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1 / 2)

前往仙魔戰場的劍舟要比前往天外樓的簡陋許多,當然劍舟之上的修士們沒有任何嫌棄的意思,宗門肯在路上庇護他們就已經足夠了。

像薑小樓這樣還戴罪在身的,當然更沒有立場了,仙魔戰場作為一個強製任務,她不得不接下來。

但好在劍宗也沒有弄出鐐銬或者枷鎖一類的東西,甚至沒有任何人看管,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前往仙魔戰場這樣的懲罰又不重,而一旦中途逃脫要麵對的就可能是叛宗的罪行,這些修士們當然明白。

薑小樓在劍舟的船舷之上向下望去,依然有嫋嫋的煙霧。

這些煙氣之中的一些像是要接上青天,還有一些卻未至雲層就已經消散。薑小樓隻看了幾眼,就不由有些心煩意亂。

江惟打算做什麼?而她又能做什麼?

天外樓在此時道,“這樣的手段是為了加速天地重連——但是作用沒有那麼大,應當也隻是一枚閒棋,不必憂慮。”

也就是說,這隻是江惟隨手為之?

薑小樓蹙眉,依舊有些心緒,卻也不是為了劍舟之下的雲煙,而是想起了在劍閣之中那段記憶裡麵的凡人。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表述,卻總想起幼年時候在學堂外麵偷聽那些教書先生們授課。那些儒生心中的聖人仁慈悲憫,可從她那時來看卻也隻看出了漠然。

天地不仁,聖人不仁……

薑小樓輕輕歎了一口氣,一轉身差點從船舷邊掉下去……

“花師兄?”

花熠然沒有先行驚擾她,就是怕這種事情發生,但好在薑小樓平衡能力不錯,隻是被他嚇了一跳罷了。

花熠然不言,隻是拔劍出鞘。

薑小樓當即領會了他的意思,頓時有些驚喜。

“來戰!”

……

在劍舟上麵打架這種破壞公物的行為當然是不可取的,二人都是可以禦空的金丹修士,於是雙雙跳出了劍舟,在劍舟十裡之外的雲層之上才真正開戰。

劍舟之中的修士們原本不解,聽到了兵刃相接的聲音才反應過來,有些好奇的立刻也離開劍舟,在戰圈外圍看熱鬨。

花熠然那把劍名叫“霜華”,劍如其名,亦如其主,在雲端之上每一劍都帶出了冰涼的雲氣和霜雪,劍氣冷冽,同時又十分華美。

薑小樓就要樸實得多了——畢竟也不能指望她用大錘挽出來個錘花這種離譜景象,大錘來回之間,隻有破空之時尖利的聲音,和堅韌無法摧毀的“意”。

花熠然更重於劍法的修行,薑小樓的錘法卻花哨不起來,但是她在戰鬥過程中使用的那幾招明明看起來很平常,卻根本就無法躲避,薑小樓從神像之中悟到的凡人刀意本就圓融,而在此之上,她這幾日又在其中加入了對於《鑄劍術》記憶的領悟!

霜華劍留下的傷口會自動凝血成冰,薑小樓不但身上掛彩,連發梢都結了雪花,但是花熠然也沒能比她好到哪裡去!

“她……她怎麼舍得下手的啊!”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旁觀的修士們都要看不下去了。

這不是因為薑小樓對於花熠然下了什麼狠手,而是薑小樓一錘砸在了花熠然的眼眶上麵,給那張近乎完美的臉上留下了黑紫的淤痕!

見此情狀,花熠然並沒有怒意,反而眼神一亮,出手更加狠厲,霜華飲血!

但薑小樓也已然漸入佳境,剛出手的時候交融得還有些生澀的凡人刀意和《鑄劍術》劍意漸漸完美融合了起來,每一擊都勢不可擋!

霜華劍攜漫天風雪,但大錘就是要對抗這無情的天意!

錚!

劍與錘的對撞風波散出去之後甚至擊碎了方元百裡的雲層,離這二人很近的修士們也不得不退避回到劍舟之上,心有餘悸。

掌控著劍舟的修士同樣出身於淩霄峰,因為要把控著劍舟前行方向所以他並沒有離開,但是一直在遠遠望著薑小樓和花熠然對戰的地方。

而在此時,像是已經被那一擊耗儘全力,二人之間的戰勢就沒有那麼猛烈了,反而隻是簡單的兵器相交。

但是隻有眼力極高又劍意圓融的修士才能看出來,方才的隻是熱身罷了,這才是他們真正的切磋。

薑小樓不敢輕慢,每一錘都很穩,也沒有那麼迅疾的氣勢——就像是在雕琢著什麼一樣出錘!

而花熠然同樣如此,霜華劍此時亦非風雪漫天洋洋灑灑,倒像是要將雪片挑回到天空之中!

這才是真正傲然於雲霄之上的淩霄劍意,如此看來花熠然在劍閣之中應當也是收獲不小。隻是顯而易見的,他也是才剛剛和淩霄劍意融合罷了,還在一個磨合的過程之中。

薑小樓雖然同樣如此,隻是她仰仗刀意更久,而且《鑄劍術》的劍意卻和刀意有幾分相互呼應的地方,所以比起花熠然她要更加熟練一些,也更適應。

大錘和霜華劍最後一次交接,一聲清脆的碰撞聲響之後二人齊齊後退,都沒有對著敵手繼續追擊的意思,薑小樓和花熠然相視,各自收回武器之後,也是半天之後才平複下來,然後沒有多言就直接分彆。

他們都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在這場對戰之中所領悟到的劍意,而也不由自主對於對手有了幾分敬意。

“花師兄太強了!”

調息之時,薑小樓還在不由自主回味著花熠然的淩霄劍,果然不愧是在宗門之中盛名已久的弟子,薑小樓和雁山對戰的時候,雁山的淩霄劍意和花熠然完全不可比擬。當然雁山現在想必也進步了不少,隻是薑小樓下意識把他拿出來做個比較罷了。

但她沒有意識到,能夠在劍意這方麵和花熠然打成平手的她自己也非常不容易,花熠然入門遠比她要早,而且又是出了名的執著於劍道,可以說除了劍看不見任何人,他打磨出來的劍意,同輩之中景鴻楨也不能敵也。

而且,雖然在和花熠然的戰鬥之中花熠然沒有用靈力來壓製薑小樓——但薑小樓有兩枚金丹在,事實上在這方麵並不遜於花熠然,而且她也不止仰仗自己的錘法,還有禦靈之道和幽冥一脈的法門沒有拿出來,若要真的論生死,花熠然和她拚命的話薑小樓贏麵更大。

但這樣當然還不夠。和花熠然一戰之後,薑小樓也像是被他刺激到了一樣,開始瘋狂地投入對於錘法和錘意的練習之中,同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疏漏之處。

她仰仗的那幾份劍意和刀意都非常的強大,但是薑小樓隻是單純的在領悟和使用,本質上卻沒能把它們和自己的大錘完全結合到一起,所以才會感覺難以融會。

在這一階段,再一次領悟其餘強大的劍意或者刀意是無用的,薑小樓需要做的是擁有自己的錘意!

認識到這一點之後,薑小樓就開始瘋狂地投入修行之中,弄得整個劍舟之上都沒有人敢再接近她——現在的薑小樓完全就是一把人間凶器,靠近她就可能會被冷厲的劍意誤傷。

但事實上,劍舟上麵另外一個人也是如此,隻不過依然會有許多鬼迷心竅的修士往他身前湊罷了。

和薑小樓上次對戰的小傷很快就好全了,花熠然如今周身一丈都是淩霄劍氣,所過之處如雪落成冰——但是,誰沒有做過一個融化寒冰的夢想呢?

奈何花熠然郎心似冰似鐵,從不曾動容過,在劍舟上麵,也隻是再一次主動地靠近了薑小樓而已。

劍意和劍意的領域碰撞讓薑小樓迅速回過神來,和花熠然對視一眼,都用不著開口,二人再度離開了劍舟,在劍舟不遠處交戰!

這一次,倒是有修士看出了門道,也不做聲就在一旁圍觀著。薑小樓和花熠然在劍意一道上麵都是造詣不凡,隻是觀看他們交戰就能讓這些修士收獲不少。

當然,交戰之中的二人更是如此!

這才是真正的切磋,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在,薑小樓和花熠然的進境都是飛速!

在劍舟即將到達仙魔戰場邊緣的時候,薑小樓的刀意已經和劍意融合小半,花熠然的淩霄劍意也氣勢又一次攀升,霜華凜冽,不容忽視。

而因為花熠然作為領隊還要去處理彆的事由,他才停下來了和薑小樓的交手,並頷首告辭。

薑小樓也回到了劍舟之上,興奮地演練著自己想要融合的錘意。

而在這個時候,她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我……”薑小樓的聲音都有些不自然的嘶啞。

“我好像已經十來天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花熠然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薑小樓和他對決的時候又大多數時間是以“意”相對,所要表達什麼在戰鬥之中就全部都能表達出來,沒有什麼說話的必要——於是薑小樓好好一個能言善辯的修士硬是在十日之內一句話都沒說出口,差點被花熠然帶得不苟言笑。

雖然她對花熠然這種性格沒有什麼意見,但薑小樓自己當然還是算了。

而天外樓也戚戚然道,“憋死我了!”

薑小樓試手的時候器靈不能打擾,也隻好跟著一言不發,比起沉浸其中的薑小樓,天外樓才是更難受的那個。

不過,仙魔戰場近在咫尺,天外樓也不由興奮了起來。

“我能感覺到,我失落的部分就在這裡!”

……

仙魔戰場。

隻聽這個名字,會把這裡當做修真界和魔域的交界,但事實既是如此,也並非如此。

仙魔戰場的確一側是修真界一側是魔域,但是修真界、魔域和仙魔戰場是三塊不同的大陸。魔域有紅月,修真界月亮皎潔,而仙魔戰場沒有月亮。

所以,仙魔戰場的黑夜是真正的黑夜,沒有任何天空之中的光芒,在這裡夜明珠也是緊俏貨色。照明術浪費的靈力也不算多,但是能夠省一點就省一點,修士們還是會傾向於買明珠的。

剛到此地的修士一看就是愣頭青,劍宗這種大門派出來的更是很容易被坑的冤大頭,薑小樓略略看了一眼,索性黏上了宇文十。

這裡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混亂,在修真界和魔域本土都不可能存在的混亂。

但宇文十顯然如薑小樓所推測的非常適應這裡,而那些兜售著情報或是靈寶的小販認出來他之後,也明智地不再糾纏,轉而糾纏旁人去了,薑小樓成功混入,而後來才穿過這些人到了劍宗的駐地。

在這裡時間久了,哪怕是劍宗修士也難免沾染上一絲血煞之氣。

薑小樓一個也都不認得,隻認出了他們劍上的血腥味道。

此行前來的修士大都是自願前來,隻要在仙魔戰場的駐地這裡完成三個任務即可,到了時間即可離去,宗門也不會有彆的要求。

薑小樓並不急著領宗門的任務,還在思索著要如何才能打聽到整個仙魔戰場的情報,卻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

“你就是薑小樓?”

男修的笑容邪氣,中間的惡意不加掩飾,他的視線如同淬了毒一樣,薑小樓雖不畏懼,但也覺得有些令人作嘔之感。

“何事?”

“跟我來吧。”男修道,“有強製任務要攤派給你。”

強製任務?!

薑小樓心中一顫,有些不明所以,但看那男修穿戴顯然是此地的長老之流,不宜現在就和他起衝突。

“鎮守鷹刀峽駐地,不得讓魔修占據,就是你的任務了。”男修一邊嘴角揚起來,笑著道,“我聽說你先殺了完顏師弟,又當著峰主的麵殺了天澤師弟,再殺幾十個元嬰魔修,你應該是做得到的,對嗎?”

薑小樓瞳孔緊縮,總算明白此人的惡意從何而來了。

完顏興業和紀天澤,竟然在仙魔戰場上還有舊友嗎?

人都死了,倒也沒想到能陰魂不散到這個地步。

她拿出自己的領到的令牌掃了一眼,果然不經薑小樓自己同意,就浮現出來了一個強製任務的標識。

想來是真的無法拒絕,薑小樓於是道,“區區幾十個元嬰魔修當然不在話下——元嬰劍修其實也不在話下,師兄放心。”

聞言,男修也不由麵色驟變。

她這是在明晃晃的威脅!男修根本拿不準薑小樓是虛張聲勢還是真的胸有成竹,對於像她這樣的天驕弟子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而且這裡是仙魔戰場!

隻要不在任何宗門駐地的範圍裡麵,薑小樓殺了他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而他再看向薑小樓的時候,薑小樓也隻是對著他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鷹刀峽駐地是什麼情形,師兄不如和我講一講?”她又笑道,但已經開始暗自錄下這男修話語,打定主意他有任何隱瞞,都要給宗門先告一狀。

但就在此時,薑小樓令牌之上的鷹刀峽三個字忽然一閃,然後像是被什麼強力抹去了一樣!

薑小樓不解道:“師兄,你發布任務,也不能像這樣朝令夕改啊?”

男修有些驚慌,薑小樓初來乍到不知內情,他卻是明白的,任務自行消失唯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有比他權限更高的修士將這個任務抹去了!

但是,劍宗駐地之中旁人不會做這種事情,擁有更高權限的修士,那都是他根本不能招惹的!

薑小樓背後,難道還有一座大靠山?

薑小樓從他的反應裡麵也領會到了什麼,但是她和男修也是一樣的茫然,心道總不會又有人在做好事。

但是還不容她和男修再說什麼,就見一個元嬰修士向二人走來,然後在薑小樓麵前恭敬地見禮。

見著這一幕畫麵,在場的修士們俱是大驚,那名方才還在針對薑小樓的男修更是魂不守舍了起來。

這不是因為這名修士的境界,而是因為他的身份。他是司徒家在仙魔戰場上的代言人,雖然名號隻是一個管事,但論起地位,他和劍宗在駐地的領頭人是齊平的,也算是仙魔戰場的大人物之一。

但這樣一名大人物,卻在薑小樓麵前表現得像是一個下仆,如何能讓人不驚訝。

“這是大師兄的意思?”

薑小樓有些驚喜,總算明白了其中緣故,應了這名管事的請托前去,根本就顧不上方才為難她的那個男修。

那名修士也麵色發白,知道自己這是踢到了鐵板。若是在宗門內部,司徒家當然無法介入劍宗之事,但仙魔戰場並非如此,那名司徒家管事已經直接清除了這名男修在仙魔戰場的所有權限,與此同時他數年以來累積的功勳也化為無物,更沒有人敢再和他交好。

這還隻是當下的教訓,日後他會麵臨什麼依然說不準,男修去求劍宗的高層的時候,隻看見了對方憐憫的眼神。

要知道,仙魔戰場之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司徒家的人了。

……

薑小樓對此沒有什麼概念,隻是想到很快就能見到司徒克,所以有些歡喜,但是走出不遠,她就知道了司徒克雖然負責了仙魔戰場,但隻是遠程操控,並不在此地,而且司徒克現在非常的忙碌。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做他一貫最喜歡做的事情……

再一次的,薑小樓被師兄的豪情給震撼到了。

“這些我真的用不到……”

“請您不要讓我們難做。”管事誠懇地道,一邊麵無表情地往外倒儲物戒指。

裡麵有一些仙魔戰場的情報,薑小樓沒有辦法拒絕,但其他的,的確是她暫時用不到,但是司徒家的管事覺得有必要的東西。

之於司徒家的財富而言,這些隻能算是九牛一毛,司徒克非常看重薑小樓,這些絕對忠心司徒家的管事當然也不會吝惜。

但除了那些零散的,在管事看來隻能算是薄禮的東西之外,管事拿出來的另外一個盒子,才是讓他也慎重對待的東西。

“請您務必收好。”

薑小樓收下了,又聽見這名管事事無巨細地說了一些仙魔戰場上麵的事宜,並且表示薑小樓完全不必擔心她的任務,司徒家已經全部都銷掉了,她可以在仙魔戰場上隨心所欲,有事也能來找司徒家的幫助。

薑小樓一愣一愣的,在管事已經行禮表示不打擾她的時候才來得及叫住他。

“我若有什麼東西要送給大師兄,也能通過你們嗎?”

“當然。”

那名管事依然沒有任何波瀾,平靜地行禮告辭。

……

送走司徒家的人,薑小樓在劍宗的駐地找到了一個可以暫居的地方,又把天外樓叫了出來,才開始翻看司徒家管事送來的東西。

司徒家行事當然滴水不漏,眼前這些,薑小樓隱約有些明白,這應當是按照給司徒家曆練的弟子們的標準來準備的,她是沾了大師兄的光。

而除此之外,就是管事都很看中的那個盒子了。

薑小樓打開來看,頓時一室的紅光。

“這是……劍胎?”

天外樓掂量著給出了評價,“不算垃圾。”

“……”

這豈止不算垃圾,簡直是無比貴重!

天下劍修最夢寐以求的東西也不過如此了。還未成形的劍胎可以由著劍修自己的心思來塑造,而劍胎本身又已經被鍛造過一遍,既完美融合了靈材,又能隨心意,唯一的缺點是鍛造難度太高,能夠鍛造出劍胎的器修大師非常少。

司徒家送來的這枚劍胎,以薑小樓的估計,如果拿出來拍賣,至少需要百萬靈石——天底下根本就沒有人能出得起這個價格!

天外樓聞言,信誓旦旦道:“你師兄暗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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