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2 / 2)

這真心實意的話兒落在魏氏耳中,卻隻覺得她裝模作樣,故作姿態,心下十分膩歪,麵兒上卻隻能笑道:

“還是姐姐明事理。”

她說著,見小阿哥已經入睡,今夜怕是連討好小阿哥的時機也錯過了,不免有些意興闌珊,心中盤算著明日給那貪婪的管事嬤嬤塞些什麼東西,才能與其他兩位值白日的奶母同行,一道去那貴人雲集的滿月宴露臉兒。

“小阿哥睡了,姐姐可要小憩片刻?我來看護便好。”

雖然心思早已不在此處,魏氏麵兒上功夫還是做足了的。她丈夫也是軍中一小官兒,家中族人也多,她自持身份,認為自己也算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婦人,禮儀那是片刻不落的。

齊東珠垂頭看著即使睡著,仍然扒拉著她手指不放的比格阿哥,莫名覺得比格阿哥今日格外缺乏安全感,她憐惜幼崽,自然也不想離開他,便對魏氏輕輕搖了搖頭,說道:

“小阿哥睡不安穩,我抱一會兒,你先行小憩吧。”

魏氏提了提唇角,喏喏應聲,便徑自去寢殿外室的小榻上歇息去了。

雖然寢殿門扉未合,齊東珠還是舒了一口氣。社恐如她,還是自個兒待著比較安穩。

——

次日晨,孫氏,宋氏和管事嬤嬤同時來拜見小阿哥,請小阿哥前往滿月宴。

比格阿哥縮在齊東珠懷裡,眼皮還撐不開,卻先哼唧起來。昨夜他睡得並不安穩,數次睜開眼睛尋找齊東珠,愣是要四隻小白爪爪都摟著齊東珠的手,讓齊東珠的手掌貼著他毛絨絨的小肚子,才肯繼續安睡。

冬日晨曦姍姍來遲,此刻天還未全部放亮,正該是比格阿哥昏睡的時候,可不知怎的,他卻顯得不安起來。齊東珠的一隻手放在他的繈褓裡,貼著他圓乎乎的小肚子,被他四隻短短的小爪子抱在懷裡,也不便輕易挪動,可這到了換值的時刻,那孫氏和宋氏都盛裝打扮,儼然是迫不及待地要赴比格阿哥的滿月宴了,齊東珠總不好阻撓。

她隻好使出渾身解數,揉弄著比格阿哥毛乎乎的小爪子,好容易將自己的手解放出來,便將比格阿哥輕輕放進了孫氏懷中。

孫氏和宋氏眼神躲閃,顯然是避免齊東珠與她們爭搶這出頭的機會,而不遠處的魏氏換了一身粉嫩旗裝,正與管事嬤嬤攀談,見她神色自如,想來也是得償所願了。

不過齊東珠並不介懷。她舉步向外走著,正準備回自個兒的小屋補個回籠覺,卻突然被管事嬤嬤叫住。

“東珠,”

那嬤嬤臉上堆著笑意,卻不達眼底,她向齊東珠走來,聲音親切道:

“你瞧,這真不趕巧兒。你剛入宮沒多久就上了值,宮中也沒派人來教你規矩。也是我事忙,忘了這一茬,不過你大可放心,我今日便派人來與你細講這其中規矩。魏氏,”

她輕輕一招呼,魏氏便身姿盈盈地行了一禮:

“奴婢在。”

“你瞧瞧,魏氏丈夫是從七品的武官,她自個兒也出身官宦世家,這一身規矩是極為出眾的。我聽聞你二人同值,想來也是關係極好,不若暫時由她來教授你宮中規矩,免得以後啊,又錯過今日這種在貴人麵前露臉兒的好時機,你說是不是?”

管事嬤嬤滿臉笑容,卻讓齊東珠渾身上下都不爽利。她倒是不在乎露不露臉兒,卻是挺煩學宮中規矩的。這與人下跪諂媚、尊嚴儘失的姿態,還要講究個好看端正,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壓抑。

可如今她已經深陷這大清皇宮,一時半會兒也是出不去的,想來也沒什麼空間供她逃避。所以即使心中再反感,齊東珠仍舊點了點頭,抬眸正巧撞上魏氏那略帶得色的眉梢。

魏氏的確得意。她沒想到管事嬤嬤如此好說話兒,不僅允了她前往滿月宴露臉兒,甚至派遣她來教授這納蘭氏規矩。這般一來,她也算能轄製住納蘭氏,在這西四所立足了。

納蘭氏什麼都不懂,這怎麼學規矩,學什麼規矩,還不是由她說了算?這管事嬤嬤話中多次暗示魏氏刁難敷衍齊東珠,魏氏也全盤接下,仿佛沒有聽出那弦外之音似的。

要她說啊,第一日她還是看走眼了,尋思這個納蘭氏得了皇上賞賜,得是什麼厲害貨色,卻沒想是個銀樣蠟槍頭,外強中乾罷了。雖說得了小主子喜歡,可在這宮廷之中謀生存,那剛滿月的小主子的暫時喜歡又算得了什麼?忒沒眼界兒了些!

管事嬤嬤交代完了,便將齊東珠晾在一邊兒,那魏氏也裝模作樣地盈盈一拜,轉身離開。齊東珠被冬日寒風吹得打了個寒噤,連忙裹緊了衣服,向住所走去。

——

誰知,等齊東珠和翠瑛用完晚膳,前去上值時,看到的卻是所有白日裡麵帶得色的人神色大變,如喪考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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