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 173 章(1 / 2)

內娛第一花瓶 三三娘 15944 字 6個月前

可是商陸又有什麼錯呢?他是全天底下最好的愛人, 他什麼錯都沒有。

柯嶼的下巴輕輕擱在商陸的肩膀上:“分手的時候,你明明一直問我你有什麼錯,你又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兩年過去了,你反而說是你的錯?”他的呼吸間縈繞著複雜潮悶的氣息, 是香水混雜著淡淡的汗味消散在海風中,帶著森林的草木和泥土氣味。

他感到商陸的手停留在後腦, 扣著他汗濕的黑發, 聽到他的問話,這隻手更用了些力, 將柯嶼更深地壓向自己的懷裡。

“我知道了, ”手指輕輕戳他心口,柯嶼故意說:“你這兩年交往了彆人, 也許還有了個孩子。”

商陸禁不住失笑出聲,輕輕哼笑了一聲。

“……但是這也不算錯,”柯嶼自言自語, “就算你跟彆人結婚了, 不等我了, 也不是你的錯……是我自作自受。”

“不要亂想, ”商陸從他褲兜裡掏走煙盒,“沒有彆人,是你的就是你的, 隻是要等一會兒。”

他站在懸崖邊抽煙, 海風把他的頭發吹得很亂,深邃的眼眸注視著海洋與天際的深處。柯嶼看著他的側影,心裡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他抓不住商陸, 也不再像從前一樣可以輕而易舉地走進他的內心深處,將他的愛意都一覽無餘。

他真的變了那麼多。

那些驕陽一般、毫無保留和勇往直前的東西,被厚厚的雲層遮住了。

眼眶倏然滑下一行眼淚,柯嶼遠遠地看著商陸,深呼吸後猛地轉過身去不忍再看。他不是覺得委屈,也不是恐懼商陸不再愛自己,如果這是一部電影,他大概會說,這個主角原本該有很好的一生,隻是可惜遇到了柯嶼。

回去的時候已經傍晚,天色暗沉下來,島民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晚餐,是海鮮意麵,為了晚上有充足的精力,每晚還會配兩杯咖啡,用的自然是島上特有的聖海倫納咖啡豆。這種作物的價格比藍山還要貴出幾倍,因產量有限,而又是拿破侖親手教導島民種植的,在全世界範圍內都受到了追捧。

不談感情的時候,一切又恢複到了原狀,輕鬆、愜意、舒適,跟上床一樣彼此貼合而水到渠成。

兩人洗過澡,打挨著坐在房車外的木製階梯上,腳邊的草長得很深,一隻蚱蜢蹦到了盤子裡,柯嶼從善如流:“好,命運暗示我今天吃到這裡就該結束了。”

商陸笑了一聲,柯嶼看著他,太陽已經落下,但晚霞很美,在遠方天際燒出旖旎的一片紅,紅光返照在商陸臉上,在暗色中為他勾勒出深邃英挺的輪廓。

柯嶼兩手搭著膝蓋,仰首看著霞光:“不知道這幾天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有沒有好事,有沒有壞事。”

·

港媒的觸角無比靈敏,任何一位光臨港島的名流,都能滿載八卦而歸,諸如某某徹夜在夜店蹦迪、某某左擁右抱美女作陪、某某郵輪激情party,或是某某與某某吃飯竟全程冷臉。

畢竟,這可是港島娛樂圈最盛情的歡迎儀式。

瑞塔摔下報紙:“bullshit!”

黑體標題碩大:「帆船女王維港深夜買醉,疑似豪門夢碎」

報道寫:

「著名帆船女王瑞塔日前低調現身香港,據知情人稱其下機後便直奔深水灣商宅,疑似專為商陸而去。然而剛從太平洋回來的她,即使在最新訓練中再破個人最佳記錄,麵容也難掩憔悴,記者也不禁猜測,這或許是為情所傷。

瑞塔與商陸相識於海上,且共同合作有紀錄長片「無法追逐的鯨」,兩人攜手亮相戛納,成為業界佳話。商陸於今年五月折桂戛納最佳導演,獲獎感言末尾特意單獨感謝了瑞塔,已令影迷心碎,此後更爆出兩人棕櫚海灘擁吻照,更是將兩人曖昧關係推上層樓,而兩人俱未對此公開辟謠,疑似對戀情持默認態度。

據悉,在港島停留的三天,商陸始終未曾現身,對緋聞女友避而不見,而瑞塔乾脆深夜買醉,不僅在維港對追隨而來的私人教練崩潰大罵,豎中指哭著大喊「leave me alone」,記者舉起相機,更是聽到「f**k off」等癡言惡語,往日優雅儀態儘失。」

教練撿起報紙,默默對隊醫搖了搖頭。他的老板的確情緒很壞,不能說沒有失戀的原因,但昨晚的爆發還是因為即將而來的百慕大。這不是規律舉辦的賽事,百年來不過辦了四十餘場,瑞塔一身傷病,本應該在去年風光退役,是為了百慕大才硬生生推到了今年。

紙媒沒落並沒有給八卦小報削弱戰鬥力,相反,隨著電視、地鐵TV、互聯網、電台等流媒的觸角無所不在,反而獲得了成倍的傳播力和殺傷力。

瑞塔的關注度不至於上熱搜,但搭上商陸就不同了,她拎著酒瓶紅著眼睛對記者豎中指的照片被營銷號聯手搬運。她成績耀眼而熱心公益,是當之無愧的體育明星,四國混血令她在多個國家都備受關注和誇耀,因而這則新聞也在外網引起了不小的非議。

「真惡心,你還記得你站在聯合國舞台上大談女性權益的樣子嗎?為了一個男人失魂落魄,這簡直是給你自己的巴掌。」

「很失望,嫁入豪門對你就這麼重要?你自己就是女王,你應該扔下愛情自己活出漂亮。」

質疑之外,也有許多人力挺她,「說真的,推動女性權益和追求愛情有衝突嗎?難道一位女性領袖,在自己領域做到世界第一、把所有的業餘時間都貢獻出來還不夠,還要一生斷情絕欲?她是個人,她有為愛情開心或傷心的自由。」

瑞塔捂著額頭閉著眼睛坐了會兒,一向嚴苛的教練反而來寬慰她:“你的狀態太緊繃了,不如今天放假。”

瑞塔搖了搖頭,脫下訓練速乾服,露出勁瘦的後腰:“訓練計劃不變。”

她在香港還有一個峰會論壇要參與,雖然前後不過短短十天,但她依然為自己排下了的訓練和出海計劃,也讓自己的團隊從英國一並飛了過來。

隊醫注射針劑,長長的針頭在陽光下反射出冷光。這是封閉針,為了幫助她抵抗腰上無可救藥的陳年老傷。

“安排公關代理,把相關新聞撤下。”她重新套上T恤,刷地套上半指競技手套,“去港口吧。”

港媒說得不無道理,她的確為了商陸黯然神傷。但那又如何?隻要在海上,在陽光下,在乘風破浪的專注中,她就能獲得平靜。

·

影展的電影放送是露天的,但不代表普通島民和遊客可以隨意進入。實際上,入口通道全線封閉,偌大的草坪上隻有兩個人觀影而已。當然,這根本抵擋不住彆人看熱鬨的熱情。在圍牆上、屋頂、乃至任意一塊地勢更高的大岩石上,都坐滿了觀眾。大人盤膝而坐,小孩騎在肩上,情侶們一邊喝酒,一邊低聲輕輕交談。

海風鼓蕩,吹晃白色的燭光,他們都在等著熒幕亮起,那束光將投射在臉上、照進瞳孔裡,將他們帶向另一個短暫的、兩個小時的世界。

“我老是想到小時候看露天電影,還有學校裡組織放映的日子。”柯嶼拎著啤酒罐,“那時候放映隊從市裡來島上,放映員就騎著二八杠自行車,挨個村子大喇叭喊過去,說今晚在某某村放映「地道戰」或者「廬山戀」。那是過節一樣的時刻,為此連晚飯都要提前,大人肩上扛著長凳,小孩拎著板凳,成群結隊的到廣場上。”

“你還看過「廬山戀」。”商陸跟他碰了下啤酒罐。

“看過啊,看過很多次,不過小時候不懂,覺得地道戰更好看,不明白為什麼大人這麼熱衷。現在想想,放到接吻時的情形很有意思,會有那種嗤笑聲,好像對此不齒,但其實眼睛卻一秒鐘都不舍得移開,接完吻,就開始響起此起彼伏的清嗓子的聲音,大人有統一陣線,對此都心照不宣,隻有我們小孩子看得打哈欠。”

柯嶼抿起唇笑,等著電影放映,邊道:“但是我一次都沒看過,因為奶奶每次都會捂住我的眼睛。等很多年後,我自己再找資源,一直拉到頭,才終於知道,原來那是接吻。”

商陸安靜聽他說完,偏過臉去,對他勾勾兩指。

“嗯?”

柯嶼傾身過去,與他交頸,側耳傾聽他要說的話。

商陸湊到他耳邊,親上他的臉頰。

眼睛驀地睜大,心跳在這一刻驟停。這是數百人圍觀的圓形空地,是熒幕光的聚焦處……“你真是膽大包天。”

商陸的氣息帶出若有似無的笑,“借位,你教我的。”

城中村的暗巷,女高中生的追逐,氣喘籲籲中的腳步聲,攬過他脖子的一聲“親我”。

“商陸,”啤酒罐在指下發出被捏緊的劈啪聲,“如果有時間機器,你最好從我懂事的第一天開始就提醒我愛你。”他輕輕勾起商陸垂在休閒折疊椅下的手,“因為愛你的每一天都很開心。”

商陸勾了勾唇:“柯老師,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愛我愛得要死。”

柯嶼雲淡風輕地吹一聲口哨:“差不多吧。”

在電影製片廠的片頭光影裡,柯嶼靜靜地想,其實這樣就很好,一生很長,他有足夠的時間等商陸放下心結。商陸當初對他多少耐心,他今天就有多少同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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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嶼覺得第二天徒不了步了,腿酸到疼。商陸壓著他的膝蓋,強製幫他拉伸,柯嶼疼得倒吸氣,兩手緊緊扣住枕頭忍耐,腳趾都繃緊。商陸驀地笑起來:“喂,你正常點,不知道還以為被我乾成這樣。”

柯嶼眼眶紅紅地罵他:“畜生。”

商陸看著他的眼睛,歪了下頭,拇指用力按上小腿穴位,房車裡頓時爆發出慘叫。

“這才叫畜生。”

柯嶼捶了下床,憤怒道:“你就是沒以前愛我了!”

商陸不管他的掙紮,冷哼一聲:“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柯嶼眼淚都出來了:“好痛。”

“你要想明天走不了路,那我現在就鬆手。”

“什麼——?”柯嶼肌肉疼得發抖,“明天還要走?你把我腿鋸了吧!”

商陸笑得要死,強製幫他拉伸半小時後總算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床很窄,一米二的單人床,不知怎麼睡下兩個成年男性的,大約是貼得夠緊的緣故。

幸而沒人來幫他們收拾內務,否則便會奇怪他們為什麼另一張床要空著。

其實說起來,第一晚聊完後,是老老實實分開睡的。到半夜,柯嶼敲那一層薄薄的包了白漆的鐵皮隔斷。

“乾什麼?”

淩晨一點,柯嶼說:“我還欠你十一個真心話大冒險。”

商陸“嗯”一聲,眼皮子也沒掀,耳邊聽著柯嶼的呼吸聲,和平行吹過車窗的海風聲。空氣很奇怪,悶熱又涼爽,鼻尖縈繞的是沐浴露的橘調香。

“你想不想玩?”

商陸把“不想”兩個字咽下,默默改口說:“大冒險。”

黑暗中聽到柯嶼窸窣翻了個身:“你說。”

商陸閉著眼睛,“走過來,讓我抱一下。”

柯嶼伏在枕頭上無聲地抿起唇角笑,哭過的眼睛又酸又澀。他起身走到商陸那側,準確無語地找到商陸的懷抱,嚴絲合縫地貼入。商陸的體溫很高,他體貼地讓出空間,一手被柯嶼枕著,一手環過腰側,扣住柯嶼的肩胛骨。

一張一米二的床,就是這樣睡下兩個人的。

這是第三晚,柯嶼被強製拉伸的腿還泛著酸,與商陸的長腿交疊。

也不嫌熱。

“今天怎麼不纏著要了?”商陸的話響在他頭頂。

柯嶼真受不了他:“彆說的我好像欲求不滿一樣!”

商陸又是輕輕一聲笑,低頭在他額上印下一吻:“從公寓走的那天,有想過回來嗎?”

“沒有。”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商陸停了一瞬,想起什麼,“每天睜眼就是覺得你今天會聯係我,二十四小時,每個小時都覺得很漫長。放棄了一切,進畫室的時候、工作的時候,都帶著手機,從不靜音,從不關機。”

柯嶼閉上眼,眼睫瞬時濕了。這大約是高敏感人群的通病,就是看上去很愛哭。其實未必是哭,隻是心裡的痛苦從眼睛裡釋放。

“後來收到了湯野發給我的郵件,看到你上了他的車,心裡像被你開了一槍。我開始想,你跟我在一起的這三年,未必不愛,但也沒有很愛,可能我讓你覺得相處舒服,可能我很愛你,讓你覺得跟我在一起也不錯,總而言之,我整個人對你而言,不是非你不可,而隻是一種恰到好處。”

“剛分手的那一個多月,我每天晚上都在失眠,靠吞安眠藥強製休息。想到我對你來說隻是一種合適的將就的那一晚,安眠藥也失去了作用。我睜著眼睛,沒有開燈,在漆黑的虛空裡描摹出的你的樣子,想到你有心盲症,閉上眼睛,我就從你的心裡消失了,沒有圖像的記憶持續不了多久,所以過不了多久,當我還在想你的時候,你應該已經徹底把我抹乾淨了。”

商陸圈緊他,疲倦地呼吸:“柯嶼,我知道你對我說那些話,是為了讓我徹底忘記你、放棄你,重新開始。你的心是好的,想的是長痛不如短痛,但你不知道,長痛也好,短痛也好,它們都成為了一種劇痛,日複一日地、如影隨形地出現在我還能夠呼吸的每一天。你想讓我重新開始,以為隻要斬斷一切,但我知道我死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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