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大匠卿(三)(2 / 2)

“閉嘴!”

她轉過臉,玄甲軍副統領大步流星上前,一劍便格開了兩人:“不想死的話就立即給夫人讓開!否則,彆怪本將手下無情了。”

與此同時,一隊玄甲軍亦圍截上前,他們身上那種從戰場上帶回來的鐵血煞氣,非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哪怕是龐閩與王飛塵都有一種被逼得快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鄭曲尺眼見王飛塵跟龐閩被轄製,玄甲軍一路護送,她便通暢無阻走到了踏道。

這處跪著的大臣們都忍不住抬頭仰視了她一眼,他們久跪不起,人早已經失了精氣神,能撐到現在全靠一股求生的意念。

他們不知道上將軍夫人是不是他們的救命稻草,但他們期盼她能是。

默默地挪動疲乏的冗重身軀,容她通過,走向那一片正在淩虐的慘烈刑場之地。

哪怕鄭曲尺已經在心裡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建設,但當她真正踏入宜修殿之時,還是不由得被裡麵的血腥畫麵給衝擊住了。

“我、我們沒有,他在宜修殿,求求你,趕緊去救人吧!”

原來,他們口中所說的救人,根本不是她理解的意思。

高高在上的龍椅坐著一個身姿慵懶的人,他靠在椅背上,神色鬆馳卻氣場迫人,眸光炙熱又病態愉悅盯著下方。

他左右站著她極為熟悉的兩道身影,正是早前被召入宮中的王澤邦與尉垚。

而殿內以中軸線劃分為左右,左邊是幾十名文武大臣被侍衛押跪在地上,右邊則是鄴後一眾被捆綁起來,其中元楚華也在,她正抱著一個小聲啜泣的小少年埋頭瑟瑟發抖。

她的視線在最後才遲緩挪到了中央位置,那裡擺放著各種可怖的刑具,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中間還有一張書案,書案上有一摞已經畫押印上血手印的認罪文書……

這每一份認罪文書,就代表著一個受刑至死的罪犯,她看到了地上倒著不少屍體,有穿著朝服的官員,有穿著常服的貴族,還有宮廷侍衛服與宮人。

地上的血,便是從他們身上一直流至她腳邊,再滑流到石階淌延而下。

當意識到有人擅自闖入宜修殿時,元星洲淡淡抬眸,慍懶懨冷眼底的殺意已具現,然而當他看清來者是誰之時,卻幾乎是失態的坐直了身子。

他峭尖的喉結滾動:“……曲尺?”

而王澤邦跟尉垚原本跟兩根木頭樁子似的麵無表情站立在場內,當看到夫人出現的那一瞬,那也是急遽變臉,一臉措不及防。

鄭曲尺想到自己原本是進宮救援的,可她要救的人,如今卻好似根本不需要她的幫助,反倒是彆人正在他的鼓掌之中拚命求饒求救。

她勉強扯動了一下嘴角:“你們這是……在審訊?”

大半夜的不眠不休,弄得人心惶惶,封鎖一切對外消息,他真是好生有興致啊。

宜修殿原來嘈雜混亂的各種聲音好似在這一刹那消失無蹤了。

鄴後原來瘋狂掙紮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她看到鄭曲尺時,心底湧現出一種絕處逢生的希望,她大聲喊道:“鄭曲尺,快救本宮與一眾大臣,元星洲他瘋了,他設私刑堂逼迫我等認罪伏誅,他這麼做分明就是在公報私仇,他想殺光害死先王後與其母族的人,還要將元氏一族對他有威脅的血脈一並全部都殺光!”

鄴後在宮中活了這麼久,自然最懂得看菜下碟,也最能看清一個人的本性,她第一眼看見鄭曲尺,便知道她跟她、還有宮中所有人的女人都不一樣。

她眼底的清亮與坦然,源自於她心底的純潔乾淨,她心中永遠有對人性仁善信任的一麵,同樣她也是一個與人為善的人,這樣的人對於狡詐卑劣的人來看,是愚蠢好騙的,因為她肯定看不慣彆人造殺孽。

鄭曲尺:“……”他這麼凶殘的嗎?

“你怎麼會這個時辰入宮來?”

元星洲心底有一團火正越煴越盛,他封鎖一切消息,便是不想她摻和此事,更不願意她看到眼下這一幕,可哪曾想,他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偏偏就正正好撞個正著。

他幾步跨入殿中,想走近鄭曲尺,卻被她一聲喝住:“你彆過來!”

他一僵。

鄭曲尺說不清楚現在心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她撫著額頭,無力道:“你是想將這一殿的人都殺光嗎?”

“不是。”

鄭曲尺一愣,看向他的眼睛。

卻聽到他語帶惡劣的笑意道:“還有外麵跪著的那些。”

此時的元星洲已然被她抗拒的態度給激起了逆反心態,他本就並非什麼好脾性之人,一直以來不過就是披了一件假皮子在她麵前裝模作樣,他自己並沒有深慮做下這番姿態的緣故,隻是下意識想讓她對自己親近,不讓她懼怕與躲避他。

他費儘心思,苦心經營,終於叫她對他有了信任,也願意跟他融洽相處,可眼下一切……都毀了。

他從她的眼中,再次看到了那熟悉又憎惡的疏冷感,她又在想著要怎麼逃避與遠離他了。

鄭曲尺:“……為什麼啊?”

“為什麼?眼下在宜修殿中的人,不是與鄴後秘密勾結大逆不道謀害先王的,便是一些投敵叛國的逆臣亂黨,還有這些肮臟的元氏血脈,你覺得本殿不該清除掉這些妨礙鄴國複興的腐朽蛀蟲嗎?”

見他好歹還能說出一個正當的殺人理由,鄭曲尺也明白了這些人被聚集在這裡的緣由了。

但他處理問題的方式,就一定非得如此極端?若任何事情都選擇以殺止殺,不論大小,不嚴明查證後層層審核,於眾於民宣告警示,那還要國家法律法規做什麼?

他身為鄴國未來的國君,她當真不希望他凡事都采取暴戾的手段來解決問題,人會因為不斷放縱欲望而最終被欲望操縱,無法自拔,放縱內心的殺戮亦是一樣。

“你答應過我,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你想為母複仇可以,但卻不能做出危害鄴國根基的事情,你為一時痛快殺了這麼多朝臣與元氏子弟,勢必會造成朝堂內部動蕩,舉國上下震驚恐惶不安,你想讓鄴國本來就搖搖欲墜的處境愈發雪上加霜嗎?”她耐心相勸道。

“他們都必須死。”元星洲並不打算接受她的勸說,他的世界從來沒有仁慈與中間灰調,血洗朝堂換來一個輾新的、任他全權掌控的,何樂而不為?

“你要鄴國長盛不衰,本殿自會為你達成所願,但這些人的生死你就不必管了。”

鄭曲尺此時也有些動怒了:“他們有罪,自有國法律令來判定,我自不會包庇他們,隻需要你將人移交刑部三會審理定罪,他們該有什麼罪就受什麼罰,如此一來,合情合理會法合規。”

她就不信此處召集的朝臣通通都該死,那柳國公為何也在其列?(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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