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內娛第一花瓶 三三娘 6835 字 6個月前

“不巧,我今晚上有事。”柯嶼拉下口罩,公式化地微笑一下。

商陸有點意外,“這樣。”他無奈地一聳肩,倒也沒有勉強柯嶼的意思,隻略微遺憾地說:“那我隻好自己去了。”

人走出兩米遠,柯嶼反應過來了,既然對方無論如何都會去看,他在旁邊似乎還能更坦然一點。

“等一下!”他叫住商陸。

“怎麼?”

“我跟你去。”

商陸挑眉:“你不是有事嗎?”

“怎麼,又不歡迎了?”口罩被手指勾下,柯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那我走了。”

商陸一把拉住他,無奈歎口氣:“柯老師,你真的很會欲擒故縱。”

柯嶼一歪腦袋:“過獎了。”

城中村附近都是小電影院,看栗山這部純膠片拍攝的大片很浪費,商陸選了市區的GC中心,要打車過去。兩人一同坐上出租車後排,三十分鐘的車程,商陸全程都在聊微信,偶爾想起來瞥一眼,發現柯嶼頭歪在車窗上,已經睡了過去。大概是呼吸窒悶的緣故,他並沒有完全戴上口罩,而把口鼻留在了外麵。

睡著後也是一副淡漠的樣子,長而直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窪暗影,從駕駛座車窗灌入的夜風帶著涼意,隨著轉彎直行紅燈綠燈的節奏,反複將他的額發吹起,又落下。

“師傅,麻煩把窗戶關上。”商陸的聲音低而磁性,伴隨著車窗升上的摩擦聲,一起溫柔地滲透到了柯嶼淺睡的夢裡。

車子在商場正門停下,商陸掃碼付款,等下車時發現柯嶼不僅把口罩戴得嚴嚴實實,還順便攏上了黑色衛衣兜帽,鼻梁上也架上了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一副銀色眼鏡。他還沒問什麼,柯嶼先說:

“冷。”指為什麼戴帽子。

“近視。”指為什麼要戴眼鏡。

商陸:“……”

行吧。

《山》是基於架空背景的一部純現實主義手法拍攝的片子,卻同時也有很強烈的象征性,以至於上映至今,影評人一直對這部片究竟是現實主義還是□□而爭論不休。故事講述的是現代文明下最後一個高山部落的故事,一藍一紅兩個山寨從內訌敵對到聯手抗敵,最後一起戰死至最後一人,整部片子充滿著暴力美學與古典悲劇之美。正因為故事如此血腥沉重,出品方才放棄了春節檔大盤。

事實證明,這一策略是正確的,上映近一個月,票房走勢還在持續上升,雖然不是周末,但夜間場次依然爆滿,需要排隊進場。

商陸從巨大的噴繪海報前經過,五個主演都在,柯嶼就在左二的位置,臉上濃彩塗抹,手裡握著匕首做出格鬥的姿勢,麵無表情而眼神鋒利。

商陸一眼掃過,無動於衷。一錯眼,瞥見柯嶼偷偷勾起了唇。

“你笑什麼?”

柯嶼壓下上翹的唇角,小小地吹了聲口哨:“沒什麼。”

電影很長,兩個半小時,柯嶼的角色在二十分鐘左右登場。他飾演的是部落裡最年輕、身手最好的獵手。出場的時候,一聲呼哨、一陣密集的鼓點,他仿佛一頭鹿,敏捷輕盈地跨過倒地腐朽的巨木,跨過山澗,跨過密林間的光線光點,跨過敵人破風而來的箭矢。

黑暗的放映廳裡一陣騷動。

“是柯嶼!”

“唔我好激動身材太好了吧……”

柯嶼吸一口可樂,俯身點點前麵一個壓抑不住心花怒放的粉絲,很溫柔地噓了一聲。

粉絲果然不負所望,並沒有認出他來。

栗山給他的鏡頭充滿了偏心,他殺人手起刀落,淬了毒的匕首寒光一線,血濺滿他的臉,而他倏然隱沒,等待著下一次的獵殺。他沉默不語但無所不能,救少女、暗殺敵方首領、從兵荒馬亂中輕巧地撈起一隻孱弱的山羊崽——隻要他出場,必定能化險為夷。

大戰前夜,他自己一個人坐在巨大的樹椏上,在月光下用葉子輕輕吹了一首歌。這是整部戲唯一一段有旋律的配樂,像那晚的月光一樣,浸透了透明的哀愁。

影片的最後,他最後一個被殺。

栗山給了一個美到極致的鏡頭,波光粼粼清澈見底的溪水中,他遊得簡直輕盈。血染紅了溪水,又很快稀釋,觀眾知道他是要順著流水遊向山外,提心吊膽之中便鬆一口氣,隻是尚未完全鬆出,破風聲響——一道巨大的魚鉤破風而下!隻是眨眼之間,戟般的倒鉤打斷脊柱剜住血肉,他仿佛一條魚般硬生生淩空吊起。鏡頭從極端的角度俯視而下,他垂著頭和手,仿佛一隻被釘死在幕布上的標本。

沒有人知道這個風一般的獵手的死亡,就好像他死了之後,也不會有人為這個部落吊唁。

一切都來得悲壯而猝不及防,但栗山處理得那麼輕巧,一切聲音消失,寧靜中,隻有自然收錄的風聲、鳥鳴,和很好的陽光。

直到片尾曲唱完,觀眾才開始陸續離場。除了首映,這是柯嶼第一次在電影院看這部片,離開了影評人、同行和自媒體的客套或挑剔,他認真把所有反應收入眼底。

這是他拍得最苦的一部片,大量的動作戲,奔跑、格鬥、射箭、廝殺,為了最後一幕在溪裡遊泳的鏡頭,他請教練反複糾正自己的姿勢和力度,才勉強達到了栗山要求的“像落花流水,優雅而殘敗”的意境。

“怎麼樣?”他看向商陸,目光坦然。

“還不錯,節奏有點問題,我相信他應該不得已刪了很多鏡頭。”

柯嶼承認道:“是這樣,聽說原本成片是四個小時,分上下兩部。”

這是向審核和商業化妥協的結果,事實上,所謂四個小時的導演剪輯版藍光已經製作完畢,隻等下映後上線各大平台網站。

這是個巨幕廳,一散場通道裡擠滿了人,烏泱泱的都在討論劇情。有人撞了柯嶼一下,商陸眼疾手快護了他一把,手攬著他的肩,耳邊聽到人說:“我去柯嶼這戲份真夠可以的,栗山簡直當兒子一樣在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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