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茶室暗話(1 / 2)

雖然她蠢蠢欲動,但他們攏共就這麼一枚春賞銀錢,宇文晟雖說交給了她,可這事就不能她一人就輕易作主了,還得找宇文晟谘詢下意見。

她這頭剛從展台離開,那頭便來了一行人。

由悟覺寺的主持引領,一行衣著鮮亮光彩的人,由眾人簇擁歡迎而至。

悟覺寺的主持穿著搭縵衣,低調得緊,他麵容和善又超脫世外,與一海青色衣袍的男子攜伴而行。

能與悟覺寺的主持並行,且兩人談話時,主持那不自覺地偏首傾聽,含笑頷首,舉手投足,皆有一種敬重、迎合的態度。

毋庸置疑,此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但究竟是不是他們期盼以久的工匠魁首——公輸即若,這又叫他們難以分辨了。

畢竟,公輸家以往接待俗事的人,並非這位,公輸的這位,是今年才來接手霽春匠工會的舉辦儀式,參與進來。

後方,是來自七國工匠世族的大匠。

這些大匠看起來都不年輕了,或頭發灰白,或皮膚黢黑,麵容大多蒼老嚴厲,周身有股淩厲的勁。

在這裡的這些大匠,雖說沒有囊括整個工匠圈上層的全部精英,但也來了不少,足叫他們這些同行見到了,都非常激動開心。

周圍人仰慕歡喜,紛紛上前問候寒暄,但還是禮貌地保持著一定距離。

他們一行人從中經過,統一露麵,與參加這一場「霽春匠工會」的人打過招呼之後,便各自分散開來。

有人見不再是正規場合,便抑止不住上前探討經驗,有人捧著作品圍過去請求評價,也有人跟見偶像一樣熱情表訴激動……

倘若鄭曲尺在這,估計也差不多就一起上去湊熱鬨了。

可現在,她卻跑到了竹林找她那獨自歇涼的孤僻夫君去了。

竹聲瀟瀟,古亭四麵臨風,上有一層輕薄的青紗,紗似青煙,在風中起伏。

她找到宇文晟所在地時,卻見他正在這意境如此美妙的地方……殺人?!.q.

她吃驚,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就已經先一步喊出:「手下留人!」

正準備像捏死一隻螞蟻般扭斷一個刺客的脖子時,宇文晟聽到了鄭曲尺的阻止。

他微微顰眉,旋轉過眼,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鬆了。

而那一名蒙麵的「刺客」,蜷縮成一團,大力地咳嗽著,都咳出血了,他就這樣無力地攤躺在地上,半晌沒有動彈。

鄭曲尺掄著兩條腿,跟踩了風火輪似的奔跑過來。

宇文晟以為她跑過,必定會質問他為什麼殺人,卻沒想到,她過來的第一句話是:「你沒事吧?」

雖然她見著的是宇文晟在殺人,可宇文晟沒發病時,一般彆人不惹他,他也不會跟個反社會人格一樣逮人就殺。

首先問候一下宇文晟,親疏有彆,她還是懂的。

「……還好。」

他神色稍緩一些。

鄭曲尺見他沒事後,才好聲好氣道:「將軍,咱們打個商量,這是一間寺廟,咱們如果在這種地方殺人,被查出來,會不會被取消參賽資格?」

宇文晟答得也爽快:「會。」

鄭曲尺被他的一個「會」,給整不會了。

她以為他隻是一時糊塗,卻沒想到他根本就是明知故犯。

你既然知道,那你還毫不猶豫地動手?

這句咆哮險些就從肺部衝出喉了。

但好在慫的本能壓製住了她的氣焰,她艱難地維持著和氣的口吻,道:「咱們不遠跨國前來參加霽春匠工會,不說十分辛苦了,但也是費了不少人力物力跟精力,若就這樣被取消了資格,

灰溜溜地攆回去,也有些不值當吧?」

宇文晟朝她溫柔地笑著:「不會有人查出來的,你不必想太多,這些事情我會處理,你且安心地參加你的霽春匠工會吧。」

見他一副熟練的殺人埋屍態度,鄭曲尺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有些太大驚小怪了。

「你是不是經常會遇到刺客?」

說起來,之前墨家就派秋跟她埋伏暗殺過一次,在營寨的主軍大帳內,她也見他處決過一個刺客,這會兒又來一個刺客,還有那些在暗處密謀的鬼祟……

層出不窮的刺客、細作,心懷不軌的敵人,背後捅刀的政敵,還有那個克扣他軍營糧草的鄴王,他身邊常年都是圍繞著這些事這些人,難怪活得這麼暴躁嗜殺……

宇文晟見她眉頭鎖緊,兩眼於虛空中沉凝,以為方才的事嚇著她了。

他特意將暗處之人引到這偏僻之處,隻沒想到,這個時候鄭曲尺會過來,她過來,暗衛不能動手,也不能露麵,隻能任之由之。

「彆怕,這次是一個意外,我以後定不會讓他們打攪到你的麵前。」

「我不是害怕……」

鄭曲尺見他想偏了,可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她雖然當了二十幾年的普通老百姓,但近來也算是幾番經曆生死,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見到屍體就會吐的她了。

她反思的是,她一直以來,內心一麵恐懼著心思詭譎又凶殘的宇文晟,一麵又拿宇文晟當庇護自己跟家人的「銅牆鐵壁」,由他替他們擋著外麵的「狂風暴雨」。

之前,她才剛覺得,他並不是真正的銅鐵所鑄,他也是一個人,會流血、會受傷,會痛的人。

眼下,她又發現,在彆人看不到的背後,他真的承受了很多東西,也背負了很多東西。

這麼一想,她氣焰全消了,撓了撓頭發:「我不了解你所處的環境,所以我也沒權力乾涉你的決定,剛才貿然喊住,隻是覺得你在彆人寺廟處決刺客,有些犯彆人地盤的忌諱。」

人總不能心中真百無禁忌吧。

宇文晟伸出一根玉白的手指,輕輕地蹭了一下她的臉頰:「你說的,倒也有道理,我一向不信神,不信佛,但我……依你。」

他揮了揮手,一個黑衣人隨即出現,將地上的刺客帶走了。

走之前,他還特地將地麵上沾染的血跡,拿一種粉沫撒上,用腳底蹭擦了一番,等確定周圍不見任何異樣,才扛人離去。

鄭曲尺捂著自己被揩油的小臉,注意力一下就被黑衣人這方給吸引過去了。

什麼叫專業?

這就是啊!

行動迅捷果斷,辦事效率翻倍,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暗衛?

屬於宇文晟他們的世界,鄭曲尺屬於盲人摸象,她所幸是個理科生,不是感性又敏感的文科生,沒多餘心思跟時間去感懷人性跟思愁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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