幽幽地說。

萩原研二深呼吸幾次,將信紙放下後,他才發現自己向來穩定的右手,竟然隱隱有一絲發抖。

萩原研二心裡很清楚,他不是單純被氣成這樣的,他也知道,鬆田陣平之所以暴跳如雷,也不僅僅是因為織田說了喪氣話。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怒斥幾句,便都漸漸陷入沉默中,站在書桌前久久不能出聲。

“兩位警官——你們好了嗎?”屋外隱隱傳來工作人員的喊聲。

鬆田陣平提高音量喊道:“馬上!再等等!”

“……再找找吧,說不定還有類似的信紙呢。”鬆田陣平閉了閉眼,嗓音低沉。

“……嗯。”萩原研二應道。

他們又仔細翻找了一通,再也沒找到其他有用的線索。在工作人員的不住催促下,他們隻能匆匆離開。

應付完試圖探聽消息的工作人員,並再一次警告對方遵守保密條例後,兩位警官的調查這才算徹底結束。

他們坐在車上,萩原研二扶著方向盤,眼中沒有笑意,卻沒有第一時間開車。

鬆田陣平扣上安全帶,臉色平靜:“怎麼不走?”

“小陣平,你知道我並不是因為織田的胡話而生氣,對吧?”

“當然,因為我也是。”

他們真正生氣的原因,是織田背後那個罪大惡極的組織。

“織田以前是殺手。”萩原研二頓了頓,補充道,“現在可能也是。”

鬆田陣平嗤笑一聲:“天天有事沒事鑽巷子救人,奔跑在救助老弱病殘第一線的殺手?”

萩原研二卻笑不出來,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小陣平,你說他每天都在不停地做好人好事,是不是在為過去贖罪?”

“很有可能。”鬆田陣平戴上了黑色墨鏡,在墨鏡遮擋下,看不清他的眼神,“按照他的腦回路,他就是這樣的人。”

萩原研二說:“警視廳不該給他頒布錦旗,更不應該把儀式公開透明,讓全日本都知道有這號人。”

萩原研二執著地認為,織田勉強維持平衡的生活是被警視廳打破的。

他當時就在現場,全程見證織田的為難和猶豫,自己卻還開玩笑般說些不切實際的提議。

萩原研二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哭著求著要找時光機,要一顆後悔藥。他恨透了自己沒能阻止這一切。

鬆田陣平突然出聲:“他為什麼一直執著於錦旗。如果確實是錦旗一事破壞了他的生活,正常人不是應該多少有些怨恨嗎?起碼不想再看到這個東西吧。”

但,織田卻要求重新擁有它。

看上去不僅沒有怨恨,反而十分重視。

萩原研二眉頭緊鎖:“你的意思是……”

鬆田陣平利落道:“織田一直在做好人好事,會不會就是在等這一天。擁有這個錦旗,就等於他被社會承認了,也就擁有了他心目中寫作的‘資格’。”

此言一出,轎車中的氣氛更加凝固。

萩原研二啞聲道:“你是說,他在領錦旗前的猶豫,不完全是擔心他背後的組織。更多的是在糾結,自己有沒有資格開啟人生新篇章?”

鬆田陣平點點頭。

萩原研二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想象一下,織田一直在痛苦和悔恨中徘徊,終於有一天,(在他的意識中)他終於被社會重新接納,也擁有了追夢(成為家)的機會。

而這一切都終止於一顆穿過錦旗的子彈。

那麼好、那麼好的一個人啊。

什麼樣的組織才忍心壓迫他至此,給這樣一個外表強大無堅不摧的男人烙上最慘痛的心理陰影。

轎車緩緩駛離小區。

在安靜到有些窒息的車裡,萩原研二直視著前方,眸光平靜而堅定:“我會把全新的錦旗交到織田手裡。”

鬆田陣平坐在副駕,雙手抱胸,冷笑一聲:“我不一樣,我會把錦旗掛滿他房間。”

萩原研二:“……小陣平,這個就有點離譜了。而且人家要的是社會的認同,你給一個就算了,掛滿房間是不是有點過?”

鬆田陣平:“切,社會的認同是吧?我記得他喜歡小孩?到時候陪他跑遍全東京的福利院做義工,然後一個福利院發一個錦旗,不然獎狀也行,貼滿一牆壁!”

“哈哈,真的嗎。小陣平,你可不擅長照顧小孩。”

“嘖,多練練就會了。萩,你也要跟著一切來!”

“我嗎?好啊,我是不會放過看你笑話的機會的。”

“……真可惡啊,誰看誰笑話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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