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引狼入室(三章並一)(1 / 2)

他早將身上的血衣換下,軟劍拭淨纏於腰間,應該不存在什麼殺人盈野的破綻。</p>

稍前,他追丟了暗殺的小矮子跟其同伴,但他卻並不著急,因為在那人同伴身上,他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p>

王澤邦跟蔚垚則帶一隊人滿臉焦慮地趕了過來,他們是來彙報邊境城防被巨鹿國的人炸毀一事。</p>

“城防守將,重新置換一批人。”宇文晟扯下手套扔擲在地麵。</p>

這一句話,其中代表著什麼血腥結果不言而喻。</p>

巨鹿國能如此輕易炸毀城牆,必是有人內應替他們布置,才會造成最後一係列最壞結果。</p>

查了這麼久,還是有漏網之魚,那也不必查了,直接全數一並替換成新鮮的血液,至於內部糜爛的舊部則為這一次嚴重事件一並陪葬吧。</p>

“將軍,城防一事十分嚴峻,我建議立即召集全縣石匠跟泥匠,全數修築新的城牆。”</p>

“允。”</p>

“另外還需向太原求助……福縣城邊地勢多變,一般工匠根本沒辦法讓它屹立長駐,即使是國內最優秀的匠師們當年共同奮力,誰知時間一長,依舊有空鼓、坍塌、歪閃等等疑難問題。”</p>

若真足夠堅硬,這一次就不會如此輕易被陌野炸毀,它早年產生的問題實在太多。</p>

“太原?嗬~”宇文晟嘲冷一笑:“與其寄希望於那些朝中蛀蟲,不如指望墨家與公輸家忽然倒戈相向,舍了他們機械大國,來投奔我們這破爛不堪的鄴國。”</p>

王澤邦聽得心情沉重,心知是這個理:“……那卑職張榜,全國尋覓重工巧匠?”</p>

“允。”</p>

蔚垚下揖:“另剛才各部報數,巨鹿國除司馬陌野重傷逃脫,其餘黨部全數殲滅,這一次我們鄴國大出了一口惡氣!”</p>

王澤邦這時麵上也有了一絲笑意,道:“將軍,你們這次帶回來的公輸蘭確大有用處,那些木匠們頭痛的難題,竟被她一一化解,有她這個公輸正統在,何需桑瑄青一流,她懇求你有時間,可否見她一麵?”</p>

宇文晟對這兩則消息的反應不大,他看了眼天色,西邊蔚藍色的天空被鮮豔的大紅色染紅了,一群候鳥正哇哇歸巢。</p>

“幾時了?”</p>

蔚垚一愣,不懂將軍為何忽然在意起時間:“大該快到酉時(五點)了吧。”</p>

他一時緘默,好像在思考些什麼。</p>

“將軍在思慮些什麼?對了……”王澤邦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他謹慎小心地問道:“今早的送親隊伍,將軍可有遇到眼緣之人,倘若沒有的話,下一批將在四日後開始,屬下……”</p>

“不必了,我已成親。”宇文晟直接打斷了他。</p>

“屬、屬下……”王澤邦結巴,忽然意識到將軍話中含義,兩眼都快瞪出來了:“成、成親了?!”</p>

蔚垚一個趔趄,也一副驚掉了下巴的樣子。</p>

“怎麼?本將軍不能成親?”宇文晟笑眸睨向兩人。</p>

他們立即正肅神色,趕忙低眉順眼,不敢放肆。</p>

可是心底依舊跟貓爪似的在撓。</p>

“夫、夫人,不知是何人?”蔚垚實在忍不住好奇,拚著被將軍一個不爽砍殺的風險問了一句。</p>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這究竟是何許神人,能讓他們連公主都不屑一顧的將軍,在短短一個早上的時間內就娶了她,她靠的是神仙一般的美貌,還是狐狸精一般的誘惑魅力?</p>

總之,有生之年能聽到將軍成親這件事情,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好嗎。</p>

宇文晟用一塊絲帕漫不經心地擦拭著劍身,沒義務解答他們的好奇心。</p>

這時,王澤邦腦子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將軍,按咱們的計劃,你應該是在送親隊伍結束時分,陌野派人燒文殊堂的時候走的吧,既然你與……夫人訂下了婚盟之約,那夫人呢,她現在何處?”</p>

相親對隊一般由男方挑中女方,然後就直接帶回家中了,有錢的會擇日舉辦一場婚禮,熱鬨喜慶,沒錢的直接送些聘禮給女方娘家,權當完成結婚禮數。</p>

誰得了新媳婦不趕緊往家裡領?</p>

可他們家夫人呢?</p>

丟了?</p>

宇文晟擦劍的手微頓,唇畔的笑意亦收斂了些許。</p>

夫人?</p>

他好像是用眼疾這個借口支開了她吧。</p>

他心道:“她該不會還傻傻地等在那裡?”</p>

十分有可能。</p>

她求婚時所表達的熱忱與誓約保證,足以證明她對他有心,他若不回,她豈能善罷甘休?</p>

宇文晟:“她還在姻緣坪。”</p>

“在那裡做什麼?將軍走之前,有跟夫人交待過什麼嗎?”</p>

“有必要嗎?”</p>

這就是說,將軍剛跟人成親,掉頭就將夫人給拋之腦後,讓她自生自滅了?</p>

英年早婚的蔚垚與王澤邦,一臉痛苦:“……將軍,十分有必要。”</p>

女人一旦生起氣來,不僅陰陽怪氣、冷嘲熱諷,還會讓人晚上睡側臥!可怕得很!</p>

宇文晟一眼就看透他們在想些什麼,他微微彎唇,隻是嘴角拉伸的弧度略微古怪:“她與你們的妻子不同。”</p>

想起她當眾向他鏗鏘有力講過的話,眼尾微眯,爬滿幽詭的歡愉與趣味。</p>

“她既有房宅,還會養家,更不必我操心她心性軟弱,遇事隻會哭鬨,她不在意彆的,隻在意我一人,她甚至還承諾會外出務工養活我。”</p>

這一番不知是炫耀還是笑嘲的話,聽得王澤邦跟蔚垚簡直目瞪口呆。</p>

將軍,你自己聽聽,你這話翻譯出來沒毛病嗎?</p>

他們怎麼聽著,覺得將軍就好像一個去當贅婿的人,才會住女人家裡,靠女人養,還吃女人的軟飯?</p>

他們很震驚,他們不敢聲張,他們不敢吭聲。</p>

原來,鄴國那麼多名門閨秀拿不下將軍,不是他們不夠優秀,而是因為她們隻一心想嫁入將軍府享受榮華富貴,卻不知道他們將軍也是一心想要躺贏,享受被人豢養的滋味。</p>

這誰能想得到啊?</p>

完了完了完了,他們好像無意間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秘密!</p>

——</p>

因為好奇鄭曲尺能為他做到什麼地步,宇文晟最後還是獨自來了姻緣坪。</p>

他過來時,心底嘲曬,認為鄭曲尺定然等在那裡,苦苦熬守。</p>

然而現實卻是——空曠的姻緣坪,不見任何人的身影。</p>

萬物靜寂,似乎都沉眠在寒冷的空氣之中。</p>

宇文晟眼神逐漸冰封,冷得無法形容,直到,他聽到後側一串細碎輕微的腳步聲逐漸靠近。</p>

他猜,她應該是焦急忙慌地四處去找他了。</p>

那麼,對於他無故失蹤一天,她是會傷心、惱怒、指責?</p>

“柳風眠,我藥買到了。”</p>

可是,沒有傷心、沒有憤怒,更沒有指責。</p>

她的聲音清越自然,還有看到他時的輕鬆,這是宇文晟以往從來沒有在彆人身上得到過的一種感覺。</p>

他們隻會懼怕他,厭惡他,憎恨他,也有對他這張皮囊癡迷過的,但無一例外全都還有更深層的欲念與掠奪。</p>

誰都想從他身上拿走些什麼東西,卻從來沒有人想過反芻給他任何一些。</p>

他拄著一根杖,偏過臉,優美的側臉線條流暢精美,反倒有種不真實感:“我還以為你扔下我走了。”</p>

話剛出口,落在兩人耳中,誰都能夠分辨出這低啞泛沙的嗓音蘊著幾分控訴的情緒。</p>

宇文晟微怔。</p>

也被自己的語氣驚著了。</p>

鄭曲尺愣了一下,隨即反駁道:“當然不會。”</p>

她心知肚明對方的離開,卻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難道……他回來之後,就一直傻傻的站在這裡等著她?</p>

假如今天,她沒有心血來潮回頭看一看,他這副柔弱的病軀會不會就這樣病倒在寒風之中?</p>

宇文晟也以為她一直都在姻緣坪等他,可他卻失約、失蹤,甚至沒有一聲交待,卻讓她一個人傻傻的從早等到入夜……</p>

這一對因個自理由、心思跟想法走到一塊兒的塑料夫妻,此時都不禁在心底泛起一絲奇怪的波動漣漪。</p>

他想甩掉心底的異樣情緒,輕聲說道:“你說,你會帶我回家的。”</p>

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就很戳鄭曲尺。</p>

她覺得此刻的柳風眠就像一隻尊貴又傲嬌的波斯貓,明明是一種示弱的講話,偏從他口中卻跟施舍一樣,他彎下高貴的背脊,卻又故作不滿地任由她順毛。</p>

她露齒一笑:“對,我說過的。那我們走吧,如果趕快些,在天大黑前應該可以回到家。”</p>

——</p>

山村的小路跟縣裡夯平的路不一樣,大多數路段都得過狹窄的田坎,走凹凸不平的石坑路。</p>

考慮到柳風眠的眼睛不方便,又不像她一樣熟悉路況,於是,她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角。</p>

“小心點,這邊路窄,得從這邊繞上田坎,還是我牽著你走吧,這樣我們能走快一些,我也不用擔心你會摔著了。”</p>

這是第二次她伸手拉他了。</p>

宇文晟身體依舊本能僵住,有種想折斷它的衝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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