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2 / 2)

小貨郎 桃花白茶 22246 字 6個月前

這次死的人確實有些多,畢竟是黨爭,死人太正常了。死的有二十多個,流放的則有兩百多個,這還包括家人仆人。就地關押的,那更是不計其數。

這場棉花之爭也會隨著人頭落地,全都歸於塵土,那禹王一輩子被軟禁到幽宮之中,隻怕比死了還難受。

就連他自請去守皇陵,聖人都沒同意,估計也是被他手下官員貪腐給驚到了。有些東西要擺在麵上才知道恐怖。

砍頭關押的人當中,還有幾個有名的棉商,棉農。

雖說都是種棉花,幾百畝以下的,基本都被稱為棉農,上千畝大家慣性喊棉商。

其中處斬的就有周家庶長子,很多證據表明,他是向禹王效忠的,而且明白禹王是在做什麼。還有注京兩戶人家,皆是頭目斬首,剩下的人流放。

江南跟魯地各有一戶,魯地其中一個城的刺史同樣難逃一死。

可以說斬首的基本都是官員跟棉商。

棉農多是關起來,其中宿勤郡就有三四個,都是攛掇棉價最厲害的。

相信這麼一整治,今年的棉花價格不會很高。至少會按正常規律來走。

剩下的人小懲大誡,棉花全都按五百文一兩的價格給到他們,各家其實還有得賺,隻是賺得少點而已。

而官府則賣到一千二百文到兩千文,多出來的錢還是上繳國庫。

紀彬聽到這挑挑眉。

之前就聽謝閣老說,太子想充盈國庫,畢竟外麵還有個老爹被殺的正赤部落爾托虎視眈眈。總要準備要銀錢打仗,打仗需要的銀錢,可不是百萬來計算。是個更恐怖的數字。

相信這一次,這國庫定然是豐盈許多。

可其他人並未多想,隻當是官府給棉農棉商們的懲戒。

而目這個懲戒大多數人還能接受,五百文一兩棉花大家都能接受,有得賺不賠錢,人還沒事,這已經夠好了。

不僅如此,太子還從此次款項當中拿出一部分,還給頭一次想種棉花卻受騙的百姓。

這點誰都沒想到,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估計被騙的人都想不通,自己怎麼就拿到自己被騙的錢了?

太子隨口一句話,挽救了許多人的家庭甚至生命。

隻能說太子真的麵麵俱到,還順手把禹王的爛攤子給收拾了。這種人不當太子誰當太子。

說完這些八卦,眾人心裡隱隱有些高興。

畢竟能在清明盛世裡生活,那是好的啊,而且太子賢明有德,聖人體恤愛民,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紀彬也算長舒口氣,這件事塵埃落定,再也不會起波瀾。棉花竟然在短短兩年裡恢複正常,也是難得。

不過紀彬還有個好奇的地方∶宿勤郡周家庶長子斬首,那周家呢?特彆是周小公子。

這個八卦柳掌櫃最清楚,事發的時候他就在宿勤郡,再有他東家,了解得十分清晰。

宿勤郡這次棉花事件,最出名的肯定是紀彬,為什麼大家都明白。

第二被人嘖嘖稱奇的,則是周小公子,都說他運氣好,為了母親鬨著跟周家脫離關係,還要把自己名字從族譜上劃掉。

沒想到還鬨成功了,當時有人嘲笑周小公子離開周家,肯定沒好日子過。這種嘲諷沒過多久,按察使就來了。

整個周家除了周小公子跟他母親,全都被關到周家不準進出,直到周家庶長子的罪行定下來,這才打開家門。

該入獄的入獄,該流放的流放。

因為這件事,周家直接一蹶不振,完全清白沒問題的,基本沒幾個,也就家中幾個族老什麼都沒沾染,各房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點,最輕的也要關押到宿勤郡監牢裡一兩年。

周家算是徹底完了。

也就周小公子,守著手頭的房產地產,竟然過得還可以。很多人說因為周小公子孝順,這才躲過一劫。

當初他就是因為孝順母親,不想讓母親受委屈才強硬離開,就連身體不好,都不在家中將養,定要出了家門才行。

所以這次就他沒事。

等風波過去之後,周家族老請了四五次,周小公子這才回周家主持大局。

柳掌櫃最後道∶他最近忙得很,周家那個爛攤子,也就他能收拾得了。

那周家庶長子的生父生母被流放,各方人七零八落,生意也毀了八成,如今的周家已經不如往日了。

這都是柳掌櫃嘴下留情,那家大業大的周家,九成人都散了。好在剩下的人都服周小公子的,暫時能喘口氣。

紀彬聽著,就知道周小公子肯定忙得焦頭爛額,說不定還有人找他求情救人。隨便一清都猜到了。可憐啊。

紀彬嘴上說著可憐,其實這事有利有弊,周家的名還在,那些跟周小公子作對的人都走了。誰能說好與不好呢。

再說他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難得的。

眾人吃酒聊天,夜也漸漸深了,各自都要回家。

紀彬帶著柴力陳乙住到平老板家中,四下無人,立刻把密信遞過去。

兩人自然有默契在,根本不用多說,還是趕緊睡覺吧,睡醒了再忙。

平老板調侃道∶如今你可是大忙人,明日是不是還有很多事?

紀彬無奈搖頭∶想做的事沒做成,也就是瞎忙。

今日就聽八卦了好吧。

不對,老陳的那生意算是定下,如意樓那邊有引娘照顧,暫時沒什麼事。

明日起來,先跟平老板通通消息,然後去老梁那,最後再回自己鋪子。

今天還沒睡呢,明日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紀彬自己都笑了,忙點好,快些忙完,他心裡也有譜。

第二天一起來,沒等紀彬去找老梁,那老梁自己就找過來了,看著還是哭喪著臉,臉還有些漲紅,似乎是剛生了一場氣。

平老板知道自己不便多聽,直接去了書房,讓他們自己在客房聊天。他還是排排隊吧,這年頭想找紀彬私下聊聊天都這麼難!說他是大忙人真的沒錯啊。

不過兩人也沒什麼好聊的,過年都在紀彬家過的,頂多是把收集到的邑伊縣新知縣資料給他。這對紀彬來說比較重要。

等柴力陳乙守在門外,老梁先是歎口氣,直接說了家裡的事。

你是不知道,我家最近事情太多了,我都做不了家裡的主。

這句開場白一說,紀彬就知道這事不小。反正最近聽的八卦也很多,不如再聽一聽。

原來老梁家自從發了小財,又跟著紀彬賺了不少錢,家裡漸漸有了分歧。他家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大兒子之前紀彬也見過,今年十七,前年娶的妻。二女兒十五,去年嫁了人。小兒子才十歲。

自從大兒子娶妻之後,總覺得他家母親偏疼小兒子,又在媳婦兒攛掇下,對二女兒帶著二女婿一起吃家裡的份額不爽。

大兒子跟他的嶽家覺得,這家產也是梁家長子跟著一起做出來的,自然不能虧待他。至於後麵的二女兒,小兒子,都要往後站。

誰知道這話讓老梁妻子不高興,覺得自家東西,想怎麼分怎麼分,還講小兒子的份額不會少。再說,他家幫襯自己女兒怎麼了。

反正作坊裡招誰都是招,讓自己人過來做事還放心。

一下子鬨得雞飛狗跳,大兒子的媳婦兒就是不讓二女兒插手家裡生意,明顯是防賊一樣。也是因為如此,二女兒跟二女婿才想著另尋出路,去紀灤村開分坊。這事本就定下了,家裡算是消停一陣。誰料春安城的出入城費取消,這下又鬨起來。

二女兒跟二女婿也不好在梁家做事,好在手藝學到手了,準備在家自己做,看看能不能賣出去。老梁知道女兒要自己做首飾做胭脂,肯定是幫她介紹買家,他畢竟做這行許多年了。介紹幾個買家,讓女兒家有吃喝自然沒問題。可這事卻被大兒子媳婦兒知道,今天早上又鬨一場。

紀彬停下來,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

無非是家產那點事。

大兒子年紀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再有覺得母親偏心弟弟,心有不滿很正常。再說這大兒子確實是看著自家生意起來的,也是居功至偉,平日裡做了許多事。其實問題也不算大,他家媳婦兒顧著小家,對他來說自然也沒錯。

二女兒也一直在作坊幫忙,嫁人之後,那家條件雖然還行,可娘家也願意幫襯,她自己也是有手藝的。

她家相公原本是可以在其他店裡做夥計,還是她想著娘家一向和睦,家裡也確實需要人,這才拉著相公幫忙。

跟著自己爹娘做事,其實不算什麼難看的事。她也沒問題。

小兒子十歲,雖然懵懂,但他六七歲之後,家裡條件就好起來,平時吃穿用度自然比哥哥小時候要好。

哥哥心裡不爽快很正常,再想想被家人寵大的弟弟還要分他一半家產,肯定更加不高興。畢竟自己吃過的苦,弟弟什麼都沒吃,直接白撿一份偌大的家業?但小兒子又有什麼錯呢,他甚至不太清楚這些家產意味著什麼。

可能在平老板,柳掌櫃等人,又或者紀彬這裡。不覺得老梁家的作坊有多大,可這隻是大老板們的看法。

以老梁的身家,在普通人當中,那已經是佼佼者,甚至是半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不然他能幫扶那麼多人嗎。

如今家裡有了矛盾,三個子女都是沒錯的。老梁夫婦倆自然也沒錯。隻能說各自思考的方向不同吧。

不管怎麼樣,事情算是發生了。

紀彬問道∶那你想怎麼解決?你家老大為了作坊生意,從十二三就在做活了,如今十七,也算是看著作坊做大的。

老梁無奈∶我也不知道,若是知道,這事也不會拖那麼久了。

二女兒都準備自己做事了,還是被知道,早知道就不讓大兒子娶這個媳婦兒了。

紀彬沒接這個話,若是老梁夫妻倆還是偏疼幼子,其實也不是一個婦人的事。說到底還是大兒子心裡也有不平衡的。否則不會鬨到這麼難看。

而且二女兒二女婿也在做簪子首飾,肯定會跟梁家搶生意,當爹娘的無所謂,離心了的哥哥,還有刻薄的嫂子,自然不高興。

紀彬張口反問道∶老梁,你覺得我為什麼攛掇你們去紀灤村,又或者邑伊縣開作坊。

老梁不知道紀彬突然轉話題做什麼,他以為去邑伊縣開作坊的事已經過去了。畢竟出入城費都沒了啊。

當初不就因為這個,所以才要去邑伊縣?可紀彬見問了,自然沒有廢話,所以認真看向他。

紀彬給老梁倒杯茶,緩緩道∶其實蘭阿巷子的生意沒那麼好做了,這點你早就發現了吧。產業集中到一起,好處是進貨賣貨方便。壞處就是容易紮堆,哪家都不好過。所以說生意沒那麼好做,是對的。

紀彬又道∶可若是在邑伊縣裡開個分坊,那東西能運到哪,你想過嗎。

像春安城的貨物,運到周邊無仙城,盤臨縣,邑伊縣等等。

那邑伊縣離哪近呢?

老梁目光一愣∶興華府。

是了,興華府。紀彬笑,我去那邊兩次,那邊的百貨可太少了,東西貴,質量還差。若是能在邑伊縣做,至少能買到隔壁寧武道,再供應給本地。

等到興華府那邊情況好些,興華府可是個大寶藏,那邊有天然港口,如果產量真的夠多,甚至可以裝船,賣到其他地方。

裝船,賣到其他地方。

老梁快被紀彬畫的這個餅驚訝到了。

在彆人口中說這些,可能不可思議,但這是紀彬。走一步看十步的紀彬,如果是他說的話,可能是真的?再不可能的事在他嘴裡,那都會成真的。

老梁遲疑道∶我聽說興華府亂得很。

紀彬笑∶不會亂太久的。

興華府的情況已經被上麵知道,若是上麵真的想應付關外的正赤部落,就不能對家裡的問題視而不見。

若是什麼時候正赤部落跟這邊打起來,興華府也起亂子,隻怕這南軍國會動亂很久。趁著有功夫先收拾收拾它再說。

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紀彬都寫到信上送給太子那邊了。所以這興華府隻是時間問題。

趁著解決興華府的時間,他們先把自家的貨物備足啊,紀彬已經迫不及待做興華府的買賣。那麼漂亮的大珍珠,那麼好看的珊瑚,那麼好看的貝殼。若是不給送出來,紀彬感覺自己都睡不著。

再說,興華府可是有幾個鹽場的,那邊的稅款繳納得如何,太子心裡應該有數,若是嚴加約束這幾個鹽場,還用發愁南軍國的國庫嗎?

裡麵灶戶,私奴的情況更是嚴重。

反正紀彬的文章,就是從這幾個方麵寫的。相信不用說太明白,太子就能明白其中意思。

因為這些事,紀彬斷言,興華府不會亂太久。

聽了紀彬的話,老梁陷入沉思,咬牙道∶我回去就勸二女兒,讓她去你那邊開作坊。一定要讓引娘多照顧她,隻要你答應這一點,那就行。

紀彬笑∶我肯定答應,放心吧。

有紀彬的保證,那比什麼契約都管用。

老梁咬著牙回家,想必又是一場爭吵,而且紀彬還說了,關於興華府的猜測不能都說,隻能用寧武道跟昌伊縣的生意來誘惑二女兒跟二女婿。

隻是邑伊縣這塊肥肉給了二女兒,家裡又要天翻地覆。頭疼,太頭疼了。

也不知道紀彬以後有了孩子,他家孩子會不會爭家產,他家的家產更多呢!但以紀彬跟引娘的聰明,他們生出來的孩子,一定也會很聰明吧?

老梁腦子剛閃過這句話,突然意識到竟然是自己罵自己!不想了不想了。人不能亂想。

等老梁一走,紀彬出去透透氣。

也算可以,終於是把找人去邑伊縣的事說出來了。

先來一家就行,紀彬一定把這家打造成模範實驗作坊,讓其他作坊看到好處,肯定會一窩蜂地過來。

到時候他要擔心的隻有是客舍夠不夠住。

紀彬逛著逛著,就去了平老板書房,見他在看賬本,隨手給了自己幾張紙。往紙上一看,正是他要的另一份資料。

邑伊縣新任知縣的資料。

程鍇,三十九歲,前略,重要的是這個幾個職位,曾任正四品北域驃騎將軍,軍中出身。永義十五年初,調往汴京兵部任正三品右侍筆。永義十五年末,因殿前失儀,,罰閉門思過。

永義十七年末,主動請奏做官,聖人準,下放至邑伊縣,任正七品縣令。

紀彬看完這份簡單的履曆,人都有點傻。不過這份任職經曆是有些意思的。

拿重要的來說,其中北域驃騎將軍,這個將軍並非號令乾軍的將軍,是個好聽的名頭,但正四品,又說明手底是有兵的。

差不多等於名頭好聽,也有真本事。

然後是永義十五年,差不多就是太子被召回京城過年的後幾個月,直接被召回京,做了個正三品的侍筆,好好的武將侍筆,明升暗降,怪不得會殿前失儀。

墊伏兩年時間,主動請奏要做官,然後被下放到邑伊縣。

這裡說的聖人準,也是同意了,但具體怎麼安排,這個要看吏部的任職安排。

以太子如今在朝中的威勢,讓手下安排程鍺來邑伊縣,似乎並非難事。這又不是什麼大官,一個芝麻大的縣令而已。也沒人會在意這點事。

紀彬抬頭,又問了句∶新刺史侯天銀,在西北糧草道任過職?

平老板隻覺得紀彬是不是傻了,看著他們邑伊縣新知縣的過往,怎麼問到春安城新刺史了。不過平老板還是點頭∶糧草道的事不好做,做事要油滑,還要體麵,更要管物資運輸。但這活勞心勞累,所以新刺史不做糧草道還挺高興的。

這話一說,紀彬麵色古怪,開口道∶隻怕他來春安城當刺史,還是要協調糧草的。

見平老板不解,紀彬給他看新知縣程鍇的資料∶一個帶兵打仗的去當縣令。一個管糧草不錯的人當了刺史。你不覺得奇怪嗎?

說著,紀彬指了指興華府方向,笑著道∶這兩個地方,距離哪個地方最近呢。

自己方才該跟老梁誇口,說興華府不會亂太久,馬上就證明給他看了啊。

距離興華府最近的邑伊縣,春安城,已經換了長官,隻等時機一到,那邊的亂子也會平了。

到時候那邊的碼頭港口珍珠珊瑚,這些生意是不是可以做了?

而平老板終於反應過來,仔細看了看邑伊縣新知縣的資料,而興華府的情況他是知道的。若是說想平興華府的亂,,想救興華府的灶戶,似平也是有可能的?灶戶就是專門用來曬鹽的一種戶籍,祖祖輩輩都要給人曬鹽乾苦力,跟奴隸差不多了。畢竟朝廷都說了南軍國再也沒有灶戶,可興華府依舊我行我素,他們不挨打誰挨打?

紀彬已經在期待了!

不管怎麼樣,先把興華府灶戶跟牙行的事解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那裡的百姓們生活也會好起來的。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