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牧(2 / 2)

齊東珠心跳亂了一拍兒。

那一瞬,齊東珠已經在腦海裡想了好幾個能喂飽這個極為可愛的,長著冰藍色眼瞳的邊牧幼崽的方式。本能般地,齊東珠像所有見到貓狗幼崽就走不動路的愚蠢人類一樣,對著小奶狗發出了“嘬嘬嘬”的召喚聲。

小邊牧黑白相間的尾巴翹起來搖了搖,吐出了一截兒小舌頭,而就在這時,因為端著碗太久而被燙到手指的齊東珠腦子突然清醒了些許。

邊境牧羊犬,怎麼會出現在清宮裡呢?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雙手臂橫空伸了過來,抱起了那隻吐著小舌頭望著齊東珠的邊牧幼崽,一個急迫的女聲從廚房外傳來:

“誰把小主子往這邊兒引的!後廚乃醃臢之地,豈能讓小主子靠近?我看你們這些奴婢是皮癢了!”

門外有嘈雜的腳步聲和怯懦的辯解,而那個女聲又不依不饒地訓斥道:

“不愧是宮外來的下賤胚子,我們小主子雖在宮外寄養了些時日,可到底是皇家血脈,你們這些賤皮子拿宮外那套上不得台麵兒的破規矩來應付小主子,若是貴人知道了,非砍了你們腦袋不可!早該把你們通通趕出宮去…”

那女聲越發尖銳,而旋即,齊東珠便聽到小奶狗發出了細細的哭聲,那哭聲兒和奶比夾著嗓子撒嬌或者大叫還並不相同,隻是壓在喉嚨裡,聽上去又驚恐又委屈。

將羊血粉絲湯放在桌上,正準備直麵那個小邊牧不過是係統製造的幻覺,而真實身份是同樣養在西四所的小阿哥時,齊東珠突然聽到了這奶狗委屈的哭聲,當即仿佛心臟被狠狠揪了一下,酸痛難忍。

門外,本來要走遠的人停住了腳步,掐著嗓子,矯揉造作地哄起了懷中的小主子,可收效甚微。小阿哥本就被她剛才的尖銳刻薄和惡意駭得不輕,她又並非小阿哥熟悉的人,隻不過是在小阿哥被接入宮中後,小阿哥的生母榮妃派下來的大宮女。她自詡榮妃的貼心人兒,在這西四所高人一等,頻頻排擠小阿哥更願意親近的,從宮外跟來的奶母。

小阿哥哭得打起了嗝,而這聲音落入齊東珠耳朵裡,是小奶狗被掐住後頸時發出來的氣息難支的聲響。這讓齊東珠被燙紅的手指都絞在了一起,即便是反複告知自己那是小阿哥,比格阿哥的哥哥,不是什麼小奶狗,腦海中的係統也向她發出了警示製止她,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門前,推開了門。

後廚門久日沒曾上油,一推開便吱呀作響,讓在場幾個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齊東珠身上。

齊東珠有些尷尬,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而她身後,從後廚傳來的濃濃香氣卻隨著她開門的動作逸散到了門外,小邊牧抽了抽鼻子,哭聲低了些,不多時竟從那跋扈女子的懷裡掙紮起來,兩隻白色的小毛爪伸向齊東珠的方向。

“香…香,要…要抱。”

食物的香氣激得方才隻知哭泣,不知怎麼表達自己對這女子厭惡的兩歲幼崽掙紮起來。他其實已經會說簡單的字了,可他往日裡不願開口,所以說話時還有些結巴。

“三阿哥!”

那女子憤憤道,可卻換來了小主子更堅定地一聲“放”。奴婢是不能違逆主子的,更何況眾目睽睽,她也不好多做些什麼,隻能恨恨瞪了齊東珠一眼,將她的小主子三阿哥放在了地上。

三阿哥踩著他的小虎頭鞋,自己扭了扭小身子,還算靈活地遠離了那尖酸刻薄的女子,深手抱住了齊東珠滿是羊肉濃香的衣擺。

“抱。”

三阿哥,這在齊東珠眼中的黑白相間,還沒完全立耳的小邊牧如是說道,而齊東珠僵硬著身子,過了兩息才彎腰將小邊牧抱了起來。

可誰知,此刻齊東珠正在腦中對著係統大聲咆哮,內心萬分崩潰:

“邊牧說人話了!邊牧說人話了!他怎麼會說話啊啊啊——”

係統對她嗤之以鼻。

齊東珠頂著屋外各路人的視線,悄麼聲地摸了一把小邊牧溫暖柔軟的毛發。還沒立耳的小邊牧看上去隻有兩三個月大,相比起奶香味兒十足,毛還沒長齊的比格幼崽,邊牧崽崽毛發顯然厚實許多,看上去更加——

狗模狗樣的。

齊東珠內心默默崩潰又重建著,而她懷裡的小邊牧在齊東珠被羊肉香味兒醃入味了的懷抱裡抽了抽小鼻子,把方才溢出來的委屈的小淚花都憋了回去,軟綿綿地說:

“要、吃。”

他把兩隻雪白的,長著粉色肉墊的小爪子搭在齊東珠肩頭,奶乎乎的聲音貼著齊東珠的耳朵,頭側黑亮的毛毛還蹭上了齊東珠的臉頰。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乳牙都沒怎麼長齊的小阿哥,邊牧阿哥雖然說話緩慢,聽上去有點兒口吃,但吐字相當清晰。

齊東珠又趁機狠狠rua了rua他軟乎乎的小身子,內心的崩潰慢慢消止了。當然,她的自我安慰並不是什麼“其實都是人類幼崽,會說話很正常”。

而是“這是邊牧,會說人話很正常,他們還能讀博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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