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可以用緩衝的保護墊嗎？比如一些海綿？”
叢瀾反問：“賽場能用這些嗎？不能。我不喜歡，我也沒辦法用這些去跳我的四周。”
說到底，隻能憑借一日複一日的摔打，才能練出和鞏固所有的技術動作。
意念空間裡最先出的是4Lz，然後是4F，4Lo至今無法落冰隻是可以稍微足周而已。
放到現實裡，叢瀾不信邪，先練了4F，結果摔了。又試了試4Lo，然後她腳給扭了。
去年夏訓，高原訓練場裡4Lz沒練多久就落了冰，叢瀾這才放棄了其他兩個跳躍，專心練習4Lz。
這一年來，也確實沒怎麼練過彆的四周跳。
記者跟沒聽清楚似的：“你一年前就已經掌握了勾手四周？”
叢瀾：“去年七月份吧，夏訓的時候。我們最近幾年每年都會去高原基地訓練，一般來說，高原場地可以出高難度。”
記者：“……”
好家夥，原來還藏得這麼深！
采訪在進行中，因為難得可以約到叢瀾，這次又是針對公開課的獨家報道，在最初聯係的時候就問過能不能多一點時間，最後定了三十分鐘，但這位記者最後發現，還是少了。
依依不舍地起身，攝影師在心裡罵罵咧咧怎麼就給我留了兩分鐘拍照，一邊還得快速招呼叢瀾站在布置好的拍照牆前，抓緊時間按動快門。
訓練服外麵套了一件隊服，叢瀾站好後立刻給出動作，方便攝影師拍照。
這個結束了以後，叢瀾起身去外麵，進入了第二個房間。
在裡麵，國際頻道的記者早已經準備好了，對方笑著與叢瀾打招呼，兩人稍後開始了全英文的對話采訪。
·
《公開課視頻和采訪看了嗎？你瀾神還是你瀾神》
Lz：雖然都說體育圈不要叫神，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從當年那個12歲出道在國內賽一個3A打出圈，到13歲國際賽Jr第一滿貫，再到提前升組比GP，LL從瀾妹成長為瀾神，用了7年，嗚嗚嗚好感動！
1L：4Lz！！！！！！
2L：我要走遍每一個有4Lz的樓！
3L：很強，真的，我對她抱有的期待就是今賽季自由滑裡放43連跳，4t3t或者4s3t，哪個都行。但我沒想過會有新的跳躍
4L：看采訪的意思是，四辣子去年就出來了
5L：絕了，她瞞了一年！！
6L：彆人有個跳躍恨不能立刻讓全天下知道（我說的是誰想必大家都知道），結果她硬生生憋了一年
7L：怪不得這個跳躍的質量這麼好，我乍一聽聞都在說叢瀾出4辣子，還以為是那種寒磣落冰，結果一看視頻，哦豁這穩得都夠上賽場了
8L：對比古謝娃的4F3T……真是一個天一個地啊
9L：可不敢說，人家得來說一個連跳一個單跳，前者難度遠勝後者
10L：那我還說4Lz比4F難呢
11L：古謝娃升組，我還為教練著急，催了一年趕緊練四周，沒想到瀾瀾早就會了……啊我這個尷尬的，微博私信可以撤回嗎？日
12L：國內除了一些精日精美精鵝的，大部分都在誇瀾神，不過外網一半一半的，太亂了，上下午還在諷刺，說連個視頻都沒，瞎說誰不會，結果晚上就出了視頻連帶采訪，我去看了看，好些人都刪除發言了
13L：臉都被打腫了吧
14L：活該
15L：截成gif了，來，爽一下
16L：美死了這個4lz，深外刃少pre高遠度都在線，這個跳躍真好看
17L：一年的打磨啊，難以想象這一年叢瀾受了多少的苦
18L：女兒太棒了！
19L：在看全英采訪，正準備把這個當做我的翻譯課作業。崽的發音真好聽，不看字幕也能聽懂，要是想學單詞的可以看一看
20L：訓練課好像就四個視角？哎，想要更多，最好是直拍
論壇和圈子裡被叢瀾的4Lz刷屏，上一次有這個盛景，還是她世錦賽第一。
反正叢瀾每次有動靜都能讓無數人振奮，就對了。
自然，也有無數人破防。
··有本事出視頻，沒視頻你說個p
——來來來，視頻來了，給我跪下看（附鏈接）
··女單根本不可能出4Lz，這是身體實力決定的，叢瀾也不行
——出來，給老娘睜大眼睛看看這是什麼（附鏈接）
··cheating 4Lz
——慢放會嗎？不會的話我給你。分解圖會看嗎？不會的話我教你。（已私信）
··落冰不穩，質量差，滑出滯澀短節
——看了一眼你剛才的評論是古謝娃的4F3T內容是真棒太好了以後加油會更穩的，年紀輕輕眼就瞎了，唉
本來就占優勢的叢瀾粉絲，這下子更狂了。
人若犯賤那自然是對方的錯，更彆說犯到了她們家門口，索契之前就有人在用這招想試圖影響P分和GOE，現在又是如此。
造勢、造神，人力可以影響很多，能把一個有五分水準的人描繪成為七分，但永遠不可能將其雕琢成為十分。
因為她做不到。
遙遠高緯度的某個基地裡，索菲婭·古謝娃看著叢瀾的4Lz，一遍又一遍。
她媽媽在一旁站著，皺眉道：“你看清楚你跟她的差距了嗎？冬奧是你唯一的機會，你得不到那枚金牌，又能做到什麼？”
索菲婭·古謝娃沉默。
媽媽：“不要讓我失望，我是想看著你打敗叢瀾，而不是被她打敗。去練，今天加一倍的量！”
教練站在旁邊沒有言語，隻是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另一邊，因為去年GPF受傷，導致世錦賽和歐錦賽等全部國際賽事都無法參加的娜塔莉，傷勢是左腳韌帶斷裂，腰背也有四條韌帶撕裂，休賽季開始後她都無法開始自己的恢複性訓練。
此時，娜塔莉正在場邊看師妹們練習。
大半年沒有鍛煉，娜塔莉的肌肉大量退化消失，關於花滑的肌肉記憶也蒙上了一層紗。
——這層也許是暫時，也許是永遠。
教練來到了她身邊，蹲下後乾脆直接坐到了地上。
“還要練嗎？”他問。
娜塔莉反問：“為什麼不呢？”
教練：“叢瀾今天出了4Lz。”
娜塔莉：“我知道。”
有人路過，給了教練一瓶咖啡。
他接過後遞給娜塔莉，揮揮手表示自己不喝。
娜塔莉：“謝謝。”
花樣滑冰對於咖啡·因的檢測沒有田徑類項目那麼嚴苛，所以咖啡還是可以喝的，隻不過大家都知道要儘量少喝。
教練：“你的恢複性訓練很困難，娜塔申卡，你知道麼，現在很多人都在練習四周跳，儘管她們還沒有找到正確的訓練方式，但是隻要有了一個古謝娃，就會有第二個。而你，再怎麼樣，也就隻能是3A了。”
想了想，他補充了一句：“也許連這個3A都不會有了。”
受傷太嚴重，娜塔莉的技術丟失大半，對於每個花滑運動員來說，這都是極為危險的。
因為很可能再也找不回來，哪怕找回來了，也可能不再是曾經的水準。
“我隻會花樣滑冰，我也隻喜歡花樣滑冰。”娜塔莉撕開了咖啡的口子，“除了花樣滑冰，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
從天才少女、索契金牌的候選人，到叢瀾之下、沒有未來，這個時間過得太快了，她現今都無法保證自己在分站賽裡是第一了。
哦不，現在應該是，她都無法保證自己可以拿到分站賽名額了。
教練：“我當初不讚成你繼續參加GPF，可是你依然堅持。”
現在很多人都說，娜塔莉的這枚GPF金牌該被她寶貝起來，帶進棺槨，因為這可能是她在叢瀾手中搶到的唯一一枚金牌，憑借的還是叢瀾棄權。
但是，如果娜塔莉自身技術不硬，如果她沒有超過其餘選手，又怎麼能抓住機會，拿到這枚金牌？
娜塔莉：“我快好了，我會很快追回來的！”
教練歎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拗，也有自己的堅持。
娜塔莉早先技術確實有問題，現在也偶有F和Lz上的錯刃，發育期後這個毛病出現得次數有點多，經常會被裁判抓錯刃。
但她的3A是越來越好的，如果不跟叢瀾對比的話，娜塔莉的3A也是很漂亮的，在大鵝這邊的幾個選手裡，姿態高遠度穩定性都可以排在第一。
教練：“加油吧！明天照計劃訓練。”
娜塔莉：“嗯！”
可二人都知道，缺席了大鵝國內的賽季初分站賽，去年的成績也不是很亮眼，娜塔莉的技術又沒找回來，這個賽季以及這個冬奧會，她注定會錯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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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Lz的消息一出，來找叢瀾的品牌方更多了。
“冬奧賽季這年就是冰雪項目運動員賺錢最多的一年，叢瀾現在的代言費已經翻了七倍，”薑意道，“很多公司想押寶。”
就更當年的珖鳴一樣，也跟後來的FLY一樣。
張簡方：“我這邊有俱樂部也在聯係，想推進俱樂部聯賽。”
去年舉辦了，業餘組是針對純業餘的人，專業組是省隊成員，八個分站，舉辦的效果還不錯，拉動了一部分觀眾上冰麵，隻是後續的延伸不太好，更像是一次性的引爆活動。
薑意：“這幾個品牌啊……想要運動員注冊到俱樂部裡吧？現在必須掛靠省隊才能正式參賽，如果開放俱樂部歸屬的話，會動很多人的蛋糕。”
張·大佬·簡方：“哦，這個我倒是不在意。”
薑意給他比了個厲害。
張簡方：“推動商業化發展挺不錯的，籃球乒乓球女排那邊都是，但是吧，運動員還是太少，賽事辦不起來，除了叢瀾也沒幾個拿得出手的運動員，這樣一來，就算推行了也沒用。”
薑意：“產業發展還是很可觀的，去年六月《體育發展“十三五規劃”》發布後，很多利好政策出台，冰雪產業融資和培訓融資的數量都有很大的波動，單我們花滑都有九起呢！”
張簡方想起來了：“對，叢瀾要是能去哪個俱樂部，我看對方還能直接扯著她的名頭去融資。資本入場一地狼藉，對方瀟灑退出的時候，叢瀾怎麼辦？”
叢瀾早先掛在深雪俱樂部名下，掛靠北京市體育局，參加了國內比賽，後來到了國家隊，國內賽也代表著北京市出戰，後來逐漸就離開了深雪。
運動員和俱樂部合作，互惠互利沒什麼問題。但張簡方怕的是產業混亂，他現在雖然是花滑部的主任，也是花滑協會的主席，可在這方麵還是不怎麼樣。
說白了，俱樂部聯賽都是生拉硬拽起來的，真要論商業化前景，張簡方看不清楚。
叢瀾的他很清楚，褚曉彤的也可以，但梅山雁呢？蘇芯呢？洛蓓蓓呢？
他看不到。
俱樂部想要叢瀾，可以說隻要她一到，俱樂部想要的融資立刻就能通過，天使輪、A輪要什麼有什麼。
張簡方：“說是2025年要讓冰雪產業規模達到萬億，國內大歸大，亂也是真的亂，稍不注意就完蛋了。”
“算了，冬奧之後吧！”他看向薑意，“先不說這個了。”
薑意：“剛好冬奧年，今年我們的主要方向是推動全國中小學校園冰雪運動……”
她將資料遞給了張簡方。
·
叢瀾正在瘋狂簽名。
上午給了齊妍一疊，麻煩她在結束後將這些送給來參觀的冰迷，是以，叢瀾手裡留著的簽名照就沒幾張了。
偏周邊組的人過來，說他們出了一套新的寫真集。
被加了Line的叢瀾，看到了費奧爾多第一時間發來的消息，無奈地歎氣。
——樓翎訓練路過，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費奧爾多，小仙男立刻就瘋了。
叢瀾捎帶著要了一些照片，打算先簽好，等之後需要的話就隨兜帶著直接發。
褚曉彤抱著手機在玩，她跟前的電腦上是自己的訓練視頻，目前正暫停在一個2A懸空的姿勢裡，跳躍顏很醜還糊，姿勢詭異，她渾然不在意。
“瀾瀾，你的四辣子被人誇一天了。”她道。
叢瀾：“你很閒哦？”
褚曉彤：“是有點，你還沒整完啊？”
叢瀾已經完成了簽名的任務，這會兒正在看電腦：“教授給我發來了意見，我的畢業論文框架得再改改。”
褚曉彤：“畢業這麼早？”
叢瀾：“上半年不是很緊張，就把論文寫了，這樣明年二月比完冬奧會我專心準備答辯就行了，到時候有時間的話就把我的模型再完善一下。”
褚曉彤：“……”
聽著就好忙。
她又多嘴問了一句：“所以你選題已經定好了？是什麼？”
叢瀾頭都沒回，埋首書桌：“去年的時候就定了，方便你理解的話就是……人工智能未來的發展，案例是花樣滑冰。”
褚曉彤：“WINGS？”
叢瀾：“不止。”
褚曉彤不想在大晚上動腦子，選擇放棄：“那你忙吧，明天給我看看我的節目唄，我覺得有個地方的編舞很不舒服。”
叢瀾反手在背後比了個OK：“某問忒啊！”
平平淡淡又普通的一天，就這麼地過去了。
儘管，在褚曉彤的手機界麵，冰迷還在瘋狂地旋轉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