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 叢瀾困境 這是一個名詞(2 / 2)

她的成績不怎麼好,不是前三,也沒得到冬奧名單,沒參加世錦賽。

在采訪裡,她說,我發現自己還有能上場的勇氣,可以靠著我自己的實力得到屬於我的A級賽名額,也許隻有一個。但這也足夠了。

Aie很鄭重地誇了叢瀾,說道:“她可以繼續前進,是我們都要學習的。我也想用我自己的經曆告訴大家,花滑賽場上的女單,不隻有15歲。”

十五歲的女單,這樣的話突然人儘皆知了,仿佛人過了15歲就要退役,超過這個年限沒出難度就再沒可能性了。

可是去年還有21歲的意呆女單在拚4S,有17歲的女單在拚3A,這樣的年紀很大嗎?

有人反駁她,說這就是隨便的一句話,她也太玻璃心了,就隻為了這,便在退役多年後複出?又拿不到什麼好成績,最後還不是比不上小女單嗎?

夏蟲不可語冰,對於這樣的人,Aie並沒有反複自證,她隻是用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在這樣的評論下回複,說,你好玻璃心,我隨便一句話你就要想這麼多。

這一下子就捅了馬蜂窩,對方氣急敗壞,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玻璃心,反複地說一些“我明明說的事實”這樣的話。

強大的Aie,笑著介紹她的年紀,驕傲地說著她這兩年的感悟,用冰刀譜寫大齡女單無止儘的精彩。

【姐姐美到讓我窒息,太美了太美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花滑的藝術情感,這是直接溢出來灑滿冰場的啊啊啊】

【p大於t,這一場我是認的】

但連跳的3F也是被抓了存周的,還有2A也是,T分不高,P分卻上了33。

對於這分數,在場觀眾表示,打低了。

這樣的演繹值得更高的評分!

孫婭然也不是很高興:“這位運動員真的是很勵誌的典範,我們曾經用叢瀾來反駁花滑賽場的現狀,但現在多了一個她。與去年的技術水平相比,她好了許多。當然,年紀大和多年遠離賽場讓她的技術不那麼的優秀,可我認為,節目內容分既然是單列出來的,那麼,在技術難度沒有那麼高的時候,也是可以有更高的分數的。”

PT倒掛,說的是P超過甚至遠超T分,一般被用來罵技術不咋的,倒是依靠水分的P,來獲取成績優勢的那些運動員。

有的人認為這就是人家藝術性好,那就應該單獨評分,不能因為BV少就克扣P分。

但有的人覺得,你技術不行,連基礎都顧不好,怎麼能給高分的P呢?

被PT倒掛的賽場成績,很多時候都是被嘲諷的。

也有類似Aie這種情況出現,那就是藝術性飽滿,遠超她的技術難度。

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藝術都快頂格了,為什麼不能給接近滿分呢?

孫婭然:“國際滑聯天天說打分是多方考核的,雖然現在把技術跟節目內容分掛鉤了,大小失誤之後單項打分上限也隨之降低,但我還是覺得,這隻是失誤,不代表技術難度低的節目,就不能有高分吧?”

見到全場觀眾在出分後齊齊“噓”出聲,為自己討公平,Kie無奈地笑笑,然後衝著大家道謝。

她已經不再是冰協想支持的運動員了,不為他們帶去利益,複出純是為了自己的夢想,這樣的人是不被利益集團庇佑的。

所以她沒有什麼國籍優勢,相反,裁判組看在她年紀大又沒有什麼亮眼成績(早年比賽也就是個歐錦第三),對她反而帶著偏見。

因為十五歲的女單,不是冰迷開玩笑的一句話,也不是純是女單自發的年歲日益低齡,而是從ISU上層,由上至下的,一種潛在的認可。

——對新女單的偏待,一個國籍裡新老女單的不同待遇,世青賽現在飛速增加的打分,這些都是來自官方的態度。

如同叢瀾不喜歡現在的技術風氣,Aie也不喜歡現在的賽場風氣。

複訓太辛苦了,撿回自己的技術太難了,她要耗費比年輕時候多出數倍的精力與時間,才可以勉強達到現在的狀態。

不是心中有一團火,她又怎麼會堅持下來呢?

離開KC區時,她穿著的外套上,是昨日從叢瀾手裡接來的兩枚徽章。

一個火苗,一個螢火蟲。

她覺得很像自己,或者說,自己很像它們。

·

茅雅萍也在這一組,她的表現要不儘如人意一些。

難度配置比較低,是2A+3Lo2T+3Lz,其中3Lz跳空沒有分數,3Lz存周被抓扣分很慘,接續步也定了二級,倒是旋轉比較優秀,都是四級。

看上去就是一個偏科選手。

第一組比完,她排在了倒數第二的位置。

Aie是正數第二。

周妍寧要比較好一點,她目前是暫列第一名,發揮中規中矩,基本做到了表麵。

但難度配置並非她最高的,用的是3F3T的連跳,以及3Lo的單跳。

好在完成度還可以,加上她用刃良心沒被抓,分數還在教練的預測之內。

·

第二組的六人出場,桑瑩已經適應了這種伴隨著叢瀾露麵而響起的山呼海嘯。

桑瑩:我適應力超棒的!

她與叢瀾一起,都在第二組,不過是上半組的第二個簽位。

這個六練,叢瀾一直沒什麼太大的表情。

賽前準備期間運動員們都儘量控製自己的心態保持平穩,很少會去照顧什麼觀眾情緒,注意到鏡頭或者彆的。

都是專注在自己的世界裡,腦子裡飛速地過著自己的節目編舞。

有時候場周會傳來自己的名字,聽見了也都當沒聽見,不會專門去看聲音的來源處。

反饋倒是會給的,比如眼神微微偏那邊,嘴角笑了笑,這些相對比較小的動作。

叢瀾這次幾乎什麼都沒給。

她暫時沒打封閉,止疼藥不管用,現在腰疼得要命,都已經蓋過背部的疼痛了。

在適應當前冰麵時,她沒做什麼太大的動作,連跳躍都沒試。

這與在場的其餘五人相比,顯得冷漠又特殊。

“瀾瀾怎麼了?”

“不熱身嗎?”

“六分鐘都快要過去了哎!”

不是不想熱身,是跳不起來。

她也能強撐著跳一下,但於謹擔心這樣一來引發什麼傷,就得不償失了。

他有點想讓叢瀾退賽,可又不能這樣做。

今年很關鍵,這一場COC也很關鍵,一切都架在了這裡,就把叢瀾再度逼到了無法退讓的位置上。

叢瀾也不願意退讓。

六練就這麼結束了,第一個比賽的人留在現場,其餘人回到後台。

在後台裡,叢瀾找了一個不會被直播的位置,躺下恢複精力。

沒什麼大用,聊勝於無,而且沒兩分鐘她又要站起來熱身。

好在不久後就去打了兩針封閉,針劑起效以後,感覺就變得好了許多。

叢瀾長舒一口氣,頓覺人生有了一點甜。

“能活下去了。”她笑著與於謹說道。

換了衣服跑來找師姐的沐修竹,聽到這話後,一下子就憋紅了眼眶。

叢瀾顧不上安慰他,隻是儘快調整自己的比賽狀態,要確保自己快速適應現在的身體。

等到藥效上來,她踩著冰刀向前邁出,跳了個2A。

再一個3A。

千萬次的訓練造就的肌肉記憶,她現在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腦子,但一定會相信自己這個軀體。

千錘百煉,這是她給自己留下的最珍貴的時光凝結。

·

幾個技術頂尖的女單運動員表現真的很不錯。

卓雅·塔蒂亞娜的3A沒回來,這次的短節目配置是2A組,很漂亮的完成了能做到的最高技術配置。

而西妮婭·庫裡科娃,她上了自己那個成功率極低的3A,落冰不足周被抓,扣分,好在滑出時雖然有些不暢,差點翻身,但控製住了,沒摔沒搭冰。

桑瑩是第二個出場的,在那個了短節目的南田文慧之後,她的3A這次有個小失誤,落冰後浮足搭冰了,其餘的毛病倒是沒有,周數差了不到30°,所以沒有被扣分。

一個跳躍落冰後的失誤與瑕疵,大概率都是落冰那個瞬間周數、跳躍軸出現了問題,特彆是前者,欠缺周數的話都會影響到落冰的姿態。

3A對女單來說太難了,現在有這個跳躍的屈指可數。

桑瑩比賽中途落冰之後,也是一陣慶幸。

她起跳的時候大概就有感覺了,知道這個跳躍夠嗆,能在規則內足周已經是萬幸。

KC區等分的時候,丁教練也跟她提了一下這個跳躍,兩人小小地交流了兩句。

等到第五個人比完,觀眾們驚覺,這一場女單的賽事質量是真的高。

沒太多失誤的,而且好幾個都是了,美感也都在,看女單比賽就跟表演似的。

【美不勝收啊,真的好美,隔雲端的美人似的】

【什麼時候我能去現場啊我已經忍不了了】

【這個場地做得真好,裝潢也好】

最好的是導播,特意請來的專業人士,在開始前做了無數預案,還去看了許多花滑比賽,就是想拍出來最好的畫麵。

據說這人是攝像出身,懂基礎的。

加上COC從來不顧忌什麼給哪個選手藏技術瑕疵啊,要給誰拉遠了、拉偏了方向去遮醜啊,這些都不管,甚至要往你的冰刀上湊,要的就是乾乾淨淨的美與醜。

要不然,Aie的短節目表演完,看直播的人也不會反應那麼大。

導播的畫麵提供了很多幫助,畢竟大多比賽的鏡頭切換都很垃圾,能把整個節目切得稀碎,該給遠景結果湊了特寫還是沒跟上速度的手指頭,或者該給冰刀非要給整個人的景彆。

離譜到無法言說。

十一個人出場,一半多都是讓人流連忘返的精彩演繹,觀眾們的熱情已經全被調了起來。

直到她們見到了那個獨特的身影。

叢瀾站到了冰麵的入口,她與上一位選手交錯,進入了賽場。

那一瞬,皓月降臨,繁星閃爍。

現場歡騰如海浪層疊,聲勢浩大,無數個聲音彙集,最後化作兩字。

叢瀾。

於謹抓住巡場回來的叢瀾,按下擔心,扮演一個儘職儘責的冷麵教練:“不要想太多。”

叢瀾:“嗯。”

於謹:“去吧。”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用多說什麼了,隻要向叢瀾伸出手,交握的一瞬間,於謹就感覺到了她的堅定。

有時候支撐運動員的,是夢想,是熱愛,是教練,但其實教練也需要支撐力。

教練也不是對比賽冷漠無意的,並非哪個學生得第一得第幾都無所謂,傾注了心血的,又怎麼會不在乎?

運動員的成績不單是他們職業生涯的鑲金點,那也是他們參與過的漫長時光,是帶著數不清楚回憶走來的路。

每次在圍欄這邊看著叢瀾向後,也是向前遠去,看著她去往那個最中心的位置,真真正正站在屬於她的戰場上,於謹還是會緊張到攥緊拳頭。

儘管所有人,就連教練組的眾人都在說,叢瀾參加比賽的時候,隻要把名單交上去,就等於鎖定了金牌。

不是不知道她付出的精力,這份信任得之不易,是從進入國家隊站上第一次比賽的賽場,到現在為止,用拚搏換來的。

萬人場館靜寂下來,於謹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有音樂響起,《皓月》皎潔,懸於夜幕。

在場眾人有很多第一次看到這個短節目,也不乏被拉來強迫看比賽的,還有許多人都是一直聽聞叢瀾的節目要現場看才能真正感受到什麼叫做世界第一的運動員,但卻一直沒辦法看現場的。

剛才的十一人比賽時,還有人在玩手機,或者沒什麼興趣,要麼就是隨隨便便瞄兩眼。

但到了叢瀾這裡,她站到冰上,就讓人忘記了外界,隻想盯著她瞧,不想錯過一絲一毫。

音符接連湧出,就好似那道月光鋪天蓋地地落下,月華似練,鋪出了永無止儘的那個世界。

·

學音樂的人,在演奏的時候都有一個奇妙現象。

他們不能知道自己在演奏。

靠的是肌肉記憶。

在台子上自信地演奏時,腦子其實沒在台子上,而當他們意識到自己是在演奏的刹那,就會陡然間慌亂,好像手與腦子一下子就連上了,也跟腦子一起變成了空白與無措。

體育項目也是如此。

打封閉針不是一點都不痛了,也還是能留一點痛覺的,在能忍受的範圍而已。

叢瀾覺得背也在疼,哪兒哪兒都在疼,知道下一個動作會牽引哪塊肌肉,帶來什麼疼痛,但來不及瑟縮放棄,肌肉記憶帶著她就來到了那樣的一個動作裡。

她的身體在滑冰,靈魂在滑冰,腦子好像在,也好像不在。

依稀能看見體育館牆壁上懸掛的那個賽事logo,那道火苗狀的造型顏色有一點淺,又很清晰,能讓叢瀾在快速移動中一眼就看到。

就像冬奧會的場館一樣,圍欄上是五環,場館裡到處都是五環,那個火苗就這麼地,與五環交融、重疊,幻化成了一個說不清楚的形狀,貼在了場館裡。

穿越了時光,穿梭了場地,從古老到現代,從遠處到現在,滄海桑田,唯獨不變的,是那輪掛在半空的皎皎明月。

陰晴圓缺,變幻間又有著既定的規律。

月光照著場館裡的logo所幻化的火,月光下也有著火,火與火的觸碰,從考斯滕裙擺蔓延開始,逐漸有了破壞的“完美”,有了“不完美”。

焦黃的裙邊,破舊的孔洞。

月滿則缺,月缺則滿。

月的呼吸與火苗的呼吸交疊,一聲,一聲,又一聲。

從這個冰麵,延綿而起,穿過觀眾席,終與牆上的“火”碰撞。

“嘩”的一下,火勢騰空,浩浩蕩蕩幾萬裡,燒崩了幾座山,燒出了一條江,燒得天邊泛了紅色,又落了數不儘的雨。

滴滴答答,聲聲淒厲,砸碎了堅不可破的冰麵,替換了舊日,穿上了新裝。

月落,天高海闊,滿目瘡痍的大地從黝黑中煥發了生機。

·

西妮婭·庫裡科娃沒忍住,她沒在後台的顯示器前看比賽,而是借助參賽選手的身份優勢,偷摸著從後台來到了前場。

她小心翼翼地靠著牆壁站立,就所在圍欄外側這個過道裡的某個小位置上,挑了一個不耽誤工作人員乾活的地方。

她想看叢瀾的現場,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叢瀾的比賽,去年和前年她都買票去看過。

尤其是冬奧會,那是她看得最過癮的兩場。

也是在那之後,教練發現西妮婭·庫裡科娃的節目有了一種新的變化。

她說不明白,但體會得真切,這種變化很好,教練很喜歡。

不過,看了這一場,西妮婭·庫裡科娃在找回自己的呼吸以後,由衷地承認,或許冬奧那兩場節目並不是叢瀾最好的。

她在自己沒有達到的高度上,又向上了。

許多玩偶伴隨著漫天的歡呼砸落到圍欄內部的冰上,西妮婭這才反應過來,她沒帶玩偶出來。

於是慌忙朝著後台跑去,找到了自己的玩偶,又跑出來站在圍欄邊往裡麵扔。

剛巧抱著好幾個玩偶來場邊扔到圍欄內側等待收走的小冰童:“……”

姐姐你不要搗蛋好不好?

有把我的任務又丟回來的嗎!

她誤會了,以為西妮婭剛才丟的玩偶是從這邊的地上撿起來,重新投回冰麵的。

西妮婭也茫然不解,對著冰童無奈的神色,不曉得對方這是怎麼了。

好在孩子的任務量非常重,且還在源源不絕,她沒時間多瞪兩眼這個不懂事還搗亂的姐姐,而是轉身快速朝著自己的下一個任務目標滑去,爭取多拿一點,快快地做好自己的事情。

被莫名其妙冤枉的西妮婭:啊?

·

叢瀾結束短節目,朝著觀眾席致謝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麻了。

就是那種不屬於自己了。

她直到坐進KC區,還沒反應過來。

於謹差點以為孩子沒了。

叢瀾的聲音裡都是疼:“全靠毅力,我感覺自己切斷了腦子與神經的控製。”

於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你還挺厲害,這都能行。”

叢瀾想擺擺手,但實在是懶得抬起來:“一般一般,就是後遺症可能比較嚴重,我現在有點感覺不到自己了。”

於謹:“那你靜下心裡,先感受感受?”

叢瀾閉上眼睛,從善如流:“嗯,我試試。”

插諢打科幾句,慘白的臉色也沒好轉,於謹抓著叢瀾冰涼的手,給她搓了搓。

這段時間累到夠嗆但還是堅定跟著來比賽的茱迪,見狀也拿起了叢瀾的另一隻手,搓搓。

叢瀾睜眼:“在乾啥?摩擦生電嗎?”

茱迪:“……”

於謹:“還能這麼皮,看來是沒太大的問題。”

叢瀾也是想讓兩人不要那麼擔心,剛才從冰上出來的時候,於謹那臉都沒眼看了。

孫婭然正在跟技術回放:“每次看慢放,我都在想,得多麼強悍的技術才能扛起來這麼多角度的慢放啊!居然沒有哪一個動作是不美的。”

【除了跳躍的臉,跳躍顏是真的不行,瀾瀾也不可以】

【旋轉顏其實也不太好看】

【廢話,抵抗地心引力飛那麼高,你試試你能有啥好表情】

【所以我就不是很理解那些截了跳躍顏的圖,去黑ll長得醜扛不住高清攝像機的人是怎麼想的了】

【腦子有病唄】

【再說了,她又不靠臉吃飯】

隻是在技術好的基礎上,又長得好罷了。

花滑女單都長得好!

·

叢瀾本次短節目得分是87.63,T分裡GOE是多了一點點的,但P分沒有SA裡的高,隻有37.21分。

其實這次的GOE,給得還算公允。

主要是幾個跳躍分數正常,旋轉方麵的話跟SA差不多,隻是,因為她的腰傷,對這些動作還是有了影響的。

封閉不是神藥,它能做到的也非常有限,最後要靠的還是運動員自己的意誌力。

可問題就在於這個“與SA差不多”。

半個月前,叢瀾的狀態不說是巔峰,一定是比今天強上一倍有餘的。

可她那樣好的發揮,得到的GOE,卻是與今日腰傷嚴重狀態下的差不多。

就這麼一算,便可以知道SA上的打分是有多麼不合適了。

也能顯示出,這一批的裁判員手是比SA鬆了許多的。

公平嗎?會不會給叢瀾水分了呢?

她的控製很好,這樣的身體條件下,在OP短暫、日常訓練幾乎暫停,以及六練沒多少動作中,依舊能做到無瑕疵短節目,彆說跳躍的摔倒了,她連存周都沒有。

剛好的周數,不多不少。

於謹在KC區看技術回放的時候,瞅著那個被特寫的落冰腳,都覺得可怕。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根本就不知道!

但最讓他驚訝的,是躬身轉那個組合。

躬身轉對身體的損害,其實並不大。

小男單可以練出來躬身轉與貝爾曼旋轉,因為他們的柔韌性不錯,隨著年紀的增長與骨骼韌帶的變化,就逐漸不能做這兩個動作了,前者倒還好,貝爾曼就夠嗆了。

它對身體的損害並沒有跳躍大,都說拉貝爾曼疼,是因為疼在髖關節部分,鬆手就不疼了。

而之所以貝爾曼會對女單在內的人造成腰傷,影響最大的不是貝爾曼旋轉這個動作,而是在所有的訓練之下,導致的腰肌勞損,從而因為跳躍、旋轉、滑行這些冰上訓練,以及所有的陸地訓練,綜合之後造成的腰傷。

正確且單一的貝爾曼訓練,它是不會對腰部造成這麼大傷害的。

除非某個運動員的訓練方式就有問題,是不科學的發力和柔韌性鍛煉。

所以貝爾曼殘酷在韌性要求高,看著嚇人,但它實際上是一個並不難的動作。

真正殘酷的是由於大量的跳躍,導致了身體各處的損傷,在這樣的狀態裡還需要去拉貝爾曼旋轉。

罪魁禍首是跳躍,它對全身都是有很大影響的,不隻是膝蓋、腳踝,不科學的發力和哪怕科學但是大量的訓練,對背部和腰部會帶來無可逆轉的傷害。

這才叫做“殘酷”。

於謹無法想象叢瀾下意識躬身轉和貝爾曼旋轉時,是怎麼做到的。

不用想就疼。

也難怪叢瀾從KC區回來後就扶著老腰找隊醫去了,混采直接避開不進行,因為根本就站不住。

桑瑩一進醫務室,就見到了簾子後麵露出來的一雙腿。

腳是光禿禿的,腳踝腫脹了一圈,是滑冰特有腳。

簾子裡麵,叢瀾的腰部裸露著,一個醫生正在給她做按摩,另一個手裡拿著藥膏,在研究上麵的說明。

桑瑩輕聲問:“怎麼樣了?”

叢瀾沒有回應,倒是一個醫生跟她說了幾句。

左不過就是挺嚴重的但是說了你們也不聽還要堅持比賽,就這麼湊合唄我們也沒辦法。

醫生:不聽醫囑的病患真的好煩人啊!

桑瑩也是隊醫室常客,見到醫生這個表情,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地就縮了一下脖子。

純屬下意識的反應。

有醫生問了一句:“你比賽第幾啊?她這麼慘,第一。”

最後一句就純屬故意加的了。

叢瀾嘟囔:“我沒睡著,我聽見了。”

桑瑩笑了笑,找了個椅子坐下:“我一般般,第四。”

醫生“哦”了一聲。

桑瑩跟第三名的成績差彆不大,她吃虧在P分和那個三周半的失誤上。

這次的打分帶來的反響沒有SA那麼激烈,很多技術粉也分析了這回的大概情形,普遍給出的結論是還算靠譜。

一方麵是WINGS現場直播裁判彙總的那個數據,一方麵則是每個項目的T裁都特彆狠,這也導致最受爭議的錯刃、存周、點冰刃跳混亂、定級等,變得沒那麼引起公憤了。

幾個T裁根本就沒偏愛的選手,任誰隻要錯了,那就是狠抓。

本來男單裡還有一個錯刃平刃此生從未被抓過的簍子,結果這次被抓得特彆狠,小分表紅彤彤的,跟放鞭炮一樣。

所以四個項目,爭論誰有沒有被水分也不是不行,但再不能像是其餘比賽那樣,用超級明顯的錯誤來辯駁了。

而T裁一定調,J裁就跟上了。

他們想水分也能水,可關鍵的被T裁摳了,加上ISU本來就想讓COC與今賽季的其餘比賽都不一樣,所以就沒那麼過分。

本意是想給中國運動員水分的,結果這下子好了,大家都彆乾了。

張簡方這一招“全彆活了”,還挺管用。

為什麼T裁不聽ISU的話?

T裁不想給麵子的時候,就誰都不給,因為這幾個人就是這樣的。

那些隨便給麵子任憑ISU調遣的,全沒來。

每個項目的九位J裁在最初張簡方想動手腳的時候,ISU大方地應下了,所以這次來的人其實大部分也是靠譜的,少數一些不影響大局。

最後造成的結果,就是本次比賽截止到目前為止,成績基本公允。

WINGS也給了測算監控結果,這會兒正在整理四個項目,等著稍後在體育頻道直接給出。

名頭給的就是AI監測成績,沒提ISU的人工裁判成績,不過明眼人都知道,這處處都在打ISU的臉。

對於叢瀾這次的P分也降低了一丟丟,觀眾們的反應也沒SA時候的大。

她的腰傷確實影響到了發揮,雖然不明顯,但隱約能察覺到確實是不如SA那一場的。

而且上次是38.33,這次是37.21,差彆一分多一點點,不是很大。

在“T分居然沒壓分”的驚訝中,這就不算什麼了。

不過,壓下大家怒火的是,叢瀾在十二個人裡P分第一,排第二的隻有34多,差距一下子就拉了出來。

不是貼著37給的分數,冰迷們一想,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於是罵的人就又少了一些。

叢瀾對外界的這些東西已經顧不上了,她現在隻覺得自己整個人被腰劈成了兩半——其中一半是腰,另一半是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

桑瑩見她疼的頭上都冒了汗,心疼地道:“還好嗎?”

叢瀾悶哼了一聲。

醫生歎氣:“她今天晚上夠嗆能睡著。”

都不是睡得好不好的問題,能睡著就謝天謝地吧。

桑瑩急道:“那怎麼辦啊?”

醫生:“沒什麼辦法,要是訓練的話還能吃點藥。這不是正比賽嗎?隻能忍著。”

訓練期間還能請個假休息一日,現在要比賽,明天得繼續打封閉。

趁著有典型在這,醫生叮囑桑瑩:“你可得注意身體,不能變成她。”

叢瀾又哼哼兩聲,表示不服。

桑瑩學著剛才醫生歎氣:“你可不知道,我們這群人有多想變成瀾姐這樣。”

倆醫生:“……”

你們就學著點兒好的吧!

行不行啊!

叢瀾:“那還是不要我現在這樣了,其餘的還是可以的。”

桑瑩笑了笑。

·

這一日的比賽就這麼落幕了。

叢瀾腰傷一事終究是被報道了出來,連新聞媒體用的都是“帶傷上陣”,讓這個第一變得悲壯了起來。

但具體傷得如何,是什麼傷,則沒有說明。

有人在文章下麵詢問,還被其餘冰迷提醒不要問得這麼細致,很多人在監看著呢!

比賽期間那麼多幺蛾子,自家運動員受傷了,可不就給競爭對手信心了嗎?

當然不能細細描述傷情啊!

窮追不舍想找個答案的,被冰迷直接定義為“叛徒”、“漢奸”、“賣國賊”,要不然你乾什麼非要這麼問啊!都說了不能詳解不能詳解,你還追問不就是故意的嗎!

有人憤怒發言:這個時候探聽傷病具體情況的,一律定義為外來勢力!

現在國內社交平台裡,這種攪渾水的人最多了!

第一日的比賽結束,運動員們都回了酒店,有的教練會跟他們複盤,有的則是自有章程。

於謹不想打擾叢瀾珍貴的休息時間,就沒跟她複盤,找了沐修竹他們,對今日的表現做了分析與總結,還說明了一下明天自由滑的事宜。

叢瀾趴在床上,暈暈乎乎的,連飯都是桑瑩和周妍寧去餐廳給她帶的。

也沒吃多少,因為胃難受,吃得想吐。

半盤吃的,好不容易塞了一小半,還是斷斷續續吃進去的。

叢瀾在思考要不要去虛擬空間裡待一會兒,這樣至少身體在休息。

可是也沒啥用,她精神疲憊的話,身體也會跟著難受的。

至於在虛擬空間裡睡覺?這麼套娃的bug是不存在的,她在裡麵睡覺會直接彈出來,讓回到自己的身體去休息。

因為這樣才是真正的休息。

叢瀾現今累的不隻是身體,還有她的精神,所以這個作弊是作不來了,她隻能就這麼趴著,臨睡前桑瑩還專門給她再次按摩了一下,塗了一次藥膏。

夜深人靜,好歹是迷糊著睡覺了。

不太好的是,又給疼醒了。

再在疼得暈暈乎乎裡繼續睡。

叢瀾腦子不太清楚地想著,自己到底是在睡覺還是清醒啊?

到最後,她也不知道了。

·

次日早晨。

桑瑩醒了以後忙去看叢瀾,依稀間見她還在睡覺,似乎比較安穩,本來想起來,擔心吵到她,就乾脆繼續躺著了。

她手機在床頭櫃上,慢慢摸過來,跟教練和於謹說明了一下情況,推遲了今日的集合時間。

於謹看見桑瑩說叢瀾夜裡沒怎麼睡,心疼得不行,算了一下時間,讓兩人不急著出來。

桑瑩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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