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第 164 章(1 / 2)

內娛第一花瓶 三三娘 10528 字 6個月前

倫敦首演的成功宣告「野心家」的歐美巡演正式開啟, 之後五站依次是柏林、米蘭、紐約、洛杉磯,最後回到巴黎,中國的兩場則是專業版的年底巡演。劇團離開倫敦, 商陸也就此告彆,他跟柯嶼恪守著一夜情的交往界限, 並不主動彙報自己的動向。

現在的狀態已經是半個月前所不敢肖想的,柯嶼心裡很明白, 失落也藏得很好, 像當初說的一樣,每天隻問候早安、午安、晚安, 偶爾閒聊。

回想起來, 倫敦的小酒館、午夜下的教堂、短短卻走了三遍的五百米的小路,斑馬線前的擁吻乃至酒店套房裡的胡鬨, 咖啡館中彼此靜默相對審閱劇本的下午,竟然都遙遠得如同幻夢。

商陸不得已回國,是因為大哥商邵的訂婚宴。女方並不是香港豪門圈的, 而是商邵當年在英國上學時隔壁女校的同學, 兩人早年在聯誼會上有兩支舞的情誼, 關係不溫不火, 直到女方身為外交官的父親在幾年前被公派到英國駐寧市領事館,兩人重新見麵,由此才得以從友情發展至愛情。

商檠業其實並不看好這門親事, 女方雖是華裔, 但其父畢竟是他國為官,而商家卻是港島旗幟鮮明的紅色立場,意識形態帶來的分歧或許可以因為愛情深藏於水麵之下,但所帶出的不平靜的漣漪, 卻是一波也不會停的。

商陸風塵仆仆回港,是溫有宜連發三道催命符,讓他務必近期回家一趟,因為他家英俊古板的當家人現如今非常不開心又非常難哄,整個商家已經過了一周戰戰兢兢的日子了!

商陸在機場見到溫有宜就開嘲諷:“我看你是死馬當活馬醫,商檠業都要氣死了,你把我叫到他跟前現,不是火上澆油嗎?”

溫有宜輕輕拍他一掌:“你不要信口開河,你爸爸現在正在氣頭上,你去陪他聊聊天,哄哄他。”

商陸硬邦邦地說:“我不會。”

溫有宜怒道:“哄男朋友你不是很會嗎!”

司機悶不吭聲,商陸斜他媽一眼:“你又知道了。”

溫有宜得意道:“我眼線多得是。怎麼啦,媽媽看你也不是很春風得意嘛,是不是遇到難處啦?”

商陸嗤一聲:“勞您記掛,一切順利。”

溫有宜握著他的手拍了拍,歎息著感慨說:“按理說,你們兄弟兩人一個二個都是才品兼優,正直、年輕、健康,富有教養,怎麼談起戀愛結起婚來,反倒處處差錯呢?”

她是真的不解,說著說到自己傷心處,竟然垂下臉,默默神傷地發起愣來。商陸從沒在她臉上見過這種神情,這跟當初他和柯嶼在她麵前出櫃不同,那時她雖然哭了,卻反而回轉的餘地。

商陸哄起人向來是輕車熟路的,看到這樣的溫有宜,心裡卻是一沉。

到了家,家裡沒有任何迎接喜事的氛圍,傭人臉上都是如履薄冰諱莫如深的神色,問候一句“二少爺”也是輕聲輕語,生怕惹惱了誰。

商明羨觸了幾次黴頭,被商檠業大動肝火地連罵幾天,早就學乖了,借故躲在酒店不回來,商明寶倒是很乖的每晚來陪他,但她是商家最沒心沒肺的一個,商檠業屬實跟她說不著,難得被逗笑一會兒,小女兒一走,人便又開始陰雲密布了起來。

商陸找了一圈沒看到人,問了管家,說是在會所後的湖心島上喂鳥。商陸找過去,隻有一主一仆,傭人端著托盤,托盤裡是蒸過了純淨水的白毛巾,商檠業坐在長椅上,大佬架子也沒了,二郎腿也不架了,兩手搭著膝蓋,上半身俯著,一點一點很有耐心地喂他送給溫有宜的火烈鳥。

商陸看了會兒,出聲戲謔:“彆喂了,再喂你的愛情象征就要撐死了。”

商檠業捏著糧的手沒停,又喂了剩下的一點後,揀起白毛巾擦了擦手:“英國追人回來了?”

奇了怪了,一個兩個都知道他去了英國,商陸糾正道:“首先,去英國是工作,不是追人,其次,這次不是我追他。”

商檠業睨他一眼:“一次教訓還不夠,一定要換半邊臉去再讓他打你一次。”

商陸不跟他正麵回擊,諷道:“你對自己的愛情是很上心,但不代表你可以對彆人的愛情指手畫腳。”

商檠業勾了下唇,麵容冷肅:“你和商邵,誰是‘彆人’?”

“你不管生意,要娶誰、跟誰談戀愛,我不管你,商邵沒有這個自由。他手裡是幾千個員工的老小溫飽,是商家五代的經營!你以為商家在港島就隻是商家?天真!商家的繼承人娶一個在英國當官的千金!就算你不懂生意,讀了這麼多年書,你也該懂政治!”

商檠業說著說著就上火,扶住長椅低頭咳嗽起來,管家升叔忙遞上水杯。

商陸收斂了身上的刺,安靜等了會兒,商檠業潤過嗓子:“走過去都說商家二少爺一表人材英俊倜儻懂教養,怎麼一碰上我就跟個刺蝟一樣?上輩子欠你的!”

商陸心想,這帳一時半會可算不完,但父親的埋怨下藏著力不從心和委屈,他不能不為之所動。商陸走近他身邊,從食盅裡拈起一點乾糧,一邊逗著火烈鳥,一邊還算溫和地說:“明羨告訴我,大嫂家做完這一任期就卸甲歸田,她為了嫁給大哥也做了退讓,否則她一個學律師的,家裡也有背景,在英國從律從政都有很優秀的前途,你何必抓著這點過不去?”商陸頓了頓,“何況你過不去也就是自己不痛快,下個月就是訂婚宴,你能阻止得了誰?不出席,全港都看你笑話。”

商檠業冷哼一聲:“我要怕被看笑話,你現在已經坐輪椅了,”搖了搖頭,目光如鷹凝重地說:“從律從政,才是最危險的地方。港島和英國什麼關係,她學的東西在大陸用不上,在這裡是如魚得水!婚後過幾年安分日子,她要是想借商家背景給她活動疏通,再說上幾句理想夢想人生價值,你大哥你不了解嗎?他會全力以赴幫她。”

商陸心裡一沉,拈著乾糧的手不自覺撚了撚。

“我不是對她有意見,”商檠業深沉冷靜地說:“她再好,再善良,再正直,——我也絕不可能冒險把整個商家乾乾淨淨的立場維係在她一個人身上。”

但是商邵沒這麼容易妥協。

商陸心裡不自覺地想,商邵當初確定戀愛後是在五兄妹的群裡第一時間官宣的,這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交往,半年後就已經在認真考慮結婚。商邵這個人端正溫和地長大,對弟妹是如兄如父,對父母爺爺是孝子賢孫,對員工是和煦春風,把身為長子的責任看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一般與生俱來。

明羨能專心做自己的品牌,明卓能一心追逐學術,明寶可以一輩子都不長大,商陸雖然走得激烈了點,但終究也做了自己喜歡的事,隻有商邵,從頭到尾沒有人問過他的理想是什麼,問了,他也不過笑著說,是把商宇集團發揚光大。

這個長子唯一的一次叛逆就是婚姻,他甚至下了最後通牒,不論父親同意與否,下個月良辰吉日,他這個訂婚宴是辦定了!

溫有宜心裡最清楚,他雖然最溫和最老成持重,但論起那股倔強的意誌力,跟商陸比也是不遑多讓的。

商陸斟酌著措辭,最終委婉地說:“這種事,還是要看大哥自己的意思。”

商檠業歎息一聲,從商陸的角度看,側臉仍是冷硬如石刻:“你怎麼樣?”

商陸被他問得迷惑,“什麼我怎麼樣?”

“電影拍夠了嗎?”

商陸失笑了一聲,“那你做生意做夠了嗎?拍——”他臉色一變,捏緊了掌心的麵包粒,“你什麼意思?”

“你大哥如果一意孤行,”商檠業冷冷地看他一眼:“商家的未來,就不會在他手上。”

商陸豁然起身,喉結緊張地滾動著,他壓低聲音聲聲緊迫:“你瘋了?大哥是你和爺爺從小培養的,我算什麼?我從去法國的那一天你就比誰都清楚,我跟你商檠業的生意沒有緣分也沒有興趣!就因為一個不對的女人,你就要剝奪他從二十歲就開始奮鬥的一切?”

“好,”商檠業連說了兩個“好”字,“彆人家的兄弟為了家產明爭暗鬥不惜對薄公堂,你們倒好,是我商家數千億的東西充滿銅臭,既比不上他的愛情也比不過你的理想,是不是?”

商陸見他臉色鐵青,就知道他是又驚又怒到了深處,反而發不出火罵不了人,升叔在背後拚命衝他搖頭使眼色,生怕他再給商檠業氣出個好歹來。

商陸緩了緩翻湧的氣血,“你不用著急,大哥在大是大非上一向分得清,難道政治這種東西,隻能大嫂影響他,不能是他影響大嫂?”

商檠業再度扶著扶手起身,冷酷地回:“你也不用著急,當年我二十五臨危受命,比你現在還不如,隻要你想,你就可以。”

“我不想。”商陸乾脆地說。

升叔抹了把臉,不敢去看商檠業的臉。

商檠業冷笑一聲:“實不相瞞,我倒是很喜歡你的脾氣。”

商陸後退一步,警覺地說:“你彆來挑撥離間這一套。”

“我說句喜歡你,就是挑撥離間了?”商檠業稀奇地看他一眼,奚落道:“看來你對你大哥也不是很有信心。”

商陸被他噎住。不錯,商邵人品是一等一沒得挑的,但他麵對的是二十多年來嘔心瀝血打拚的事業,是數千億的商業帝國,要什麼樣的心智什麼樣的品格,才能百分百地說自己一定能戰勝魔鬼的囈語,戰勝金山漫天的金光和珠寶悅耳的落盤聲?

商檠業一雙眼洞悉一切,淡漠地說:“雖然你對這些不屑一顧,不過,看來你也明白當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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