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2 / 2)

“那……就到這裡。”

仙魔盟就在這樣的情勢下麵被迫成立了。

劍宗和道門的大印在最上麵,其下是各個門派和世家的印鑒,此卷軸一出,沒有人可以反悔,而且大勢在前,他們也早就失去了反悔的權利。

門派還好一些,世家主們卻一個比一個臉色不好看,世家最為趨利,卻被迫參頭進來一個一看就無法獲利的仙魔盟來,當然開心不起來了。

楚文茵再拿出來的,卻是魔域的印鑒,代表三宮一閣表示讚同。

在這方麵,魔域似乎早就有了自己的默契。

薑小樓還在等著散會呢,卻發現他們看向了自己。

她這才意識到,她似乎也需要一枚大印。

楚文茵的眼神似笑非笑,薑小樓知道在這個時候承認自己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情一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但是她也是第一次做界主,誰知道會有這麼麻煩啊!

她下意識把幽魂城主那段經曆給拋在腦後,但這一次因為沒有金縷衣在,還真的有一些麻煩。

薑小樓想了想,把禦靈宗主令摸了出來。

宗主大令當然也能當印鑒使,在場有幾位宗主用的也是令牌。

薑小樓按了下去,神色無波無瀾。

禦靈宗主之位,她從來沒有不認。

……

卷軸被司徒聞天拿去,雖然內情不會公布與眾,但是盟會的消息經過司徒家的途徑要傳遍修真界和魔域隻是幾天的事情,至於彆的事務,卻還要從長計議。

擺在最前麵的,就是大景神朝了。

世家主們匆匆離去,佛門也像是火燒屁股一般跑了,不知為何,楚文茵沒有任何留下這些弟子們的意思。

但劍宗和道門還沒有走,薑小樓也不會走。

被迫當了許久的擺設的荊三已經渾身都不太對勁,他和薑小樓一樣,麵對楚文茵的時候都莫名心虛,但是他又不能把薑小樓撂在這裡自己跑路,所以非常不適。

荊三忍不住傳音問道:“你在等人送客?”

薑小樓惡狠狠回道,“這是我的地盤!”

“……”

荊三懂了,薑小樓這是想自己送客——但又沒那個膽子!

不過想一想薑小樓麵對的都是些什麼人,荊三也能理解。

楊白霜神色肅穆,一言不發,站定在薑小樓後麵。

片刻後,才有劍宗弟子來找薑小樓。

花熠然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道:“恭喜師妹。”

薑小樓一怔,抿唇笑道,“謝師兄。”

可彆人就不見得有花熠然這種接受能力了。

“薑師妹就放任手下打傷顧師叔不成?”

薑小樓古怪地看了景鴻楨一眼,他和顧蕊勾搭上了?不,他可能隻是單純看不慣薑小樓而已。

可能是薑小樓雖然神色古怪但是不語,所以才讓景鴻楨覺得自己這一方有理,變本加厲起來。

“而且,你身為我劍宗弟子,怎麼能夠如此草菅人命?”

他這是指慘死的嘯日門掌門了。

薑小樓看了他一眼,緩緩道,“這位道友……”

景鴻楨麵色一僵。

薑小樓帶著一絲警告道:“不要亂認師妹。”

景鴻楨還欲再說什麼,卻感覺楊白霜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頓時背後一陣涼意。

薑小樓的意思很明顯了,她還認的就是她的師兄,比如花熠然,但景鴻楨卻不在此列。

她現在是手下有化神修士的仙魔界主,當然薑小樓說了算。景鴻楨心中有不平,此時也難以開口。

他們這廂隻是小熱鬨,楚文茵遠遠看過來一眼,然後道。

“過來。”

薑小樓麵色微變道,“失陪了。”

花熠然輕輕頷首,剩下的幾人薑小樓才懶得管。

但劍宗眾人也聽見她向著楚文茵走過去,然後喊了一聲,“師尊。”

薑小樓沒有遮掩的意思,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明明白白,她這是要把那個薑小樓就是薑明月的傳聞給砸實了。

但在她前宗門麵前,這就難免有一些不太合適了。

劍宗眾人一時間無言,花熠然道,“該走了。”

雖然已經沒有人在乎這件事情了,但遊龍會還沒有結束呢。

……

楚文茵和司徒聞天站在一起。

薑小樓乖巧立在楚文茵麵前。

雖然她剛剛氣勢洶洶地出場了,但薑小樓心知肚明,這裡麵有一半都要感謝楚文茵的默許。

“來見見司徒老祖。”楚文茵道。

司徒聞天道:“克兒與你是師兄妹,不好亂了輩分,你隨著他喊老祖就是。”

薑小樓還沒有開口,就見楚文茵挑起了眉,“你是當我聽不出來你想借著我徒兒占我的便宜嗎?”

薑小樓明智地閉嘴了。

司徒聞天道:“多大歲數了,還計較這些有的沒的?”

楚文茵掃了一眼薑小樓,薑小樓滿臉無辜,心道這也能怪她嗎?

但是薑小樓不得不迫於壓力向司徒聞天見禮道,“見過司徒家主。”

“本該預備給你的見麵禮的。”司徒聞天笑道,“但現在就不合適了,仙魔界主,不應當出於司徒家主的卑位。”

薑小樓非常想說自己並不介意,但她也知道司徒聞天是好意。

司徒聞天問道:“那劍胎用著如何?”

薑小樓欣然讚賞道:“好用。”

“你若隨了你師父,那就是最適合你的劍。”司徒聞天道。

可見她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在裡麵的。

楚文茵卻在這個時候拆台,“我可不曾教過她劍法,至於劍胎麼……你拿出來給司徒老祖瞧一瞧。”

薑小樓訕訕摸出了一塊門板來。

司徒聞天果然不同於常人,麵不改色誇讚道,“不錯。”

但是她眼尾的風卻瘋狂地落在了楚文茵身上。

楚文茵嗤笑一聲,傳音問道,“你還不走?”

司徒聞天非要留下就是想見見薑小樓而已,人也見了,當然不會強行留下來聽她們師徒二人的對話,不過對於薑小樓,她還是很好奇的——不單單因為薑小樓是楚文茵的徒弟,換做任何一個人掏出來一塊門板一樣的劍,她也會好奇的!

把司徒聞天送走,師徒二人之間的氛圍就不見得能好到哪裡去了。

楚文茵問道:“放著魔域共主不坐,就為了來折騰這裡?”

她又充滿惡意地道,“還是劍宗不要你了?”

薑小樓默然片刻後道,“是我不要劍宗了。”

楚文茵不無嘲諷地道,“好魄力。”

“仙魔戰場,能比魔域好到哪裡去?”

薑小樓道:“仙魔界是我的仙魔界。”

然而魔域卻並非如此,她在魔域的一切都是依靠幽魂宮和楚文茵存在著,也就是不存在。

能握在她的手中的東西,當然要比彆人給的好了。

楚文茵道:“你倒是看得明白。”

“知道為什麼要讓你殺了那個蠢貨嗎?”

薑小樓立刻答道:“因為他該死!”

楚文茵問道:“倘若不是呢?”

薑小樓神色瞬間僵硬,“您這是何意?”

“那家夥作惡不少,你沒有殺錯人。”楚文茵淡淡道,“但今日就算不是他,換成任何一個不服你的人,你也該殺!”

薑小樓懵懂地望著她,這讓楚文茵覺得自己有一點殘忍,但她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你要立威,就必須讓人知道你敢沾血。在九州這個地方,他們隻會相信這種東西。”

薑小樓忍不住道:“但那不該是無辜之人的鮮血。”

楚文茵看著她,眼神裡麵有一絲憐憫,“不服你的人,就不是無辜的人。你還是心太軟,你根本就不該當這個仙魔界主,你沒有做仙魔界主的覺悟!”

薑小樓頓時皺眉,楚文茵卻還在毫不留情地繼續道,“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隻是一個人?”

薑小樓神色微變。

“你有手下,有同道,有為了你的理念堅持的人,但是你可以毫不猶豫把他們拋棄,你隻想堅持你自己的想法,走你自己的路而已!”

薑小樓忍不住擰緊了手指。

“你不會辜負他們,因為你對他們所有人都像是在利益交換。你燒了金縷衣的心頭血,他現在死心塌地跟著你,但他都比你明白,你不是不想控製他,你隻是不需要任何人。”

薑小樓沉默片刻後道:“修道本來就是一條獨行之路。”

楚文茵問道:“但你現在要做的事情也是你一個人能做的嗎?仙魔界主?”

“我不該……”楚文茵沒有把這句話說完。

她知道她不該逼薑小樓這麼緊的,更不該強迫著薑小樓往一個她期望的方向去走。

薑小樓垂頭喪氣道:“我會再想一想的。”

她本來就是一個獨行俠,也大部分時間都習慣了這一點,而旁人更是從來沒有在這方麵對她提出來過要求。

她最親密的師長們從鑄劍鋒一脈再到禦靈宗主,對薑小樓所有的要求可能都隻是好好活著,一切隨心意就好。

但楚文茵和他們不一樣,楚文茵看到的東西也和他們不一樣。

也許楚文茵的確是對的呢。

這是她第一次當一個勢力的首腦,她確實該為這些人負責。

薑小樓垂眸,楚文茵看著她這個模樣,卻難免有了幾分不忍來。

“你能把楊白霜也養成一條好狗,其實做得不錯。”

薑小樓依然強調道,“我不養狗!”

她不喜歡這樣。

“你不養狗……”楚文茵眼中露出一些玩味的神色來,“你該不會現在還不知道金縷衣的血脈吧?”

薑小樓的確不知道。

“他不說,我也沒問啊……”

這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但是她僵硬的表情成功取悅了楚文茵,薑小樓也在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麼。

“小金的血脈……”

在她呆滯的眼神裡麵楚文茵點了點頭。

薑小樓總算明白了金縷衣和宇文十為什麼不對盤,而旁人見到他們也會感覺到古怪了。

一條狼一條狗,她可真會養……

這麼一打岔,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楚文茵道,“有什麼要問的嗎?”

薑小樓想知道的那可太多了。

那些問題在她的腦子裡麵轉了一轉,薑小樓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個她藏了許久的疑惑。

“你們在天外樓立下了什麼誓言?”

楚文茵的眼神如刀一般從薑小樓身上劃過,許久之後,她像是才回過神來。

“倒也忘了,你是天外樓主。”

“天外樓外麵,有一片桃花林。”

薑小樓點點頭,神色驟然緊繃。

“看來你知道那是什麼。”

“曾經有人告訴過我,上古有一種神木,可以跨越時間的界限。”

看來薑小樓知道的確實不少。

楚文茵沉默許久,然後道,“我們在桃林之中見到了未來。”

“那一年的天外樓秘境之行,我們五人剛好同路罷了。我們年歲相近,修為相仿,所以時常一道出遊,在天外樓的時候,也約好了相互之間不爭搶。那片桃花林,是雲師兄發現的。

然後,我們五人就落入了桃花林中,在桃林之中看見了百年之後。

原來九州天上一直橫著一把劍,等那把劍散了,就是九州的末路。魔域的劫數自幽魂宮開始,修真界的劫數自劍宗而啟。

劫數燃遍整個九州,神祇自天上而降,我們才知道原來他們不是神祇,隻是賊。

賊偷了家,還點了火,九州的所有修道者都殞命在神祇手下。這就是未來。”

她的眼神有些飄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但又好像沒有。

桃林之中的一夢很短,甚至不能確信是真正會發生的未來,但是許多許多年以來,一直刻在楚文茵的心中,讓她日日夜夜從不敢忘。

“你問我們在天外樓立下的誓言嗎?”

薑小樓怔怔看著她,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楚文茵一般。

“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誓言。我們五個人在天外樓發誓,縱然傾儘此身,也絕不容九州再度落入那種境地。”

“至於為什麼刻在天外樓牆上,因為那個時候我們覺得九州被毀,天外樓未必,所以用天外樓來記錄。”

彼時還不過是築基修士的五個小修士在天外樓牆壁上麵認真刻下了自己的名字,但不曾留下他們的誓言內容。

那行小字正如薑小樓所見。

林靜,雲清儀,楚文茵,司徒聞天,言輕立誓於此。

此後數年之中,劍宗師兄弟分道揚鑣,道門聖女墮魔,世家子做了世家叛徒,道主枯守在道門。

他們或許背離了自己曾經的道德觀念,背離了宗門,背棄了曾經的自己,五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但不論是誰,都不曾忘記自己的誓言。而終於,他們再度走到了同一條路上。

薑小樓沉默良久,終於被楚文茵給打斷了。

“彆拿這種惡心的眼神看我。”

“哦。”薑小樓移開了眼睛。

楚文茵道:“我不是為了人族存續,也不是為了修道者——也許他們是吧,但我不是。”

她原本也不像是大聖人,道門更不是喜歡濟世匡時的門派,反而熱衷於獨善其身。如果說當真有誰是為了大義,薑小樓反而更加懷疑劍宗那二人。

薑小樓道:“我知道。”

她當然應該是知道的,世間有真人,但沒有真聖人。

可是人本來就隻做人就足夠了。

“那些神祇太惡心了。”

“我也知道。”

“那……你也該知道另外一些事情了。”楚文茵深深看著她,“仙魔界是你的。”

“對。”薑小樓點了點頭,眼神和楚文茵交錯。

九州不是她的,但仙魔界是她的,還是她主動握在手裡的,既然如此,就不容任何人垂涎。

縱然傾儘此身,她也同樣不會容許九州落入那等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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