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雙筷子硬生生舞出了兩軍對壘的氣勢。
周至闌看得目瞪口呆。
講真的，他這輩子沒見沈之衍為一盤菜這麼拚過。
這一頓飯結束的時間比他想象的要早得多。
周至闌光顧著看沈之衍吃飯了。
等回神的時候，滿桌的菜也和那盤小番茄一樣，隻剩下空碟子了。
不過周至闌顧不上自己，驚喜地問沈之衍：“你這是……好了？”
沈之衍搖搖頭。
“那你……”
沈之衍遲疑片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周至闌摸了摸下巴，替他說道：“可能……搶著吃更香？”
沈之衍：“……”
老板夫婦走出來，滿臉笑容地問道：“幾位，今天的菜怎麼樣？”
周至闌：“……”
他一口都沒吃呢。
沈之衍微微頷首：“很好吃，多謝。”
薑桃舔了舔唇：“你們做的菜裡，有幸福的情緒。”
老板夫婦一愣，隨即笑開：“謝謝，這是我們聽到最開心的誇獎。”
薑桃是真的在菜裡吃到了情緒。
連師文清都沒辦法做到。
這時，一個小身影跌跌撞撞地走出來，嘴裡含糊地叫著“爸爸媽媽”。
保姆連忙追出來：“糖糖，彆亂跑。”
這孩子已經五六歲了，長得玉雪可愛，但眼神呆滯，連稱呼都叫不利索。
老板娘連忙抱住她，細心地擦掉她嘴角的口水，然後親了親她的臉蛋：“糖糖寶貝，媽媽在這裡。”
周至闌解釋道：“這是老方他們倆的女兒糖糖，他們原本是開餐廳的，因為糖糖生病，所以放棄了事業，這才做了這個私房菜館。”
方老板看著妻子和糖糖，露出溫柔的笑。
因為懷著對女兒的愛，他們才能每一道菜都注入情感。
這時，糖糖忽然毫無預兆地跌了一跤。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隻有方老板夫妻習以為常，將她抱起來，熟稔地哄著。
沈之衍遲疑道：“糖糖的病是……”
方老板緩緩說道。
“糖糖一歲的時候，就查出智力障礙，長大的過程中，也總是莫名其妙摔跤、生病，多災多難。”
“不瞞你們說，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還去找過大師，錢花了不少，卻是一點用都沒有。”
薑桃看著糖糖。
她的頭頂有一小朵烏雲似的東西。
旁人都看不到。
這是厄運。
薑桃雖然號稱什麼都吃，可也不是什麼都愛吃。
比如厄運，就是她最不喜歡的東西。
又苦又澀，難以下咽。
而且吃完之後，還會虛弱一段時間。
她吃了那麼多好東西，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饑不擇食，開始有點挑食了。
這時，糖糖搖搖晃晃地從媽媽懷裡走出來，來到薑桃麵前，歪著頭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抓著一朵玩具花遞到她的麵前。
“花花……給……”
薑桃怔住了。
當她還是幼崽的時候，也想和其他幼崽一起玩。
但其他種族都不許自己的孩子跟她玩，就怕玩著玩著被她一口吞了。
小薑桃很委屈，她從來沒有吃過幼崽，她真的隻是想和他們玩而已。
可每次她一出現，幼崽們就會嚇得四散逃跑。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出去找人玩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幼崽主動靠近她。
糖糖還在執著地將花花遞給她。
她隻能小心翼翼地接過糖糖手裡的花。
然後糖糖張開手：“抱~”
薑桃傻眼了。
她無措地看向其他人。
方老板夫妻卻很驚喜：“糖糖一直都很害羞，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接近彆人。看來她很喜歡你呢！”
周至闌也鼓勵她：“抱一抱嘛！怕什麼！”
沒人擔心她會吃掉小幼崽。
她忽然覺得心口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
軟軟的，漲漲的。
她蹲下|身，用最輕的力道將糖糖抱起來。
小幼崽滿滿的奶香味，又軟又小。
薑桃僵硬地都不敢動彈。
沈之衍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薑桃。
記憶裡，她就像橫衝直撞的小炮仗，仿佛沒有什麼事是她撞不開的。
可原來她也有這樣柔軟的一麵。
糖糖乖巧地靠在薑桃的肩膀上。
薑桃垂下頭，張嘴咬掉了她頭頂的小烏雲。
苦澀的味道頓時侵入她的口腔，卻根本咽不下去。
她難受地皺起眉頭。
但她肩膀上的糖糖，眼神似乎突然多了一絲神采。
雖然微乎其微，但沒有了厄運，她至少能健康地長大。
薑桃抱了一會，就將糖糖放下來了。
老板娘進屋去拿剛烤好的點心。
方老板陪他們在這裡聊天。
糖糖蹲在靠近外牆的沙坑裡玩沙子。
眾人沒注意，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出了沙坑，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外麵的道路上，一名穿著時尚的女生正在遛狗，是一條長得很凶狠的大型犬。
但她並沒有牽繩，隻是任由狗隨意地走著，自己則跟在後麵打電話。
那狗吠叫著，就衝著糖糖撲過來。
糖糖不知道害怕，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方老板嚇得臉都白了，慌忙衝出去。
可是有人衝的比他還快。
薑桃直接攔在了糖糖前麵。
原本還很凶惡的狗看到她，嚇得“嗚嗚”尿了。
夾著尾巴逃了。
那女生這才發現自己的狗跑了，叫也叫不回來。
氣得指著薑桃大罵：“你有病啊！嚇我們家的狗乾什麼？！”
此時，方老板也跑了出來。
他慌忙把糖糖抱在懷裡，渾身都還在顫抖。
女生更是胡攪蠻纏：“這麼多人，故意欺負我是不是？”
周至闌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自己做錯了事，不道歉，還惡人先告狀。
氣得罵道：“你才有病，剛剛要不是小薑，狗咬到孩子怎麼辦？”
女生嫌棄地看了眼糖糖：“這種弱智就該關在家裡，誰讓你們把她放出來的！”
“你！”
方老板氣紅了眼睛，就要衝上去揍她。
沈之衍按住了他，淡淡道：“根據新修訂的《動物防疫法》規定，遛狗不牽繩是違法的，剛剛那一幕我已經錄下來了，隨時可以起訴你。”
女生原本認出沈之衍還很激動，然而聽到他的話後，臉色頓時白了：“瞎……瞎說什麼，我不跟你們說了……”
她說著就要跑。
薑桃卻一把抓住她，輕輕地朝她頭頂吹了口氣。
“你……你乾嘛！”女生氣急敗壞地甩開她的手，急忙跑掉了。
薑桃滿意地看著她頭頂那朵剛剛成型的烏雲。
果然，這種惡心的東西也不是全無用處的。
-
石佳佳，也就是那個遛狗不牽繩的女生。
她逃走後就罵罵咧咧地去找狗，好不容易找到狗，誰知一腳踩中一塊香蕉皮，重重地摔了一跤。
疼得她眼冒金星，摸索著去爬起來。
沒想到一隻手竟摸到一團軟塌塌的東西，她一看，竟然是她家狗子拉的便便，差點沒吐出來。
她平常遛狗，既不拿牽引繩，自然也不會準備袋子和紙巾去撿屎。
如今自食惡果。
她又惡心又氣憤。
哭哭啼啼地跑回了家。
“老公！你一定要幫我報仇！”石佳佳嬌聲嬌氣地衝著房間裡喊道。
一個光頭紋身的男人走出來：“誰欺負你……嘔！”
石佳佳更生氣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男人捏著鼻子，甕聲甕氣：“你先去洗手，洗完了再說。”
石佳佳氣得轉身進了洗手間。
可是不管她洗了幾遍，還是覺得手上有味道。
於是她又回去臥房，準備找香水噴一噴。
經過男人的書房，看到桌上竟擺著一個造型彆致的瓶子，上麵都是英文，她看不懂，便打開聞了聞，發現味道很香，試了試是乳液質地的。
猜測是護手霜，可能是老公送她的禮物。
她嗔了一聲“死鬼”。
就把這瓶子給帶回了臥室。
她噴了香水，又把剛剛從老公那拿來的“護手霜”擦在手上。
這才扭著腰又重新回到客廳。
男人已經點好了外賣，還點了兩瓶酒。
石佳佳問：“發生什麼好事了，今天這麼高興？”
男人得意道：“今天韓少找我了。隻要能幫他做一件事，就能給我這個數！”
石佳佳看著他比劃的手指，興奮地聲音都顫抖起來：“這麼多？可他這種有錢大少爺，有什麼做不了要來找你啊？”
“這你就不懂了。”
男人說道：“這韓少據說迷戀上了一個小女星，為了那小女星做了不少事情，有些臟活累活的，這種大少爺寧肯花錢也不沾手，肯定隻能找我了……”
石佳佳聽著聽著，覺得手有點癢，不禁撓了撓。
眼看著男人又要開始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她連忙打斷他：“行了，到底是什麼事，能值這麼多錢啊？”
“說是圈子裡有人欺負那小女星，韓少說要給她一個教訓，把她的臉給毀了。”
“那女人最近在一個鄉下地方拍真人秀，我到時候想辦法混進去。”
“為了這事，我還特意請人幫我從國外帶了一瓶藥回來，哦對了，那藥我放在書桌上還沒收，你可彆亂碰。”
石佳佳傻了。
“你……你說什麼？！”
她抬起自己的手，隻見那上麵已經長滿了膿皰，有幾個都已經被她撓爛了。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