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夜宴群舌(二)(1 / 2)

這些話她都是提前在腦海中打過草稿的,基於元星洲想要毀滅式複仇,她不得不事先拉開「警戒線」,讓他隻在安全範圍內蹦躂,不能越界她跟四象軍的底線。

元星洲忽然詭異又陰惻地笑了,他膚色時常有一種不太健康的病白,也不知道是因為之前刑囚時受的傷沒好,還是這些年他過得極為糟糕,所以才不像正常人一樣擁有紅潤光澤的臉色。

「你初來盛京,隻怕還沒有見識過所謂的權貴門閥是什麼樣的吧。」他顰眉想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一絲興奮又變態的迫切感:「今日的夜宴,想必會到不少朝國大臣,你可得睜大眼睛瞧仔細一些了。」

媽蛋,他突然變臉,再加上他用這樣一種戲謔怪腔怪調講話,叫她都有些怕怕的了。

就好像今晚的夜宴上,她將可能會看到一出群魔亂舞、牛鬼蛇神聚集的場麵……

鄭曲尺梗直脖頸,硬氣道:「我、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見識的人,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

元星洲也不是故意想要嚇她,他隨即又恢複了一慣的厭世陰鬱模樣,淡淡道:「你所提的要求,全都是在限製本殿的條約,那本殿是否也可以提一條?」

「當然。」她答得利索,但補話也補得快:「但必須是合情合理,合法合規的。」

這樣她可操作的空間就多了,進可攻退可守。

元星洲懶懶地瞥了她一眼:「無論在什麼場合之下,本殿的立場便是你的立場,你永遠要與本殿站在一起。」說完之後,他見鄭曲尺陷入思索狀態,又道:「當然,在不違背你行事的原則前提之下。」

鄭曲尺訝然看他,比起她的條件,他當真是無欲無求了,也就這麼一個想要同伴抱團取暖的承諾罷了。

「我同意了,那我們來三擊掌吧。」

口頭上的承諾雖然不可靠,但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看著她舉起的白嫩小手,像蓮花般尖尖的指頭,透著粉色。

他眼神略微深黯地停駐一秒,也伸出手,微微蜷縮的手指泛著冰晶的涼意,白皙修長,骨節突出。

啪——

啪——

啪!

三擊掌之後,元星洲指尖滑過她的手心,再一把將她的小手攥握進掌中,止製她後退撤離的動作。

「本殿眼下便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協助。」

他的樣子極為認真,鄭曲尺停下了動作,一秒也進入了狀態:「什麼事?」

她嚴陣以待,肯定是特彆重要的事情吧。

「夜宴於本殿而言,隻怕是一場鴻門宴,我無權無勢更無人相幫,必定會遭受來自於繼王後黨派,還有幾國使臣的質問為難,你會一直待在我的身邊,幫我解圍的,對嗎?」

他蒼白的臉上流露些許微不可見的緊張,璧玉般皎潔的麵龐上,嵌著一雙水波橫流的丹鳳眼,他看著她的眼眸,淒清委婉,動人心魄。

鄭曲尺呼吸一緊,聽起來,他確實有那麼一丟丟的可憐……況且他此刻的訴求也完全是合情合理,到了那個不知深淺的夜宴,他跟她自然是要守望相助,她沒有拒絕的必要。

「當然。」

不過剛答完,她心底莫名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忽略了一件什麼事情。

「那你要記得,離我寸步不離了。」

元星洲朝她意味不明一笑,等她狐疑深究之時,他又收起了可疑的神色,一身孤寂淒涼。

——

延春宮

「母後,你不信兒臣的話?」剛回宮的元楚華一臉急怒道:「他當真長得跟父王畫的大世子像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

她赤急白臉講了一

通,但母後卻一直淡定地拿著一支蘆葦在逗鸚鵡。

「母後有說不信嗎?」

繼王後薄姬長得一張十分美豔的麵龐,是那種年齡越大,越能夠模糊歲月界限的禦姐臉,她擱下逗鳥的棒,轉過身,拿塗著蔻丹的手指輕點元楚華的額頭。

力道不輕,像是對她愚蠢的懲罰。

「一回來就嘰嘰喳喳的,比鳥還吵人。」

楚元華站著沒動,她委屈道:「那母後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麼多年了,母後一直都等著這一天到來,你說母後該有什麼樣的反應?」薄姬反問。

楚元華聽完,卻又有些不大自信地道:「可是,可是他未必就是……」

薄姬失笑:「方才聖元宮有人傳來消息,王上不僅見了宇文鄭氏,還特意將那名隨從叫入了殿內,後來他再出殿,便是由大太監總管親自護送至百部殿,都做到這樣的地步了,你覺得還不能確認他的身份?」

元楚華一臉震驚:「當、當真是元星洲,我們的那位大世子回來了?」

「是啊,他回來了。」薄姬勾唇一笑,烈焰紅唇,明豔動人,同時亦是危險至極:「我為了這一天,都足足準備了十幾年了,他現在回來,晚矣。」

「母後,你、你會對他怎麼樣?」

薄姬視線慢慢轉向她:「你說呢?」

元楚華在她充滿殺意的眼神當中,打了個寒顫。

「母後,能不能……最後饒他一命,再怎麼說,他的母後也是母後的親姐姐,他更是我的大兄,我……」

「閉嘴。」薄姬忽然眼神鋒利,她一把掐住元楚華的臉頰,指尖陷進肉內:「你讓我放過他?可他會放過我們嗎?當年的事情不僅薄蕊知曉了真相,他肯定也知道他的母後與外家一同遭難的真相,這種情況之下,他與我們仇深似海,你認為他這一次回來,是與你演一出兄妹情深,還是報仇雪恨?」

「母後……我、我知道錯了。」元楚華不敢反抗,隻能嘴裡喊著求饒。

薄姬一甩,鬆開了她,細長柳眉挑起:「若不是你弟弟生來便孱弱多病,你以為區區一個元星洲能成什麼威脅?那老東西隻怕將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吧,他也不想想,當初、不,是他一直以來都是滿身的罪孽,作惡多端,他的兒子會不知道他是什麼德行?他想引狼入室,還是想隔岸觀火都無妨了,反正籌謀已久,隻待……」

話終究還是有所保留,薄姬是個聰明人,她明白在事情徹底塵埃落定之時,都充滿了不確定的變數。

如今,元星洲是變數,宇文鄭氏也算是個變數。

而為了防止變數成定數,她唯有想辦法徹底鏟除掉他們。

「今夜你與哀家一並出席夜宴。」

薄姬一拂鳳袍,轉身朝著室內走去。

「那王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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