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番外二(1 / 2)

內娛第一花瓶 三三娘 11084 字 6個月前

“去西關謝謝。”

出租車門關上, 從火車站的地下停車場駛出。衝上緩坡時,輪胎與水泥路麵發出轟隆的摩擦,光線從擋風玻璃傾瀉而下,隨著車身的顛簸在眼前晃動。

“哎你們寧市發展得還蠻不錯的哦?”

“還可以, ”司機把著方向盤, 不標準的普通話拖腔帶調:“看跟誰比咯。”

“亂是亂了點, 不比我們日本整潔。”

“哦你是日本人哦?怎麼中文這麼好?”

“我是歸化三代啦。”

“回中國乾什麼?旅遊?還是走親戚?”

“好笑啦, 現在哪裡還有親戚讓我走?我陪外公回來看看。”

車內陷入沉默, 隻剩下鏡頭前劃過的街景, 高大的棕櫚和琴葉榕, 停放無序的電動車,戴著頭盔載著小孩放學的中年家長。

“到了,十三, 謝謝。”

“這麼快?”

“這是老火車站, 當然近咯,”司機低頭慢吞吞地找錢, “馬上要拆了, 等從新站過來就遠了。”

女生先下車, 繞到另一邊, “外公,我扶你。”

一雙穿著黑布鞋的腳自出租車上踏下, 非常吃力地站穩。他抬起眼, 看到陌生而喧囂的轟鳴,眼前的舊騎樓熟悉也陌生, 風裡有他熟悉的潮濕,但每張臉都不同了。

這是排練,戲演到這裡就結束了, 應隱從阿柔的角色脫出,“港台腔會不會太重?”

“不會。”

應隱仍挽著柯嶼的胳膊:“說實在的,我有點緊張。”

柯嶼斜她一眼:“你又不是沒拍過一鏡到底?”

“沒拍過這麼長的,而且阿柔的台詞太密了,麻雀一樣。”

兩人聊著天,攝影組那邊有了定論,確定了行車動線和場景時長是匹配的。

接下來需要排練下一場,同樣的,動線、台詞長度、語速三個維度確定一個完整場景的時長,由此來推敲運鏡和布光的思路。

整個場景是實景一比一複刻過去。

真實的寧市西關附近並無火車站,如果是普通電影,自然可以前半部分在棚裡拍綠幕,後半段實景,再通過剪輯完成敘事上的轉場,但顯然,對於一鏡到底來說,無法做到兩人從下火車、上出租、進西關的一整條線性拍攝。

為此,劇組首先勘察了真實的西關,確定了場景,繼而將這一整個場完全複刻進了影棚,至於出租車上的街景,則通過特效完成——觀眾在看的時候應該很難想象,這出戲是車子在迷宮般的綠幕裡繞來繞去拍成的。

由此,整個第三卷才總算實現了從火車車廂、車站、出租車、西關的一鏡串聯。

三卷的拍攝方案是一早籌備時就確定的,投資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因此除了GC和三月影視之外,破天荒地加入了另兩家出品方,但隨著項目進度推進,最先的預算不斷被推翻、增項,聶錦華整個人都要掐人中急救了——成本已經直奔兩億而去。

臨近殺青,采訪多了起來,按主創的高冷勁兒,自然不會抽出時間來討好媒體,kpi全靠聶錦華扛了。

“不管是對製作水平還是概念上來說,我都看好這部片成為華語標杆,”聶錦華又一次對著媒體一本正經侃侃而談,“《再見,安吉拉》所代表的,就是華語電影工業的前沿。”

“有沒有擔心過叫好不叫座?聽說現在成本快三億了,有沒有可能回不了本?”

“沒有到三億,不過對於票房來說,如果能爆當然最好,要是爆不了,我們也會很坦然地接受,尊重觀眾的選擇。”

其實媒體更想把這個問題拿去問商陸,奈何根本見不到導演的麵。

真正投入到預演中,應隱才感受到其難度和繁瑣,絕非普通電影可比擬。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第三卷不像前兩卷,不是炸樓就是殺羊,容錯率低至零不成功便成仁的那種。第三卷是允許NG,允許精雕細琢的。

她飾演的阿柔,是阿寶的外孫女。

抗戰結束又迎來解放戰爭,阿寶跟著軍隊從南征北戰到了步步後退,退至東南,這支嫡係部隊的有生力量走到了最後的結局——台灣。阿寶跟著無數的軍人與新鮮壯丁,在風浪之中登島,這之後,他在台灣遇到了日本遺孤,並與之結為夫妻,隨著妻子在日本鄉下的祖母傳來音信,兩人一同遷至日本。

阿柔就是在這樣背景下出生成長的,不過,隨著她的長大,外公阿寶的記性已經越來越差了,時常念叨一個名字,那是個洋名,代表著一個洋妞——“安吉拉”。

“幸好啊,外婆早就去世了,不然聽你天天念著「安吉拉」長「安吉拉」短,不病死也氣死啦!”

應隱與柯嶼對著戲,心血來潮,卷成筒的劇本在柯嶼身上敲了一下:“喂,你什麼時候正式上老年妝啊?我好想看。”

“後天。”

“那……”應隱靠過去,神秘兮兮地問了個極其低級的問題:“商陸看了會不會對你失去興趣啊——短暫地。”

柯嶼:“?”

應隱被他看得茫然:“我問錯了?”

柯嶼收斂了語氣,縱然是漫不經心的眼神,但語氣卻嚴肅:“應隱,你對愛情的定義是什麼?新鮮的皮肉,永遠光鮮的外表,永不褪色的美麗?”

“確實,”應隱聳了下肩,“我可沒指望找一個等我年老色衰的時候還能繼續愛我的男人。”

柯嶼沒想教育她,隻是抿了下唇,“萬一呢。”

正式定妝那天,柯嶼到得很早。老年妝屬於特效妝,裡三層外三層地打底、描繪、根根勾勒出臉上的皺紋溝壑,他在梳妝台前一坐就是三個小時。

相比起來,阿柔的造型和妝發都很簡單,長直發披肩,眼睛畫成日係的大杏眼,臉上的一切色彩都很淡,讓人以為她是素顏,透出一股清新不矯作的甜美。

她過去時,柯嶼的大化妝間裡已經有許多人,攝影師、妝發、造型、各種助理、攝影、燈光,都在。有的在打理戲服,有的在拍攝花絮,有的是等著校對燈光攝影,以確認妝容在拍攝環境下是否合格。

偌大的空間裡有條不紊,但商陸不在,在另外的棚裡盯布景。

“其實柯老師的骨相這麼好,”化妝師麥琪笑著說,“就算老到了八十歲,也還是很帥的老爺爺。”

“年輕時候帥也就算了,到老了也要比彆人帥?”聶錦華環視一周,“這老天是不是對我們太不公平了?”

眾人都笑起來,“確實,沒處說理了都!”

“Maggi,我問你,”聶錦華出難題,“每個帥哥臨老臨老,都不會變醜嗎?”

“骨相好的就不會,臉上掛得住肉,眼睛再精神一些,出去跳廣場舞就還是被老太太爭著要微信!”

“那你看我們商導骨相好不好?”

“……”麥琪的化妝刷忠實地停頓了一瞬,聽到柯嶼很輕地笑了半聲,忍住了,重又回到從容安然的模樣。

因為合作了無數次,都很熟了,麥琪無辜地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商導骨相也好,”麥琪無奈地說,“也是耐老的長相。”

聶錦華真是個能拱火找事兒的,“嘶,”他摸了摸下巴,“你這麼一說,我就有點好奇了。”

商陸推開門進來時,屋子裡赫然爆發出一陣起哄,聶錦華指著他:“你看,這不就來了!”

他怔了一下,半笑著問:“怎麼了?”

柯嶼從鏡子裡看他,他今天穿的白襯衫是之前他送的,不像商陸自己的私服那麼時尚淩厲,實木紋的扣子反而看著很溫潤。他穿得也隨意,扣子解到了脖頸之下,長袖鬆垮地挽了兩挽,下身一條淺灰色長褲,被同色係的皮帶束在腰間——整個人看著都好說話了許多。

柯嶼默默地反思,莫不是今天穿了這件襯衫,才給了他們造反起哄的勇氣?

“剛跟柯老師打了個賭。”聶錦華開始跑火車,一邊拚命給柯嶼打眼色。

柯嶼:“……”

看來他現在畫了半個老年妝,也看上去很好說話,……給了聶錦華拉攏搞事的勇氣。

商陸走入化妝間內,先從鏡子裡看了眼柯嶼,問:“什麼賭?”

應隱快笑死了,柯嶼臉上沒表情,卻是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

你還問。

快彆問了。

麥琪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抓著刷柄的手都要抖了。

蒼天啊!她為什麼要多嘴!

她會不會成為華語電影界第一個因為給導演化醜妝而被封殺的!

聶錦華環視一圈,嚴肅、正經、宛如一個荷官開牌般認真地宣布:“賭你也畫個老年妝,看你們兩個誰老了更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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