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1 / 2)

內娛第一花瓶 三三娘 9434 字 6個月前

長鏡頭過了, 但柯嶼並不能鬆口氣。下一條就是他在貴賓廳裡豪賭的畫麵。

按商陸的構想,這部電影的一開始就會是一個蒙太奇。

一個激烈的、正到緊要關頭的賭局、一個令人大氣也不敢出的現場、一個背對著鏡頭的男人、一名沉著的荷官。

鏡頭掃過場內各懷鬼胎的眾人,背對著鏡頭的男人抬起手, “封牌。”

一名隻有側臉剪影的年輕馬仔被使喚而出,“買一件紅夾克。”男人如此吩咐, 慵懶地揮了揮手。因為常玩籌碼,指間已有了繭, 這令他的手指看著略微變形。

“好的老板。”

馬仔這樣說。

玻璃大門被推開, 熱浪轟然襲來。他跑過街巷、抄到近路、輕車熟路地翻躍過鐵馬,在十字路口機敏地張望, 綠燈亮起, 以助盲人辯聽的嘟嘟聲也隨之急促響起,仿佛在催促他快步小跑。他跑過窄巷, 跑過兩旁擁擠的夜市攤位和喧鬨攢動帶著小紅帽的遊人。

汗水浸濕了他穿著黑T恤的後背。

撲到櫃台,他氣喘籲籲:“勞駕,給我一件紅夾克。”

鏡頭帶過一點模糊的側臉, 是年輕的、喘著氣流著汗的、但雙眼未含焦躁的臉。

紅夾克到了手上, 他又開始跑了。

隻是在觀眾不曾發覺的時候, 紅夾克變成了紅馬甲, 他再度推開玻璃廳門,冷氣驟然撲麵,畫麵橫搖, 與剛才商陸親自指鏡的運動長鏡頭銜接上。

這是世紀初的澳門, 賭場運營風生水起,陸客絡繹不絕,爭要來看這座東方的拉斯維加斯。

這組畫麵的進出將與葉森的最後一局組成蒙太奇。他是坐在牌桌上的人,亦是跑出去買那一件紅馬甲的人。十幾年前, 他被富商使喚著穿街越巷去買一件大紅色的夾克,十幾年後,更年輕、更新鮮的麵孔亦是在他支使下,如此跑過了澳門島的街道。

找到癮的人,便陷入宿命輪回。

拍電影最耗時的其實是布光,拍完一場換一場,燈光全部調整,有微調,也有大動乾戈的。柯嶼順便去休息室換妝。剛才他是年輕的葉森,淡漠的眼裡寫著野心,神情還有青澀,下一條就成了坐在牌桌上的中年葉森了,多年的江湖殺戮氣息浸染了他,他更不動聲色了,也更灰暗了。

要在前後半小時內完全呈現出一個人的兩種心境階段,妝發能提供的幫助是很表麵的。這也是柯嶼第一次扮演這個階段的葉森,他垂下眼,破天荒地沒有拿著劇本反複溫習。

不要被束縛。商陸的話在耳邊回響。

他化完妝,形象並未大變,連發型的改動都很小,這也側麵說明葉森其實是一個低世俗欲望的人,他所有出人頭地的野心,都隻來自於「實現野心」這一樂趣的本身。化妝師小麥卷起筆刷道:“我去請商導來看看。”

不用她請,商陸已經在門口了。

他來得這麼快,柯嶼有點意外:“燈光沒問題了?”

“還沒有,先來看看你,”商陸對小麥點頭示意,“我跟柯老師講下戲。”

小麥自然明白,退出去時很細心地帶上了門。在門外看到盛果兒,兩人交談的聲音隔著門板遞進來。

“你也不進去?”

果兒回道:“我又不演。”

一米七的高個兒姑娘往門口一站,冷肅得像尊門神,實際上心裡一雙兔子耳朵支得老長。

哦……沒動靜。

沒動靜乾啥呢。果兒尋思道。

哦……姑娘眼睛一亮老臉一紅——在接吻!

商陸隔了幾步的距離審視柯嶼,柯嶼穿著一身淺淡水紋的綢質襯衫,中式無翻圓領,貝母小圓扣,一雙肩膀平直,下麵也是綢質鬆垂的長褲,配一雙黑麵淺口布鞋。這是中年葉森的裝扮,很簡單,手上還差串蜜蠟佛珠。

柯嶼似笑非笑:“站那麼遠乾什麼?”

商陸這才走近他,手一攬,將人下半身攬進懷裡,上身卻仍隔了兩拳距離。柯嶼挑了挑眉,商陸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說:“不能親你了,感覺在親葉森。”

柯嶼:“……”

“真的。”

柯嶼心裡忠實地慌了一下。這是很不專業的反應,以前怎麼扮醜扮老扮臟,他都無動於衷,在現如今自帶攝影師造型師進組、拍什麼角度怎麼定妝怎麼做妝發都要指手畫腳的年代,他是業內有口皆碑的最配合的演員。

那一瞬間的慌亂過後,他一怔,明白過來,商陸是在認可他。

眼神出賣了他內心的轉變,商陸手指描摹過他的眉眼:“剛才在現場還聊起了你。”

“聊什麼?”

是美術指導紀南隨口閒說道:“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麼,現在看到小島就像看到阿森,怎麼回事?”

商陸轉述給柯嶼聽,聲音動聽且沉穩:“你在入戲。”

麵對認可,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若狂,也不是興奮激動,而是逃避。

“是因為看了太多遍劇本,題材也是我從小熟悉的,還有你之前幫我每一幀分析過去……”

商陸沉靜地看進他眼睛裡,沒有急著說話。

柯嶼住聲了。

他就像是一個差生,忽然交好運考了一次好成績,也許是題太簡單,也許是剛好複習過這個題型,也許是那天運氣特彆好腦子特彆清醒……總之,這個差生不敢想,這其實是他切實的進步。

否則,那就顯得太得意忘形、太自以為是了,不是嗎。

“集腋成裘,聚沙成塔。”商陸說。

他不覺得自己起了多大的功勞,那都隻是微不足道的方法論,是他運氣好,在柯嶼經年累月的努力取得質變時,恰恰好在場而已。如果因此而覺得自己居功甚偉,要將他今後的成就都據為己有,那連他都會覺得自己太過無恥。

柯嶼用一種輕快的、尾音上揚的語氣說:“好吧。”

很可愛的,有點難得的嬌氣。

商陸這才結結實實地扣住他腰,啄吻他的嘴唇。吻了一會兒,唇分,商陸:“果然還是有點奇怪。”

盛果兒聽得聚精會神的,冷不丁背後門一推,導演大步跑出來,發梢淩亂而帶著莫名其妙的低笑聲,瞅著像壞事得逞。她覺得她哥可能是被欺負了。閃身進去一看,唇妝暈了,臉上一臉冷冰冰的氣急敗壞。

“看什麼。”柯嶼麵無表情。

盛果兒脖子一縮:“我我我我去找小麥。”

補妝時小麥一直在自言自語:“怎麼會暈成這樣呢?”

雖然很像激吻暈掉的,雖然前後隻有導演一個人進了房間……但就算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往那方麵聯想。

柯嶼能怎麼說,閉上眼睛高冷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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