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1 / 2)

小貨郎 桃花白茶 22323 字 6個月前

第88章

信裡確實是八卦,但裡麵的內容也很重要。

不管是周家對周小公子態度變化,還是他家庶長子把棉花賣出高價。全都透著異常。

反正現在決定已經做下,原本要八月二十出發的船隻,如今想要提前一個月,這件事驟然緊張起來。

在紀彬拜托知縣捕快的催促下,剛過中元節,也就是七月十五左右,邑伊縣各家各戶陸陸續續都把棉花收上來。

畢竟紀彬放出的話是,他們要快點運到江南,說不定能賣個好價格。

好價格?

這樣一說,誰動作不快了?

紀彬放出這樣的消息,不僅是迷惑百姓,讓他們去棉籽的速度更快,也是告訴周圍縣城的人,他們跑得迅速,不是不想跟你們一個價,而是想快點賣出!

不過今年的中元節,紀彬總覺得信佛的人越來越多,估計也是手裡有錢了,儒釋道三家各有供奉。之前端午還有人喊引娘一起去燒香,引娘倒是拒絕了,隻說家裡有事。但中元節畢竟要給過往親人燒紙錢,這次紀彬引娘倒是去了。

遠遠看著還有大和尚在人群裡講經文,看見紀彬的時候還微微點頭,顯然是認識的他的。

看來隻有手裡有錢了,這精神生活才能豐富起來?

紀彬笑笑,燒完紙錢之後,繼續收棉。

整個邑伊縣差不多一百四十萬斤棉花,再加上自己的三萬一千斤,差不多都已經到齊了。按照之前的慣例,紀彬留下了三千斤,詹明見此,也讓他幫忙保存三千斤。

現在的詹明大概處於,我也不知道你做這個有什麼用,但你既然做了,我就要跟你一樣的狀態。紀彬也是哭笑不得,他隻是比較有憂患意識而已。

但也因為這事,紀彬推遲了去春安城送貨的時間,荊高莊那邊也在等著,他們剛買了紀彬家的棉花,隻花了一千五百文就能買一兩,這麼便宜的價格,等等紀彬也沒什麼。

等詹明準備好行裝出發的時候,還從春安城雇了不少馬車過來,一百多萬斤的棉花,看著浩浩蕩蕩。

單單運輸都要走好幾趟,還要給紀彬他們留幾輛車,不然都雇不到牛車了!

畢竟大家是一起掙錢,就怕詹明有什麼想法。

詹明笑∶咱們手裡的銀錢已經夠花很久的了,寧願少賺點,也不能平白遇到危險。再說,你的判斷一向準確。

雖然去年算錯了汴京棉的價格,但詹明也知道這不是紀彬的錯,隻是有人在故意抬價而已。寧願少賺點錢,也要平安。這才是最要緊的。

眼看一個春安城的新刺史,隨便一道命令,就能折騰得來來回回打車交錢,更不要說太子有意整治。

若是聽彆人說,可能還當個笑話聽,真落自己頭上了,那估計就是不能承受之重。

可那時候哭爹喊良,也就沒用了。

詹明拍拍紀彬肩膀,笑著道∶你們夫妻倆快回去吧,我到了鬆江府就給你們寫信,放心。

不過紀彬忽然想到什麼,開口道∶若是在鬆江府還有時間,你幫忙問問附近有沒有研究紡棉機的,那地方對布料農桑一塊研究甚廣,說不定有新奇的棉花機,若能帶過來,對我們本地棉花是好事。

這也是紀彬突然想起來的,但詹明明顯記在心上。

送走詹明他們,不出意外的話,再有十天,也就是八月一號就會出發,從邑伊縣到無仙城路上時間,再到貨物裝船,然後立刻出發。

時間是差不多的。

今年出發得匆忙,去年送過去的山貨怪石都沒準備,不過相對棉花的錢來說,那都不算什麼了。

按照詹明所講,還是去年那條金獅子小船,照樣是盧火長,也就是盧船長。

也有往來的商船隊伍,今年的隊伍稍微小點,但安全沒問題,估計是紀彬詹明他們去年送那個富商棉花的事傳開了,所以今年找大商隊的時候,還比較好找。

護衛倒是換人了,但還是有經驗的。

詹明跟他隨行小廝振生一起坐船離開,這趟也是沒問題的。

到了鬆江府,也不用住酒樓,甚至倉庫都不用租,揚州徐家還是把他們在鬆江府的無香宅騰出來,供詹明使用。

所以這一趟下來,約莫是沒問題的,隻要詹明按照紀彬的講,快快將棉價拋售就行。說起來焦十一焦十五今年沒有跟船,焦家主讓他們安心待在紀彬這裡,不要亂跑,寫書要緊。

等這些事做完,紀灤村空了大半,畢竟以前那麼多棉花都堆在客舍裡麵,塞得滿滿當當。不少人都說,紀彬蓋了那麼多房子,還是不夠用啊,怪不得還在蓋大宅子。

現在棉花都運走,這裡自然空蕩不少。但詹明是走了,紀彬跟引娘也要出發。

這次出發,則是帶著釀酒坊的酒,還有刺繡坊的刺繡去春安城。

可除了必須要經過春安城的貨物之外,其他能走其他路線的,都已經走其他路線了。

反正把老薛忙得夠嗆,大家都以為紀彬以後不需要那麼多大車了!可現在依舊很忙啊!

不過他總算協調出來幾輛車,甚至把隔壁縣的同行也拉過來,這才勉強夠用。不然又是運棉花,又是運各種酒,誰扛得住啊。

倒是荊高莊那邊不用他們,荊高莊有自己運貨的牛車,一向不雇其他人的,畢竟裡麵都布匹,要謹慎些。

而且送布匹這種東西,隻要一兩輛大車也就夠了。

就在七月二十五,紀彬他們要出發前往春安城的時候,忽然接到從宿勤郡來的兩份信。

從宿勤郡來的,那自然隻有周家來信了。

焦十一焦十五也湊過來看了看,雖說現在的種棉跟他們關係不大,可也好奇今年的棉價到底如

隻是周家庶長子的這封信並未說明價格,隻是邀請紀彬代表邑伊縣去宿勤郡商討棉價。這封信一看就是群發,估計是人物名字改改,就發到宿勤郡下麵個個種棉大戶家中。紀彬今年自然不算種棉多的人,但因為是去年的頭一批,所以也收到信。

還是跟去年一樣,以周家為主導,召集宿勤郡各位棉商去定價。

紀彬把這封信放下,開始拆第二封,方才那封是周家庶長子的,第二封信封落空則是周小公子。說起來,紀彬好像是六月初就送了信?如今到七月底才回。

這也是紀彬疑惑的原因,更是紀彬猜測周家庶長子代表周家跟禹王合作的原因。隻有這樣,周小公子才不能掌權。

等紀彬拆開信,這份疑惑就擴大了。

心裡麵隻裝了一張白紙,這紙張紋理稍糙,好像跟普通紙張沒什麼不同。

旁邊的焦十一焦十五奇怪道∶這是做什麼?為什麼不回信,塞了張白紙?

要是不想回信,那就不要回,塞白紙是做什麼。

紀彬摩挲下紙張,仔細看了看,隻見這紙紋路為橫向,心裡似乎明白什麼。

為了確定心中猜測,紀彬請焦十一焦十五取一些他們從汴京帶來的紙,又看了看引娘平日用的紙張。

這麼一對比就確定了。這信封裡麵裝了一張北紙。

北方紙張紋路為橫,紙張厚些,南方紙張紋路大多為豎紋。

這也是最明顯的區彆,但南紙書寫會比北紙流利,像周小公子特意尋張北紙放到信封裡。不會隻是巧合吧?

而汴京,對比宿勤郡而言,不就是在北邊嗎。

紀彬微曬,想那麼多乾什麼,反正他家棉價已經運出去了,定價跟他已經無關了啊。一會給周家庶長子寫信說明情況即可。

至於周小公子。

紀彬原本打不算管此事,但周小公子既是拖延送信時間,又是寄個飽含深意的北紙過來,若自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似乎有背良心。

周小公子這邊的回信,紀彬則是說,他家棉花已經提前賣出去了,不知道定價的事,所以很抱歉不能趕過去。

這些話跟周家庶長子的回信一樣。

然後又道,為表歉意,邀請周小公子來邑伊縣遊玩,他必當作陪。

就看周小公子來不來了,來的話,那自然有話同他講。

這些信回完,紀彬算是鬆口氣。

其實周家的信算是隱隱證實他的猜想,具體的還要等周小公子來一趟再說。

棉花的事算是到此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賣錢,自有詹明負責,他隻要操心好自家的作坊就行。

不對,還要收麥子,現在麥子也收得差不多了。

估計等他和引娘從春安城回來,就能全都收完,不得不說,古代種麥子是真的很辛苦。所以紀彬給紀老爹他們付錢的時候也不心疼。

紀彬跟引娘去春安城,刺繡坊就由李裁縫負責,自家則拜托宣老爹看管,包達喂喂狼大狼二他們也就能出發了。

不得不說,一天天的,是真的很忙啊。好在這些忙碌是有結果的。

等荊高莊的車隊跟紀彬這邊車隊碰頭,他們一起去春安城。主要看看,如今的出入城收費,到底是怎麼收的。

荊高莊那邊荊姐也隻帶了個年輕女子,應該是家中侄女輩,還有荊姐的兩個堂哥。不過看著都以荊姐為首,都很恭敬。

在古代對自家堂妹恭恭敬敬,可見荊高莊的傳統就沒那麼輕視女子。

紀彬這邊帶著引娘,還有柴力陳乙兩人。

他們四個皆是騎馬,畢竟家裡五匹馬呢!也是最近事多,馬兒基本都沒閒著,不然整天擠到一個驢棚裡,估計馬兒們都要抑鬱。

現在跑出來也跟撒歡一樣。

其中引娘的馬兒最溫順,畢竟是跟著引娘一起長大,跟主人很親近。

三天後,終於到春安城門口。

以前進出春安城的時候需要排隊,但進出都很快,畢竟隻用檢查每個人的身份通牒。現在出入城則是分彆分了兩邊,一邊是行人,一邊是車馬。入城每人交兩文錢的入城費,出城則不用。

車馬這邊則是看貨物收費,門口不僅有檢查通牒的兵士,還有三個估算價格的小吏。畢竟每車貨物都有大概的金額重量,就按這個給。

每個交錢的貨商都是苦不堪言,利潤多的還好些,利潤不多的,哪個不是愁眉苦臉。

約莫排了半個時辰的隊,終於到紀彬這裡。

其中一個小吏看著紀彬車上的酒,頓時喜笑顏開∶你家貨物價值幾何?重量多少?

紀彬也不廢話,把早就準備好的紙張遞過去。上麵寫清了貨物的價格重量。

全都是必須經過春安城的,其中黃米酒兩千斤,一斤已經降到一百文。黃桂稠酒七千斤,一斤二百文。酸果酒二十萬斤,一斤十五文。

看到這些酒的名字,小吏立刻明白眼前這個是誰,不過他開口就道∶二十萬斤?我怎麼買個月都要拉過來六十萬斤的酒?這個月生意不好嗎。

果然,這些人早就把春安城哪裡能賺錢摸透了。

紀彬笑∶是的,生意不大好,隻有二十萬斤。

畢竟要買到無仙城的十五萬,已經換路線了,再有其他縣城也不從春安城拿走,而是改道直接去邑伊縣雜貨店拿,這些數量也有十幾萬,再把宿勤郡訂酒數量去掉。

這可不就是隻剩一點點了。

以前都在春安城交易,是因為這裡方便。現在不方便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小吏表情遺憾,但還是開始算錢。

這些貨物一共價值兩千三百兩,也就是要收入城費一百一十五兩銀子。不僅有這些錢,還有車隊上每個人兩文錢的入城費。

這個價格一出,周圍人都對紀彬投來同情的目光。一個月就要損失一百一十五兩?這對多少人來說都是巨款啊。

他們家一個月就要給這麼多,那以後呢?看著他就覺得心疼。

紀彬早就算過這筆賬,並不遲疑,直接交錢。小吏都被紀彬的利落驚呆了。

最近剛開始收費,多少人都是磨磨唧唧不肯給,有些十幾文錢都要討價還價,所以進城速度越來越慢,但這人也太爽快了吧。

不愧是榜上有名的富戶。

是的,他們這些收出入城費的小吏手中,是有個排行榜的,誰家錢多,那都心裡有數。之前有人把紀彬家刺繡坊跟釀酒坊列出來的時候,他還不信。現在是真信了。

等等,他家既有釀酒坊,還有個刺繡坊?

眼看門口兵士就要放行,小吏立刻攔住∶不對,你們車後麵的箱子裡是什麼?莫不是私帶了貨物?想要瞞著我們偷偷進城?

他指的箱子,自然就是專門放刺繡的箱子。

提到這個之後,後麵荊高莊的車隊也緊張起來。

對他們來說,此行最重要的就是這個了,若是刺繡可以不用交入城費用,那他們織布坊自然也不用交。

就在荊高莊的人緊張的時候,紀彬笑著道∶裡麵不過是一些刺繡,按照南軍國律例及聖人發下來的文書,農桑一類不收稅費。

說著,紀彬把其中一個刺繡箱子打開,最上麵恭敬地放著一塊綢緞,這綢緞柔軟光滑,一看就是難得的好料子。

綢緞打開,裡麵則是一封老舊的文書,是永義五年下發,也就是十二年前的文書。還是紀彬托王知縣在縣衙文書裡找出來,秘密給他的。

這文書是從汴京發出,蓋著皇上的玉璽,下發到南軍國各地,十二年前很多地方都有張貼,但不認真保存,還真找不到。

畢竟時間確實久了。

紀彬還特意在眾人麵前用帕子擦了擦手,這才輕巧打開,讓眾人看著文書上的字跡跟印章。多虧皇家文書的紙張不同,這麼久了,上麵的自己還是清晰可見,紙張也是完好無損。

紀彬又道∶承蒙聖人隆恩,讓我等農戶可以以農桑安身立命,南軍國有這樣的聖人,是等草民之福。

這話聲音高昂,飽含感激,一時間噎得小吏說不出話。

他能怎麼說。

能講你必須交刺繡的入城費嗎?

若是這麼一說,先把他拿下的,肯定是周圍的兵士。冒犯聖人的結果,誰不知曉?

連謝閣老都不能免罪,何況他們這些不入流的小官?

眼前這人,怎麼那麼會扯皮?但這話說得又挑不出毛病啊。

紀彬讓眾人看完文書,又把聖人的文書認真收起來交給引娘,引娘也是小心翼翼,外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夫妻倆個都對聖人恭敬得很。

等收好文書,紀彬才道∶無論是刺繡織布,還是糧食米麵,又或者瓜果鮮蔬,野果漿果,都是農桑。聖人特意免除我等其中稅費,實在是隆恩厚重,倒不是故意欺瞞諸位。

紀彬這邊說著,後麵隊伍不少人都在狂喜。

等等!

他們帶到春安城賣的蔬菜,也是農產品啊!也不用交入城費吧?!還有來賣雞鴨的,甚至賣魚蝦的,全都在算賬。

紀彬沒想到後麵竟然有些轟動,都是因為他這份文書的出現。

不過想想也是,農家人能有什麼真正的貨物,全都是自家種的自家養的,利潤薄不說,這跟商業都扯不上關係。

規模都達不到商業的標準。

那小吏已經蒙了,正好趕上來換值的人,一聽這事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若是強行收,那就是跟聖人作對。這誰擔當得起。

不收的話,這一排的農桑產品,豈不是都不能收?

先前的小吏忍不住道∶我原以為你是個願意乖乖付錢的,沒想到也在偷偷藏東西,這樣是會被罰款的!

畢竟給酒錢的時候,紀彬掏得可太利落了,半點還價都沒有。

到了刺繡這,也不跟他起爭執,甚至還是客客氣氣的,讓他連個發作的由頭都找不到。但把聖人搬出來,這就可以了啊!還起什麼爭執!

城門口的隊伍都看向這幾個小吏,隻等著他們商量出結果,陳乙則在隊伍後麵起哄∶快點吧,已經耽誤好久了。

以前進城都沒這麼慢。

陳乙這麼一開口,後麵不少人都開始問。對啊,聖人都說不收錢,你們要違背聖人嗎?讓我們進城吧,不然一天又耽擱了。

這些話越說越多,還沒等來春安城現在主管稅收的主簿,小吏們就隻好放行。讓他們快快通過。

畢竟那麼多人真在城門口鬨起來,他們擔當不起。

不過紀彬他們車隊離開,後麵的就是荊高莊車隊。

這上麵都是綾羅綢緞,還有各種蠶絲,價值不比紀彬他們車上的東西便宜。可刺繡都放過了,這些東西也不能收錢啊。

小吏們都有些急眼,又是幾百兩銀子啊!就這麼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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