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血色雒水9 想找機會殺了我們(1 / 2)

歌女退出了殿裡。

每次吃飯的時候, 總有各種樂師在旁,各種歌舞節目,鄭紅總覺得, 有一種天天和公司老板看晚會的感覺。

等吃飽喝足, 各種表麵漂亮話說完。

到了這個時候,才是說正事的時候。

“如今天下勢力錯綜複雜, 各國都心懷鬼胎, 可論起國力, 齊國元氣大傷,燕國早就退到北地, 不敢再出, 楚國自顧不暇,上次與秦國之戰,打的他們現在還未恢複,位於中原腹地的三國之中,魏國疲憊不堪,不可信任, 兩頭搖擺, 韓國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還得向我們求援,嗬嗬……”

“能與秦正麵對抗的, 唯有我們。”

趙王喜歡和宗族之人商討這些事兒,尤其是他的叔叔們。

這些叔叔說話又好聽, 又是自己家人,比外麵的文武官員順眼的多。

趙王年輕,如今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坐在這個強國之主的位子上, 野心自然不小。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竹簡,這才將事情說了一遍。

那不是來自韓國王室的命令,而是來自趙軍自己的情報。

——快馬加鞭,翻山越嶺而來邯鄲的情報,跑死了數匹馬,送信的騎兵,差點把腿騎斷了。

也隻有趙國的兵善騎,才敢如此,換做彆國的人,怕是騎上幾個時辰都不行,原因很簡單,此時的馬兒沒有馬鐙,隻能用雙腿的力量夾住馬匹,再經山路,那是拿命在騎馬。

這情報便是——韓國守城將領,要向趙國獻上城池!

韓國之西是秦,東邊是魏國,北邊是趙國,被三國緊緊包圍的它,總是在各個國家之間來回搖擺。

這一次的獻城,說不準背後是什麼原因。

但無論如何,那都是一大片土地和城池,對趙國來說,是絕對的肥肉。

趙王雖然嘴上不說,但臉上的喜悅之情早就掩蓋不住了,他看向座下的另一位年輕男子,問道,“此事,爾等以為如何?”

鄭紅之前見過這年輕男子,據說是馬服君的兒子,雖然官職不大,但常常出入王宮,很得趙王的信賴。

馬服君之子喝了一口酒,緩緩道,“韓國反複,之前秦國攻韓,魏國袖手旁觀,韓國為了生存,便直接站在了秦國那邊,但眼看著我們擊潰秦軍,國強軍強,便逐漸起了新的心思,後來,直接站回了我們這一邊,以以往經驗來看,韓國的確不可信。”

趙王點頭:“不錯,但這塊地,可是一大塊肥肉。”

其中一個叔叔也開口道,“我認為,此事需要慎重考慮,這幾座城池,都是秦國攻打已久,勢在必得的土地,若不是招架不住了,韓將也不會將它們送給我們,而秦國更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說白了,就是燙手的山芋。

拿了這塊地,必然會得罪秦國,但是天底下在此刻若有一個國家不怕得罪秦國,那就是趙國!

理由很簡單——

數年前,已經得罪過了!

馬服君之子冷笑了一聲,“當初那煞神奪了我西邊藺、離石、茲氏,一路直入太原腹地,晉陽一度危在旦夕,但那又如何,還不是被我趙國兵馬阻擋在呂梁山之下,寸步不得進,秦意圖東進,拿這進太原盆地的城邑與我等交換土地,”

他侃侃而談,“最後,還不是被耍了,到現在,連吭都不敢吭一聲,而我們重新奪回這片土地,構築扛秦防線,更是讓晉陽穩固至極,立於不敗之地,當時,不也有不少人反對嗎?如今的趙國能有現在的優勢,可以抵抗凶狠的秦軍,完全離不開收回的這幾座重要城邑,正是當年的決議,才讓我們成功斬斷秦軍進入太原的路線,讓他們寸步難行。”

“不僅如此,我們還徹底擊垮了秦越地東進的策略,將其徹底阻攔在西地!無論是從我們一國,還是整個中原來看,都是一步奇招。”

王滿意點頭。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才,果然聰明,能言善辯。

馬服君剛才舉這個例子,就是想說明一件事——曾經趙國也用過手段收下原本是秦軍囊中之物的土地。

當時,趙國用秦國更想要獲得的土地和城邑,去換趙國被秦打下的土地,但秦軍撤出,趙國收回失地之後,趙國卻出爾反爾,沒有交出承諾的土地。

但秦軍是不敢吭聲嗎?

怎麼可能!

秦軍立刻製定了新的計劃,對趙國發動了新的攻勢,趙國土地遼闊,西邊以太原盆地為主,中心在晉陽,而東邊則以邯鄲為中心,但不巧的是,邯鄲和晉陽之間,隔著險峻的太行山。

因此,秦軍的報複行為就從這太行山裡的要道——閼與城開始,隻要占據閼與,就能斬斷晉陽和邯鄲之間的聯係,從而吞下晉陽。

但秦軍敗了。

敗在千裡奔救的馬服君手裡,敗在趙國的一個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文官手裡——當年他爹,還沒被受封為馬服。

那也是數年來,秦軍第一次敗的如此徹底,讓數個諸侯國的人知曉,原來秦軍在野戰中並非是不可被擊敗的。

這件事,對於馬服君之子來說,自然是熟的不行。

他這番話的意思也很明顯——趙人不怕秦軍,就算是拿了土地和城邑,秦人也不敢拿他們怎麼樣。

隻要此事對趙國有利,就沒什麼可猶豫的,更不用懼怕秦人。

剛才出聲的宗族繼續反駁道:“你對幾國國力了若指掌,對我們的士兵也很有信心,但僅有信心,怕是不夠。”

他的反駁和這個熟讀兵書的年輕人比起來,就顯得蒼白很多。

話說的簡單,但其中的道理不假,雖然秦軍被打敗了,但那是之前。

之前能騙到土地和城邑,現在不一定就能再騙一次,是人也有脾氣,秦人三番兩次被挑釁,還能坐的住?收了韓國的土地,難保不會惹火上身。

但馬服君之子卻站了起來,叫人吊起一張巨大的地圖,指著地圖道,“不是我有信心,而是事實即是如此!秦軍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們早就想對付我們了,你以為,少了此事,他們就不會惦記趙國的土地了嗎?”

“絕無可能!”

站在地圖之間,這位年輕人的氣勢比將軍還要厲害,“他們早就忌憚我們趙國兵力強盛,若是秦人想要攻趙,無論有沒有我們接手韓國城邑此事,秦軍都會來,因而,你我根本就不必擔心這一點。”

“其次,秦軍顯然對我們十分忌憚,不會輕易發動對趙的戰爭,不然,近年也不會轉而攻韓,要知道,之前在閼與之戰時,韓國可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秦軍的戰略,乃是越地而攻,想要越地,就要控製韓的大片土地,以韓為支撐,繼續東進,去吞噬魏、齊等國的土地,所以,韓國才是他們的真正目標。”

“就算是我們拿到了韓之北地,秦軍雖然憤怒,但又能如何?秦軍隻會繼續東進,如今太行在我們之手,晉陽邯鄲連成一片,他們根本就奈何不了我們,更不會愚蠢的北上攻趙!”

“而韓之北地——正好為晉陽之南,隻要我們控製了此處,相當於遏製住了秦軍從南邊進入太原的關鍵要道。”

馬服君之子指著地圖上的晉陽城道,“晉陽之西,有呂梁山做天塹,之前我們又收回了呂梁山脈中的大片城邑,防線極其穩固,晉陽之北,之東,皆為我趙之國土,因此,唯一的漏洞,就是晉陽之南,若是將南地也掌控在手裡,秦軍想要再攻晉陽,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

趙王拍桌,激動道:“是矣!”

這唯一的漏洞,如今韓將親自送上門來了。

如何能不接,如何能不要?

在這個年輕人落座之前,他最後做了個總結發言——“如今秦人一心攻韓,絕不會想同時多我們這一個敵人!”

那宗族被他說服了,但想了想,還有些顧慮,又問:“此事,可問過上卿?”

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知道這個上卿是誰,隻有鄭紅不知道。

趙王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上卿病重,此事不用勞煩他。”

說是病重,這老頭子不就是倚老賣老?前幾次自己的決策,都和他的建議正好相反,後來每次他都稱病不起,一開始他還讓人去請,去了幾次人都不來,也就罷了。

他是王,已經給足了上卿麵子。

什麼病重,不過就是威脅他的手段,可那老頭大概也沒想到,他手裡也不缺人才,無論是馬服君之子,鄭季,還是鄭季剛剛尋得的這個帶著紅麵具的“奇人”,還有他的叔叔們,都是他的“資本”。

一番討論之後,所有人心裡都有了答案——王不是需要他們的建議,王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當然,隻有一個人沒聽懂,那就是鄭紅。

非但聽不懂,還連話都插不上。

他仿佛上了一堂什麼也沒聽懂的曆史課。

什麼山,什麼陽,什麼鄲??

誰的北邊,誰的南邊,誰又在東邊??

煞神是誰,上卿是誰,韓國送了什麼??

他一個戰鬥係玩家,為什麼要在這兒聽這個?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慮,在談論完國事之後,貼心的鄭季在一旁低聲為他解釋了一番,鄭紅這才多少明白了些。

秦國想要東進擴張國土,東邊就是趙魏韓三國,這三國祖上是同一個國家,叫做晉,隻不過因為各種原因,分裂成了三個國家,從北往南,依次就是趙魏韓的國土,而魏國離秦國更遠一些,因此,和秦國直接接觸的,擋在秦國東進路上的,就是趙韓兩國。

秦軍之前被趙國騙了城邑,試圖打回來,但敗了一戰,此事瞬間傳遍所有諸侯國,後來秦國多次嘗試,發現想要從趙國打開突破口已經是不可能了,隻有拿弱小一些的韓國開刀。

秦軍如今猛攻韓國,韓國支撐不住,便決定將自己北邊的土地給秦軍,我打不過你,你要什麼拿走就是了,彆打我了。

但韓將不是笨蛋,一旦秦軍拿到土地壯大自己,從這裡繼續東進,打開一條路,那韓被吞滅是遲早的事情。

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將這北邊的土地給趙國,壯大趙國,同時也是將仇恨引向趙國,從而挑撥秦趙對戰,自己從中存求生路。

一旦秦軍和趙軍打起來,他們就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韓國的地是白送的嗎?當然不是!

反正自己都保不住了,寧願給了趙國,也不能給秦!

鄭紅皺眉:“那這些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有些高估這個世界的玩法了,這根本就不是普通玩家能接受下來的玩法,菜雞一點的更沒有辦法破局離開。

鄭季微微一笑,“如馬服君之子所說,拿下這塊地對趙國百利而無一害,況且秦國如今根本就不想浪費兵力在趙國身上,趙國如此強大,與趙國開戰,兩國隻會是兩敗俱傷,因此,他們唯一的方法就是吃了這個啞巴虧。”

鄭紅點頭。

他看出來了,這裡人均都是八百個心眼子,這個看起來樣貌平平無奇的鄭季,也全是心眼子。

鄭季雖然不出風頭,但卻似乎一直將一切都掌握在手裡,他切了一片肉,放在鄭紅的盤中,“叫您來,這件事自然與您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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