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 133 章(1 / 2)

小貨郎 桃花白茶 23796 字 6個月前

第133章

今年的上日節定然會與眾不同,原本就是一個熱鬨的慶典,因為邊域大勝,顯然會更加隆重歡快。

畢竟打贏了!而且還是大勝仗!

直接把人趕到那麼遠的地方,以後再也不敢出現。邊域軍真的揚我國威!

南軍國的百姓無比歡呼雀躍,而一道道聖人親自下的詔令也讓這個歡快一直延續。

大赦天下。減免稅收。慰藉軍民。大修堤壩。

與此同時再多蓋二十所官學!

反正一切能想到讓百姓們同樂的事都想到了。

不止如此,還開放諸多皇家園林,供百姓們春日遊樂。

以前皇家園林也會開放,但隻是陸陸續續開放幾個而已,今年卻不同,今年外城的幾處園子全都免費開放,如果能站到最好的位置,還能看到皇城裡麵呢。

紀彬引娘就是在這種氣氛下走到汴京主街上。

身後的陳乙也是不由得感慨∶不愧是汴京,不愧自稱為驕民。

畢竟是天子腳下,風貌自然不同。

可不用想也知道,此時這麼高興的不止汴京,隻怕整個南軍國都是如此興奮。

邊域這次勝仗,跟所有百姓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不是他們勤勞善良,不是他們辛苦勞作,哪有那麼多的糧草,哪有那麼多的棉衣。

百萬棉衣送邊域,該誇的,一直是南軍國的百姓。

沒辦法,誰讓這塊土地,這塊土地上的底蘊,這塊土地上的人民是如此與眾不同。

從主街上走過去,所有百姓口中都是這場勝仗,很多店家門前的彩樓已經紮起來了,還做了各種活動,一問就是慶祝勝仗。

還有人敏銳的人在問,既然那邊沒有威脅了,那邊域的商路是不是能開。

紀彬引娘陳乙走到平喜樓的時候,詹明平老板也是在聊這件事。詹明身邊還坐著他表弟,明顯非常興奮。這個表弟一路上話也不多,可見非常聽話。

詹明對邊域最為熟悉,雖然現在他隻跑江南那邊,但邊域的人脈還在,他原本有意把邊域的買賣交給表弟,但這邊情況一變,估計那邊會更複雜。

同樣的,機遇也會更多。

這會紀彬來了,自然要問問紀彬的意見。

紀彬笑∶邊域商路原本就有定製,主要還是看周邊小國部落的態度。邊域商路跟海上商路不同。

那邊少數走了上百年,不然也不會有詹明這種專走西邊的門戶,但之前邊市未開,他也隻是在關內看看。

關外的話,還要看朝廷的意思。

但平老板一聽紀彬的意思,就忍不住笑∶看來你還是更惦記海上那點東西。不過我也好奇,那邊吸引力真的如此巨大?

紀彬扶額,南軍國從中原開始發展,其實不重視海域也正常,畢竟地大物博,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根本不需要外來的物件。

若他身處其中,或許也不會在意海上之路。

可他深知,在海洋之外,還有不同國家不同種族的人。那邊的貿易需求可太大了。

男兒誌在四方,西邊的商路早被人走過千百遍了,他還是想試試未知的旅途。當然,西邊這個機會也要抓住。成年人當然選擇兩者都要。

平老板跟詹明也是這個意思。

以後詹明走西邊那條路,紀彬走海上那條航線,再有平老板在汴京幫忙售賣。

這條路走順了,其中潛力會有多大,誰都能知道。

眼睛看向西邊商路的也不止他們。還有更多有遠見的商人們。

那邊剛打完勝仗,好處就已經顯現出來,足以見到南軍國的潛力。百姓們出路更多,日子也會更好。

紀彬跟引娘在平喜樓坐了會,隻覺得這地方比春安城的還要豪華,地方也更大了些。

見他們倆好奇,平老板介紹∶這就是我家祖產,當年也是先從這個酒樓發展,直到現在。說著平老板看看紀彬,笑道∶今日還有個不情之請。

誰知道不等平老板說完話,引娘就從荷包裡拿出一張紙,紀彬笑著道∶給你,什麼不情之請。

紙張打開,上麵赫然這些黃稠桂酒的做法。

紀彬繼續道∶不過是個方子,對你我都不算什麼,這酒味美,卻不好運送。你在汴京尋處好水源,按照方子釀酒,味道不會差的。

平老板都不用說,紀彬引娘都已經準備好了。

當年黃稠桂酒在春安城的盛況,大家也是知曉的,平老板回到汴京,自然想複刻當時的情景。在春安城五錢銀子兩瓶兩斤的黃稠桂酒,一個月能買兩千瓶。放在汴京來賣,加個零都不止。

這可不是誇張,要知道這裡是有百萬人口的汴京,是南軍國都城。隨便一家宴會上,都能買兩千斤的酒作為備用。

要說從紀灤村直接運到汴京,這實在不現實。路途太遠,這酒保質期又太短。隻有給方子最合適。

按照平老板的意思是,他想買下來,黃稠桂酒的味道確實獨一檔,而且顏值又足夠高,放在汴京的平喜樓,肯定能賣得極好。

但他們夫妻兩個直接把方子給他???

平老板道∶你不聽聽我出的價碼?就要直接給?

紀彬笑∶行吧,你要出多少錢?

一座平喜樓。平老板說完,就聽到詹明表弟倒吸口涼氣。

詹明表弟都聽出來其中意思,南軍國的平喜樓有兩個,春安城的,汴京的。難道要用春安城平喜樓換方子?這也太大手筆了吧。

要知道現在的平喜樓在春安城裡,還是頭一份啊。這哪是買方子,分明是送錢!

紀彬自然也看出平老板的意思,確實是送錢,約莫是感謝他牽線讓他平老板跟太子手下搭上關係。

如果這麼算的話,一個春安城平喜樓而已,甚至有點劃算。

這確實是平老板的想法,他實在感激紀彬,所以借著方子的機會,直接給紀彬送錢。說再多好聽話,也不如直接送錢爽快。

可誰想到紀彬直接要把黃稠桂酒的方子送給他,隻能說兩人都在為對方考慮。

紀彬聽完,笑道∶算了,我就是個小貨郎,不想經營酒樓。也許平老板覺得,是因為他才搭上太子。

可在紀彬看來,若不是平老板膽大心細,若不是自己橫插一道早早借走謝閣老,說不定平老板自己也能找到。

當初平老板在興華府找人找了那麼久,已經足夠搭上太子的車了。

太子這人雖身居高位,卻對這些事情清楚得很。他們誰都不會白白做事。所以給他平喜樓,他受之有愧。

紀彬還是把方子遞到平老板手裡,故意道∶不知道的,以為你要用平喜樓跟我劃清關係,咱們朋友間不就是互相麻煩嗎。

說著,紀彬還看了看詹明∶咱們哪個沒有麻煩過對方。以後一起做生意,不計較那麼多。

先不說汴京的黃稠桂酒生意影響不到他們宿勤郡,再說,紀彬甚至還打算把方子當人情送給徐顧景三家。

隻是暫時還沒找到機會。

但從紀彬打算走西邊商路,南邊海運流通貨物的時候,這東西就是很好的敲門磚。

紀彬做生意一向如此,他確實計較得失,他給出的每一份東西都是他計算過,不會讓他吃虧的。

一份不會影響他的方子,換來可靠之人的信任,對他來說更加值得。

至於裡長那邊,紀彬笑笑,回頭講一句就好,這不是什麼大事。這方子本來就是他的,他想讓誰賺錢,誰就能賺錢。

紀彬念頭也是一閃而過,更多時候他看起來是溫和的,沒那麼強的掌控欲。

方子的事讓在場的平老板,詹明,詹明表弟都有些感慨。怪不得人家生意做得大。

如此的人物,不過是個平喜樓而已,對紀彬來說肯定不算什麼。

不到一個下午,許多事情已經確定下來。

隻等著朝廷鬆口西邊商路的事,有些買賣就可以做了。

詹明表弟隻覺得,跟在這些大佬們後麵,真的學到太多東西,但再看紀彬的臉,他跟自己年紀相仿,卻比自己厲害這麼多,不由得心生敬畏。

可算知道,為什麼詹明表哥一提到紀彬,就如此信賴,這都是有原因的啊。

接下來的時間,那就是等著大軍班師回朝。

說是這樣說,可讓大家一起來回來自然不現實,應當是宗輪將軍帶著正赤部落首領爾托的投降文書,還有一路小國部落請求歲貢的文書,拿著這些戰利品,帶著親隨先一步回到汴京。

這樣才能趕到三月三日前到京。

大軍則回到各處安營紮寨,那就是後麵太子他們要處理的事了。

聖人隻管一件事,那就是體麵。

這三月三上日節一定要辦得極為體麵。

如今聖人身體越發不行,不僅是他自己預料到什麼,朝中文武百官似乎也發現什麼不同。各方默許下,今年的上巳節會比往年要熱鬨百倍。甚至不止是為了這次勝仗。

聖人睡睡醒醒,起來問的便是宗輪將軍回來了嗎,再問幾句,又問皇後哪去了,太子今日去學堂讀了什麼書。

時間越長,聖人越糊塗。

太子如今已經三十有幾,哪裡還用上學堂,政務處理得比聖人還要利落。恐怕聖人迷糊,記錯時間了。

等他清醒些的時候,反而沉默起來,唯獨太子在身邊才會多說幾句,多是斥責,但也有傳授他執政的經驗。

好歹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帝,有些事還是他有經驗。又或者念叨些朝中哪哪的關係,讓太子記牢了。

更多時候,則是問上巳節準備得怎麼樣。

往日裡,他也不愛問這些的。

紀彬在太子府見到太子的時候,少見這位臉色凝重。

雖說天家父子前幾年多有不和,聖人甚至挑了個禹王出來跟太子打擂台,也算找了許多麻煩。但畢竟是血親父子,不管走到哪一步,聖人也不會讓禹王逼太子逼得太慘。可能下過最大的狠手,就是貶謝閣老到興華府。

太子自幼長在父皇身邊,當年在潛邸之時,也是父慈子孝,父母和睦,見聖人病得嚴重,難免心情不佳。

好在他是個有職業道德的上司,那點憂心也隻是自己消化了,並未牽連到他手下的人。反而認真看了紀彬處理的幾件政務,讓太子微微挑眉,笑著道∶不錯,很不錯。

停。

紀彬怎麼覺得太子的目光有點慈愛?是不是他的錯覺?

但紀彬作為太子府書房年齡最小的人,還是受到所有的照顧。不止是太子對他慈愛啊,謝閣老也一樣。

紀彬頂著這樣的目光,頭都大了,剛下筆寫幾個字,一個穿著杏黃衣裳的少年人站在他身邊,好奇看著他落筆的字跡。

紀彬一看他的衣服,就知道這位定然是剛從外公家回來的太子嫡長子,他還沒起身,就聽太子道∶不用起來,他就是隨便看看,功課不好好做,倒是有閒心去逛園子。

太子嫡長子笑著去找他爹∶爹,您不是說讓我多來學學,我就來了啊。

這位身份尊貴的少年,如今不過十三,也是貪玩的年紀。

但畢竟是皇家子弟,從小學的東西就不一樣,被太子安排事情之後,倒是老老實實坐下來。可他明顯對紀彬很好奇。

也隻能對紀彬好奇了啊,畢竟太子府書房,能進來的人必然是其中心腹。

大多都是像謝閣老這種在家賦閒,又極有能力的,或者像譚禦史,戶部尚書這種。他們大多三四十歲,四五十了。隻有紀彬特彆年輕,太子嫡長子自然親近。

太子見此,也並未阻止。

幾天下來,兩人關係倒是不錯。

紀彬倒是頭疼,跟身份尊貴的人相處,總會不自在啊。反正不如在家自在就對了。

好在時間過得飛快。

從邊關回來的宗輪將軍等人也終於到了汴京。

三月初一,正是陽光明媚的日子。

汴京城門打開,宗輪將軍手持降書,騎著高頭大馬,帶領浴血奮戰的將士們進入城中。所有人昂首挺胸,讓汴京百姓看看他們的威儀。

紅黑相間的旗幟跟著大軍迎風鼓動,整齊劃一的將士們身穿盔甲,腳步的震動讓所有圍觀的百姓心頭顫。

但更多是安穩。

這是他們南軍國的兵士,是他們南軍國最可靠的靠山!

不少人眼含熱淚看著他們,都是一群並不大的年輕人,卻在為他們保家衛國。這讓人如何不尊敬。讓人如何不落淚。

無數鮮花輕輕投擲到隊伍裡,無論這些兵士們走到哪,都是山呼海嘯的歡呼,領頭的宗輪將軍也忍不住激動。

隊伍還未到主街,聖人的玉輅就已經在前方等著。

聖人身體並不安穩,但他卻堅持要出現。

玉輅的帷幔層層疊疊,裡麵的聖人已經勉強坐直身子,好展現皇家風範。

太子也在玉輅上坐著,是臨出發前,辛人的□諭。

雖說隻是坐了個邊角,但這意味著什麼,誰都知曉的。

聖人並未下車,太子則親自下來宣讀詔書,宣讀對邊域將士們的封賞,又重提百萬棉衣送邊域,再次感謝南軍國百姓。

接著又聖人開口,無數金銀裸子灑滿禦街,賜福百姓!與民同樂!

紀彬瞧著,這比他上次在汴京過年時撒的錢財還要多,可見聖人是真歡喜。

隻是聖人身體支撐不住,趕在百姓發現之前,立刻回了皇宮,隻剩下太子一人做主。

這些日無數事情表明,聖人知道自己老了,在幾年的掙紮當中,他服老了,所以他在托付。把在他手裡,還不算差的江山托付給太子。

這種態度讓太子手下無論謝閣老,還是宗輪等人,皆是鬆口氣。

可以,不折騰就行。不折騰就是好聖人。

紀彬瞧著也覺得有意思,他在此地更像個看客,他也融入不了如此等級鮮明的環境中去。

引良則更多是瞧熱鬨。

在她心中,有紀彬在的時候就是家,無論在哪都可以的。

紀彬一眼就能看出引娘的想法,牽了牽她的手,目光回到將士們的身上。

等等,怎麼還有人穿著棉衣呢。現在都三月份了啊!不怕臭了嗎!

宗輪將軍的答案是,不怕。

路上確實怕的,但準備進城之前,不少人立刻把裡麵換上棉衣,就是讓大家看看,百姓們的棉衣他們還穿著呢!

不僅穿著,還很喜歡!

宗輪將軍無茶,也知道大家的想法,還好很快進京城,這些衣服也能換下來。

太子他們聽了也是哭笑不得,但見如此的士氣,就知道這場勝仗讓所有人都心裡都舒坦。

原本就熱鬨的汴京,因為將士們的回來,自然變得更加熱烈。

汴京備處的彩樓已經紮好,春華樓前的台子彩棚更是一眼望不到頭,雖說還沒到三目三,但已經有歌舞伎在此表演。

雖說紀彬引娘已經見過不少百戲遊人,但宮裡出來的歌舞雜技,還是頭一次見。各個教坊幾乎都拿出看家本事,男女跳著春日舞,看著歡快喜慶。

春華樓附近的店鋪更是人滿為患,需要提前預定位置,才能占個好地方看三月三春華門前的表演。

不得不說,真是盛會啊。

紀彬引娘三月三要穿的衣服也已經做好,太子妃早早安排了府裡的裁縫,布料衣裳都是那邊準備。

引娘還好,平日裡紀彬經常給她買華麗些的款式。

這身散花水霧青的織錦禮服,再配上如意發髻,還是比平日明豔許多,首飾還是她自己的。那套如意珠環倒是剛好派上用場。

這種場合穿得太素淨不好,反而是熱熱鬨鬨的,更討人喜愛。引娘心裡都有數的。

倒是紀彬自己不愛鮮亮的,頂多是青白深色交替,又說舊衣舒服,讓引娘不用太麻煩。好在他身材高大,眉目俊朗,這才撐得起衣服。

如今太子府給做的這件,倒是華貴不少,但底色還是偏低調的煙青色,隻是花紋精致無比,衣服線條流暢,越發襯得紀彬麵容俊朗。

青黑腰帶上的花紋剛好跟引娘袖口紋路相配,紮在腰間顯得身材挺直,器宇軒昂。

原就知道紀彬是個長得好的,這麼稍稍一穿,讓不少人看了又看。如此的風流人物,若還沒娶妻,隻怕汴京這些士族貴家都要搶一搶了。

但見紀彬引娘站在一起,誰不說一句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兩人氣質看似溫和,但紀彬嘴角的笑意卻讓人挪不開眼,總覺得他沒那麼簡單。他身旁的引娘則是真的笑意盈盈,落落大方。

三月三一早,這樣的夫妻兩個,就帶著盛裝打扮,但依舊顯得凶悍的陳乙出發。

詹明,詹明表弟,振生,自然也是有太子府賜衣。也是沾了紀彬的光。

反正詹明表弟幾乎要把衣服供起來了,估計這次穿過之後,以後肯定要當傳家寶的。振生也差不多,反正都是戰戰兢兢,生怕損毀了衣裳。

但一到春華樓前,這點顧忌就沒有了。

沒辦法,人太多了,就是人擠人。汴京百姓都過來看熱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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