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非她不可(1 / 2)

她寒得抖了抖,心道方才好險啊,以往他不高興劍指所處寸草不生,血流成河,這次她能夠全須全尾地從房中出來,就實屬萬幸了。

「算了算了,我還是先回去想想明天的事吧,蔚大哥,你也去休息吧。」

蔚垚看了一眼房內,對鄭曲尺道:「阿青,明天將軍的事,就拜托你了。」

鄭曲尺見他這麼正兒八經地「托孤」,忽然感受到了明天將麵臨的艱辛與危險。

她還是第一次參與這種諜戰任務,他們自以為她為墨家當細作多年,對這種事肯定輕車熟路。

沒錯,假如她當真是「桑瑄青」的話,但實則她這個鄭曲尺,根本沒啥經驗,自穿越過來,無論是刺殺、傳遞情報與暗中互通,全都是被動接受。

所以,她對於明天的事情,多少有些緊張:「我隻能說,我會量力而行,儘力而為。」

蔚垚察覺到她的擔憂害怕,但這件事情非她不可,他歉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阿青,相信將軍,隻要你肯相信他,你們的行動就一定會成功的。」

理科生向來講究邏輯,信任與成功,好像並不能劃等號吧。

她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跟王澤邦他們,都會對宇文將軍這麼死心踏地?他……他……」

有些話,她也不好說出口。

他讓她相信將軍,這就表示在他心目中,宇文晟是一個值得相信、托付之人。

可他們難道從來沒想過,如宇文晟如此冷酷絕情、以殺止殺之人,他們就不擔心有一天,他性子愈發偏激陰鷙,為達成目的、或遇上需要抉擇之時,他會毫不猶豫地舍棄與犧牲他們?

仿佛從她眼中看出些什麼,蔚垚笑了笑,忽然望了望天色,道:「夫人,天還未黑,與我四下走走?」

「啊?」

「不是想聽聽我與將軍的事嗎?我慢慢講予你聽。」

兩人漫步在翠竹林中,葉片飄落在兩人肩周,晚霞點綴在暮靄籠罩的山尖上,迎麵一陣微風吹來,清涼的剛剛好。

蔚垚神色慢慢淺淡含笑,他道:「我與將軍是最先認識的,那時候我十二,將軍才七歲……」

小時候的宇文晟長得特彆好看,好看得就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健康孩童,反倒是一樽欲碎的琉璃像,需雙手奉捧著仰視。

他膚色於陽光之下,白得透明,發色墨青,瞳仁色偏淺,唇色亦偏淺,濃長的睫毛琥珀色,當他坐在白櫻樹下,落櫻飄散四野之時,他於那一片唯美雪白的風景之中,就像一個不屬塵世的櫻花精靈。

那是蔚垚第一次見到他。

他父親是宇文昊的屬下,他隨父親過來,因調皮搗蛋翻院牆時,不慎摔倒,爬起來時就看到了他。

兩人就這樣瞞著大人,偷偷認識了。

宇文晟七歲了,但他卻從未踏出過一步夢菀園。

他被他的父親生生囚禁在這一座庭院當中七年,期間不允與任何人接觸。

所以哪怕他七歲了,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不會講。

他一年之中,幾乎日日夜夜都待在黑暗之中,唯有他母親生辰這一天,他才會被宇文昊放出來見一見日光。

他安靜、漠然地坐在樹下,呆呆不動,蔚垚當時真以為他不是活人。

因為他的皮膚蒼白得嚇人,簡直就是白櫻花瓣一般,死寂冷白,毫無生氣。

鄭曲尺聽後,簡直不敢想象,這得多狠的心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他父親,為什麼要將一個嬰幼兒囚禁在方寸之地七年,令他不見日月,不習常事?」鄭曲尺聲音輕顫地問著。

蔚垚下頜骨繃緊,許久平息了情緒之後,才道:「

此事,得將軍親自來與夫人講了,蔚垚不敢僭越。」

鄭曲尺的確被震動了,但同情歸同情,她卻不懂:「蔚大哥,你要與我講的就是這些嗎?」

蔚垚苦笑一聲:「不,你問我,為何會追隨將軍,對他死心踏地?其實很簡單,一開始我父親追隨他父親,後來,我便自然而然追隨他。」

「至於我甘心忠誠不變,隻因將軍他雖不懂感情,漠視生命,對待一切不重要的事物手段殘忍,可他卻從未舍棄過我們,這些年以來,我們為將軍出生入死,可他也回頭救過我們無數次……」

他看著她,眸光深深,氣窒喉間後,長籲一聲,道:「夫人,將軍他的確傷害過你,可他……也救過你啊。」

鄭曲尺呆怔。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天,她被一群高大凶悍的蠻夷兵追殺,她一路逃跑,痛滾到坡下,被抓到之後,他們圍著她,玩弄她,嘲笑她,鞭笞她,虐她如一條死狗一般。

她從來都不是英勇赴死之人,她當時的心情如今想來,尤覺得驚悸、悲哀、絕望,她渴望被人救贖。

再後來,她以為她必死的那一個瞬間,一個人就像天神一樣神跡一般地出現,救她出那一番悲慘境地。

那人,是宇文晟。

還有,在巨鹿國的風穀沙城,她險些被逃難的人遷累,踐踏受傷時,也是他及時出現救她於危難。

是他,推她入地獄。

可也是他率重兵闖進巨鹿,伸手將她帶回了鄴國,免她從此顛簸流離,親人失散,遠避它國。

這些,她沒忘。

正因為沒忘,所以她對他的心情一直是怒不得、怨不下,卻又親近不了,矛盾複雜得連她自己都煩得緊。

蔚垚停下腳步,與她相對,他語重心長道:「夫人,我知道你與世人眼中的將軍,都是隻能觀視而不敢靠近,你們認為他性情凶殘暴戾,害怕稍微靠近,便會被他恣雎獨斷所傷害。」

鄭曲尺一時無言以對,她的確是這樣想的。

性格有缺陷之人,自然不可能是情緒穩定之人,他可以時而溫風細雨,轉瞬便急風驟雨,再加上他身居高位,生殺予奪,誰敢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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