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血色雒水38 丹水河穀,人間地獄……(1 / 2)

人長期不進食, 可以活數日,十數日。

但不喝水,三日都困難。

如今這一條貫穿南北的丹水, 成了被圍困的四十多萬趙軍救命的水。

如果沒有這條河, 可能他們兩天都堅持不下去。

算起來,他們已經被圍困十日了。

糧草輜重早已落入秦軍之手,趙括帶大軍殺回河穀,試圖翻越韓王山, 東去救回糧草輜重, 卻被山險和陳燁的騎兵死死攔住。

沒辦法, 他們人數雖然多,但是地形實在是太有優勢了!

趙括第一次意識到, 人多也不一定就能必勝!

往北突圍回趙軍大營呢?在長城天險的阻攔下,更是死傷慘重。

西側和南側更不用說, 十幾萬借助地勢優勢,占據高平關, 界牌嶺一帶他們趙軍自己修建的防禦工事的秦軍, 正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數次突圍,非但沒有成功打開突破口, 還折損不少兵力, 士氣大減。

當發現他們進入了秦軍陷阱, 被圍困圍殺, 見到漫山遍野白字黑旗的那一刻, 趙軍的軍心就已經崩潰了。

趙括連殺八位將領, 才穩下軍心。

可這樣的軍心,在無糧無出路的情況下,又能維持多久?

此刻唯一的生機, 就是等邯鄲援兵從北方突襲,奪回長城,屆時,他不過是打了一場敗仗,勝敗常事,隻要給他時間,一定可以重頭再來!

秦軍圍而不攻,不就是因為他們知道,正麵戰場,這點秦軍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嗎?

屆時依據山險工事,他未嘗不能贏下這場戰爭!

當年閼與不也是如此?這裡距離閼與如此之近,當時無論是秦國還是趙國,都認為閼與已經無救了,那隻是一個戰略要地,最後尚且被趙國救了回來,如今,他可是領著四十多萬的趙軍,趙國絕不可能放棄他!

但趙括也知道,他從邯鄲而來,原本就帶走了一十萬兵,掏空了根本,現在邯鄲就算是要立刻征兵,也得有時間才行。

等邯鄲援兵出發,再日夜行軍,趕來長城,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他要做就是等!

這個時候,更不能投降,也不能動搖軍心,保留實力,等待援軍從後方來。

隻要援兵一到,裡應外合,長城立刻就能奪回來。

長城一破,他撤回北方,也就是輕輕鬆鬆的事了。

“趙將軍,隻剩下三日的糧草了……”

“減少每日配給,隻要餓不死,就給我撐下去!”

三日糧草,看著似乎很少,但細細數來,要供給四十多萬人,每天都是一個巨大的消耗!

他們是前線部隊,作戰時不會隨身攜帶太多糧草,原本以為可以隨時去倉河河穀的輜重部隊獲取補給,但如今被陳燁的騎兵切斷了糧線,便陷入了絕境。

四十多萬人,每人就算是每天隻吃一口,那也是天文數字。

更何況,他們還要打仗!

秦兵圍而不攻,難道不知道援兵隨時可能攻來嗎?他們當然知道,可他們更知道,進入丹水河穀和他們作戰,毫無勝算,所以,秦軍故意拖著,要拖到他們彈儘糧絕,拖到他們投降!

他更不能讓秦軍得逞。

**

邯鄲的援兵,一直沒有消息。

白起見過蘇搖鈴,提醒過她,若是有人能在邯鄲隨時為她打探消息,一定要注意趙國的動向,他們必須要在趙國援軍抵達之前,將趙括這隻大軍“吃掉”。

現在無疑並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蘇搖鈴:“放心,邯鄲方向並無動靜。”

白起信任她,便不再追問。

777原本早就要從魏國國度回來,想趕去長城見孟九,但蘇搖鈴卻讓他留在邯鄲,繼續探查趙國的情報。

征兵不是一件小事,趙國的所有年輕兵力都被趙括帶走了,要派出援兵,首先就要有人,其次還要有糧草,武器,主帥……種種籌備,不是可以輕易掩人耳目後進行的。

趙括被圍的求救信息,早就發來了邯鄲,但趙王宮依然毫無動靜。

就連廉頗的求見,都被三番五次阻攔。

趙王對廉頗的不滿由來已久,如今趙括四十多萬被圍困丹水,究其根本,是因為廉頗在他們的後方修築了一條長城,而如今長城落入秦國之手,竟成了秦國對付趙國的殺手鐧。

之前還有傳聞,說廉頗通敵叛國,和秦人有勾結。

這下趙王更不滿了。

777不敢靠近趙王宮,鄭季不知道留下了什麼手段,他要是被發現,或者受傷,可就沒法到處聽八卦啊不是,是打聽情報了。

這樣反常的舉動,讓蘇搖鈴更加懷疑鄭季後麵還隱藏了什麼。

他和一般的反派不太一樣,總是神秘消失,還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甚至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投靠秦國的事情。

趙軍在等,等邯鄲援軍。

白起在等,等一個出擊的時機。

蘇搖鈴也在等。

等江陵回來。

那鄭季在等什麼呢?

*

丹水河岸,趙軍營地。

因為遠處虎視眈眈的秦軍,所以即便是夜間,也安排了不少人巡邏。

他們麵黃肌瘦,腳步虛浮,安利來說,秦軍這個時候來攻,趙軍是沒有什麼抵抗之力的,但秦軍依然按兵不動。

圍困三十日,斷糧十五日。

火堆燒的劈裡啪啦,肉香飄在營帳中。

哪來的肉?

馬肉。

不好吃,但總比活活餓死強。

一開始是馬肉,但如今烤的是什麼,所有人已經心知肚明。

那受傷的傷員,沒有藥草,那體弱的士兵,早已餓的失去意識,他們都去了同一個地方——

沒人願意說出來的地方。

趙括還支撐著。

他看著副將送上來的肉,久久沒有說話。

“已經一個月了,將軍,您再不吃……會餓死的。”

“你下去吧。”

等人走了之後,趙括轉身,乾嘔起來。

他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父親是趙國人人都敬佩的馬服君,去世之後,他繼承了父親的一切,金錢,權勢,地位……還有趙王的欣賞。

他穿的是最好的布料,吃的是最好的食物,出門都有人抬轎,能在廟堂之上,將那些老臣說的啞口無言,隻要談論到領兵作戰,兵法兵書,他無一不精,無一不知。

他不是書生,不是養尊處優的廢物,他能騎馬,能射箭,能領兵作戰,能在這窮山惡水裡,將凶猛的秦國騎兵打的潰逃!

但……

但這一切竟然隻是秦軍演給他看的一場戲!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一個黑色的影子落在他臨時搭建的桌案上。

趙括抬頭,看見那張麵無表情的熟悉的臉龐,“鄭季,你,你怎麼進來的?”

鄭季的消失,他不是很在意,甚至趙括並未將這個年輕人放在眼裡過,他不過是一個平民,沒有任何本事,隻是會說話,會辦事,趙王喜歡他罷了。

但如今趙括見到鄭季,彷佛見到了救星:“快,快回去告訴趙王,我們已經被圍困在丹水三十日了,糧草已經斷絕,我們需要援軍從北長城……”

鄭季打斷他:“我便是從邯鄲來的。”

趙括追問:“王如何說?!”

“你們圍困三十日,王已經知曉,但他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突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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